陆川扬记得自己上次跟刘俊约球是在高一上学期的十一月。

或许他们在这期间断断续续地打过不少球，但陆川扬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高一上学期十一月那次约球。

那时候他才刚穿越回高一不久，对周围的环境既陌生又熟悉，害怕一不留神就暴露了自己，有时候总要学着自己过去的样子生活。

“上次来这里是为了热身，提前做好准备迎接年段篮球赛。”陆川扬转着手中的篮球，再次踏入荣星球场时，场地焕然一新。

从前的水泥地变成了橡胶地，陈旧的设备也换成了新的，这样更好打球。

九月的天还没冷下来，阳光依然炙热，照耀着整个城市，遍及各处。

球场虽然不是露天的，但打了篮球就避免不了出汗，两人不知打了多少个回合才肯停下来歇息，矿泉水都灌完了，却还觉得感受到的温度比阳光还要滚烫。

刘俊站起身，用投篮的姿势把矿泉水瓶投进了不远处的竹筐垃圾桶，瓶子准确无误地落在桶内，陆川扬见状，把自己旁边的矿泉水瓶也给了刘俊。

“扬哥，你看起来有心事啊，不妨说来听听。”刘俊拿着第二个矿泉水瓶，再次把瓶子投进了垃圾桶，“之前听阿辰说你的烦恼一直只增不减，我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阵阵微风吹过，陆川扬依然汗流浃背。

他不想开门见山，但也想不到怎样才能更自然地引入话题，只能在问话之前先打个预防针：“不算心事，就是纯粹好奇而已。”

刘俊点点头，坐在陆川扬旁边轻轻转着地面上的篮球，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陆川扬问出了一个极其容易被人误解的问题，熟悉他的人倒不会计较，旁人就会说三道四。

他问得忐忑，就像一个暗恋者在小心翼翼地询问心上人，实则不然。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刘俊旋转篮球的手指顿了一下，对方仍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上的变化。

陆川扬想改口重新问一次问题，但他欲言又止，已经过了半天，对方都还没回答，他再开口说些什么，反而显得自己太着急。

“如果我说有，你信吗？”刘俊并没有直接说出答桉，打算让陆川扬自己猜。

陆川扬这时候回忆起刘俊看向南花锦时的眼神如同缓缓流淌的春水，那般柔情恐怕连刘俊自己也想象不到。

高二分班前，他曾看到刘俊手把手教南花锦打球。

两人的行为举止比较亲密，刘俊借着要教南花锦打篮球的借口接近对方，双手轻轻抓着南花锦纤细的手腕，紧接着再做出投篮的动作。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有春水在刘俊眼里流淌。

若不细细回想，倒真回忆不出多少细节，陆川扬如实说道：“我当然信，现在咱们不在学校，你不用顾忌什么，想说什么就说吧。”

刘俊澹澹一笑：“还是让你来猜吧，你随便问，在我说结束之前，我只会回答是或不是。”

这不是送分题吗？

陆川扬觉得自己已经拿到了一份试卷的标准答桉，但还是不放心，必须得让自己重新做一遍。

既然刘俊这么说，那他就只能按那个规则去做。

“你喜欢的人是女生吗？”这是陆川扬问出口的第一个问题，对刘俊来说也是个送分题，纯粹是用来活跃气氛的。

刘俊朝他翻了个白眼，无奈于他现在只能说是或不是，他只能暂且憋屈：“是。”

越想越觉得幼稚，问题很灵活，答桉却很死板、不能变通。

陆川扬接着往下问：“她是不是在我们这个学校里？”确认好性别，再确认地点。

刘俊答道：“是。”

“她是你现在的同学吗？”陆川扬循序渐进。

“不是。”答桉变成了两个字，不过也在陆川扬的预料之中。

一个与刘俊同校的女生，现在跟刘俊不在同班，答桉已经很明显了，就差把那三个字直接说出来。

陆川扬偏偏要问到最后，他把背心轻轻撩起来擦了擦鬓角的汗，缓缓道：“她在高二七班吗？”

他不可能从一班一直问到十二班，那样太耗费时间，不如直截了当地指定好班级。

刘俊点点头：“是。”

不是才怪，陆川扬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跟刘俊周旋了：“是南花锦吗？”

他虽然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桉，但问出口时却还是有些忐忑，也不知那忐忑从何而来，还让他越来越紧张了。

刘俊没有马上回答，他盘起双腿，迎着风吹了吹气，眼里又开始流淌起春水，喜欢的人不在跟前，却已经出现在了脑海里。

风差不多要把汗给吹干了，陆川扬转头看着这样的刘俊，突然觉得与他之间多了一些距离感，说不清道不明。

是因为什么……

“是。”刘俊扰乱了陆川扬的思路，突然张口道，“结束，不用问了，没想到你那么快就猜出来了。”

其实一开始就能结束。

拿到了出卷人给的答桉，陆川扬并没觉得自己有多轻松，他反而觉得有些许烦闷，想把拿在手里的答桉撕毁。

他勾起嘴角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瞒不过我。”

“不会吧，忆森是第一个知道的，你是第二个，等什么时候阿辰也看出来了，我再告诉他。”刘俊伸手继续转着篮球，并没去观察陆川扬的表情。

顾若辰在自己的情感上尚未开窍，再说刘俊现在跟他不是同班，要等他看出刘俊的心思，那可能得花上一两年。

到时候顾若辰就会在毕业聚会上恍然大悟：“什么？刘俊，原来你喜欢过南花锦！”

一想到这个场景，陆川扬就忍不住想笑，他现在也确实在笑。

他抿了抿唇，再次开口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你想告白吗？”他这次问得比刚才还要急切，刘俊又愣了一下。

看那迷茫的样子，或许还没想过。

“告白……这一般是比较有把握了才会去做的事。”刘俊微微皱起眉头，作思考状，“在还没明确对方的心意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居然真就认真起来了，陆川扬听着刘俊说出的这些话，百感交集。

“我觉得……你最好别喜欢她。”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