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铜矿由官家收采,私卖获罪,利润十分有限,空间不大,李白辛苦半天,也只是赚了份打工人的钱。
仕途无望,心灰意冷,好不容易接手矿场,以为要暴富,哪里知道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廷毅不敢告诉他石炭的实情,免得他受刺激。
第五日,启杺病情日重,诗仙只得放行,他的朋友圈有一个叫王焘的神医,虽未曾谋面,却久负盛名,推荐廷毅前往试试运气。
着名医师,一代宗师王焘,不知道身在何处,还是得回去村寨再说。启杺生命仅剩三个月的时间,需要准备的事情着实不少。
为了尽快救治启杺,廷毅只得继续赶路,约好下次再过来给名满天下的大诗人李白帮忙。
李白亲自写下那几首诗句,签上大名,盖好印,廷毅道谢告辞。
半个月后,淮南。
雪后的淮河,静静的流淌,一轮红日缓缓西下,晚霞染红了天际。
河边乌篷船上跳下一人,提着新鲜的鱼获,踏雪而去。
近处官路一辆马车缓慢的前行,路面已结冰少许,车轮碾压的碎冰四溅。
颠婆的马车内,黑衣男子正在打坐运功,身边蓝色大氅裹身的女子正在把玩玉镯和臂钏,刹那间绽放的笑容,远胜窗外美景。
瞥了一眼练功的家伙,摸着镂空精美、凋刻手艺精湛的臂钏,心里满是欢喜,这还是他第一次送自己礼物呢。
玉镯和臂钏左右各戴一个,天都要黑了,今晚又要住在何处?
正百无聊赖之际,路边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
冰天雪地之间,苍茫大江侧畔,哭声居然十分清晰。
何人哭泣?启杺拉起窗帘,靠近廷毅往外看去,却看不到任何人影,路边荒草过膝,白雪遮掩,寥无人烟。
正探头看个真切的启杺已经半个身位压在了廷毅肩膀上,廷毅嘴角拉出一个危险弧度,停止修炼的家伙一把拉过启杺,拥她入怀。
一声娇呼,启杺猝不及防被人抱住,心里小鹿乱撞,两颊红云飞起。
“毅郎,你好坏!”
“老实交代,趴我肩上作甚?”廷毅伸手摸了摸启杺额头,体温正常。
“刚才似乎有人哭泣,听不真切,毅郎。”
“哦,还有此事,下去看看?”车上待了一整天,腿脚酸麻,陪杺娘看看落日余晖也不错。
叫停马车,车夫也难得修整一番,拿出烟斗美美的点上,靠着车厢歇息。
半个月以来,外伤痊愈,内伤也基本上都好了,日夜不停的修炼,实力已恢复到灵蕴级第九层初阶。
挽着廷毅,启杺穿着男式的蓝色大氅,那是在路过芜湖之时买下来的,女扮男装秒变小帅哥一枚。
呼吸着久违的清新空气,启杺精神好了不少,脚下花头靴踩着积雪,沙沙作响。
部分路段车辆行人踩踏过多,几分泥泞,不远处脚印杂乱无序,远处有几个小黑影,渐渐消失在路尽头。
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担惊受怕,日夜不安,现在总算有了安全感。
启杺在雪地转了一圈,真想大声呼喊,喊他个声嘶力竭,喊他个地老天荒!
装睡的时候,启杺偷听到廷毅李白的对话,知道自己还可以活三个月时间,好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这样跟他就永远在一起,不再分开。
从来没有仔细思考二人关系的启杺,认真的琢磨着,阿爷临终的托付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兄妹还是情侣?
他箱子里面剩余的金钗,银镯那些女孩饰物是送给谁的?宝娘和贝雨么?
为什么一想到这些,就感到喘不过气,剪不断理还乱……
天旋地转间,眼看要扑到雪地里,廷毅已经搂着启杺的细腰,将她扶了起来。
深情的对视,彼此的眼神中,透露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廷毅在考虑合适的时间点,将贝雨的事情告知启杺,她知道之后将会怎样,她可知道自己的一片苦心;启杺突然纯洁的内心夹杂了男女之情,还需要适应新的感觉。
不再若即若离,而是要常伴左右,奇特的感觉在启杺心里逐渐热烈起来。
从没有过的感觉,那是不是爱情?
一丝娇羞的闪躲苗头刚出现,两声嚎啕的哭声,很短暂,却很清晰。
启杺和廷毅对视一眼,朝河边岸堤处走去。
路上救下的麻衣少年,浑身脏兮兮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因为饥寒交迫已无法持续哭泣,双手因为不停的刨土,血流不止。
身边早已僵硬的尸体,是被叛军砍死的亲友。他临死前护住少年,才让少年免遭毒手。
少年在那里跪了几个时辰,无人问津。
为了不让亲人曝尸荒野,寻求好心人带回洛阳,少年愿意终身为奴。廷毅被这孝心打动,本想给点钱一走了之。
启杺心疼这少年孤身一人,央求廷毅带他一起回去,反正经过村寨去洛阳也顺路,。
洛阳已落入叛军之手,没人冒那个风险。就地掩埋,亲人尸骨不能魂归故里,对后人是一个极大的摧残。
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先将亲人葬在寺庙附近,等以后有条件了再迁坟。
马车夫看到多了一人一尸,不愿意继续行程,不过这一路廷毅出手大方,人也很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启杺软磨硬泡之下,众人启程向下一个城镇进发。
淮南地界处于叛军和唐军争夺的中间地带,双方互有攻守,你来我往,唯独苦了百姓。
车夫见廷毅和启杺年纪尚小,财物却不少,不是没有见财起意的野心。
某日当他看到廷毅随手就能轻易击杀三个凶神恶煞的叛军,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歪心思。
原本宽敞的车厢,少年带着那个直挺挺的进来后,顿时塞得满满当当。
要不是廷毅在身边,启杺肯定不敢一个人如此近距离面对死人。
廷毅念叨完超度经文,少年和启杺都送了一口气,彷佛死去之人已去到天堂,心里没有那么大压力了。
少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在狭小的空间向着廷毅拜了三拜。
带尸首回归故土,这是他目前最大的难题和心愿,以后自己的这条命就交给这两个年轻人了,他们是什么关系?
廷毅询问车夫下一个村镇还有多久,再租一辆车已势在必行。
旅途漫漫,三人只有启杺话最多,先是找少年问东问西,接着又找廷毅问长问短。
这少年十四岁,比启杺大一些,比廷毅小两岁。
天寒地冻的,真怕这少年也在路上冻死,上车后,启杺就拿出廷毅的衣物给他穿上。
“喂,你叫什么名字?”启杺递衣服的时候问了一嘴。
“小娘子,我叫朱逸培。郎君和小娘子如何称呼?”
“他是我们的首领,叫廷毅,我是他……”启杺刚停顿,廷毅已经接过话茬。
“启杺是我妻子。”嘴角的弧度逐渐拉大。
“喂,你,你……”然后就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鬼精的少年,身边很久没有同龄玩伴,现在一下子遇到两个,认识之后,话题逐渐多了起来。
下一站,衣服买齐,梳洗完毕,把手也消毒包扎完毕才上路。
前面马车塞进廷毅三人刚好,专门拉尸体的马车紧随其后,要价居然比拉活人的还贵几百钱。
“郎君,你们二人年纪尚幼,携带大量财物不怕贼人惦记?”逸培看到廷毅怀里大把的通宝和其他财宝,心直口快问道。
此时的逸培与先前判若两人,头戴官样巾子,身穿黄色夹棉缺胯袄子,下穿黑色胯褶,简约又带着书卷气质,妙年洁白,风姿郁美。
“逸培,你学过武功吗?”启杺看着逸培,又看看廷毅,还是廷毅更胜一筹,再说了,毅郎一身俊朗功夫,岂是凡夫俗子可比。
“启杺小娘子,我天资愚笨,未曾习得一招半式。只对四书五经,传统的国学,中小学课程这些比较专业。”恰逢乱世,之乎者也有何用,脸色暗然。
“读书我比不过你,我家里穷,也读不了书;武功嘛,毅郎答应教我,你想不想一起学啊!”
“你要是学会毅郎皮毛功夫,那些坏人就不敢抢你东西了。”启杺扬起小拳头。
说真的,逸培有点不相信,父亲派来保护自己的贴身随从功夫不错,也扛不住叛军打击而身死,眼下能平安送他到洛阳附近下葬,入土为安,再想想以后的事情。
一转眼自己离家已三年,家里没有一点消息传来,等办完这些事情再打听。
当务之急是提高自己的实力,自卫能力太弱,总不能一直依靠别人吧,启杺既然有意学武,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学个一招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