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考，其实比正式的考试更加紧张。不只是因为补考没有平时分的加成，更是因为在补考的时候找不着安全感。

当你发现身旁的人答题飞快、下笔如有神助，你能得到的不是安全感，而是满腹的疑惑，因为你知道这个人其实跟你水平相当。

高？高不到哪里去，都是不及格的人，想唬谁呢？应该没有老师会在平时分上故意给低分。

低？这就更没得说了，考得比你差，还写这么快，完全就是瞎写。

这时候，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选择题答案，也不见得是对的。

“这一次，应该够60了吧。”是的，我已经答完题了，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多分钟。

在Z大，补考不允许提前交卷，甚至有的科目的考试时间会更长，所以，所有人都还稳稳地坐在位置上。

一些个同学趴下了，也许是自信，也许是自暴自弃，而我更愿意相信是后者。还有一些同学还在坚持，或是四处观望，或是抓耳挠腮……

我同样在坚持，但我没有上述的表现，只是左手支着脑袋，反反复复地看题。在其中一道选择题上，我改了四遍答案，ABCD都试过了，这是套用不同的公式得出来的“正确选项”。

“嘘…嘘嘘……”碰上监考老师到门口谈话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声音。这作弊的时间把握还是挺准的。

注意力不集中，我并不能判断这呼唤的对象是不是我。胆子小，加之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我没有回头确认。

没想到的事，下一分钟，一个纸团落到了我旁边的位置上。

我的？我一愣，然后看向教师的大门，监考老师还在聊天。身后的“呼唤”又响起来了，这一次更为急速。

不管！我什么都不知道！

监考老师不在，还有摄像头监控呢……这么想着，我继续选择无视。

“喂，大哥，这选择题你到底选什么啊，老改，耍我呢？”没等到回信，后面的同学急了，铤而走险，开口说话了。

“……”谁让你抄谁不好，抄我？不过也不怪他，按着这个考试位置，能看到的也就田字格那几个了。

这时候作弊，有种“矮子堆里挑高个”的味道，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属于“高个”。

若是李策，说不定我会帮忙，舍友是拿来“坑”的，错了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就在教室的右手靠墙的位置，理论上作弊的好地方。首先是角度好，摄像头的偏转有一定的限制；其次有挡板，可以轻而易举地拦下黄豆大小的“废纸团”，而不怕因为力度把握不好偏离目标。

不过，今天的李策，趴下了。距离远，我看得不真切，判断不出真趴下，还是借趴下做的什么。

“最后十分钟，没答完题的同学注意时间，已经答完题的同学注意检查。”监考老师回来了，扫了眼补考学生们的状态，提醒了一句，然后在教室里巡逻起来。

在每一个同学的身边都稍作停留，离开的时候或是摇头，或是叹息。可以知道，他对看到的结果表示失望。

但至少这是一个信号，不少的同学开始行动起来，尝试着找出监考老师不满的地方。没轮到的，有意无意地在监考老师路过的时候把试卷往外挪挪，好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也这么做了，不过在路过我座位的时候，监考老师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卷子上，而是……拿起了旁边座位的纸团。

我想，此前我应该假装一个喷嚏把纸团吹下去的。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这种东西，不被发现还好，被发现了就很容易察觉到其用途。于是，我就这么看着监考老师把纸团打开，然后诡异地笑。

他终于看向我，不，应该说是看向我得试卷。之后，他做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把我的试卷拿起来了，细看！

因为这个动作，我差点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也因为这个动作，能注意到我这边情况的同学都表示出高度的关注。

这位同学麻烦了！应该是这么想的。

我没作弊！真的，确定，我可以发誓！

至于我没有站起来，是因为监考老师没走，他只是站在原地看。

试卷我不能保证得高分，但我是写满了的。想到多少写多少，没有解题思路，也会把想到的公式列出来，混个同情分。

看的时间不长，也就十几秒的样子。试卷重新回到我的桌面，既没有摇头，也没有叹息。

还只是笑。

好想抽他两嘴巴丫子！

“还有最后五分钟，现在你们要做的不是想题，而是确认自己的考生信息有没有填错。在我上一场监考，就有一个学生把考生号写成手机号的。”

检查了，不是说我。

“时间到，都停笔。”

完了，我找上李策，和他一同离开。

虽然我很想问监考老师他的笑容代表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问，而是在心里自我安慰：没有摇头，没有叹息，就是能过。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老师会拿起你的试卷来看？”

“我怎么知道。”

“那你死定了。”虽然不太愿意在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说法，但也的确有他的道理。

“那你呢？我怎么看你在睡觉。”

“啊，反正都写完了，不睡还能咋样？第一感觉往往是最准确的，有时候复查改答案可能把对的改成错的。”

我也这么想的，所以那道选择题我最终还是改回原来的答案。

“啊！”李策忽然长叹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吃错药了？”

“还有两科！”

李策这么一解释，我是能理解的。《系统解剖》、《基础化学》，李策的路还有很长……这说法不太对，说得好像我无路可走一样，应该是李策的补考之路还有很长。

“补考的成绩什么时候出？”为了避免加剧李策的“病情”，我换了一个话题。

“两天后，好像。”

“哦……两天的时间，可以接受。”

“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嗯。”应了一声，话题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