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雷里奥说道：“是，多个祸害。”他凑近歌洛莉娅，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她在这边境上流窜，并不会祸害我们。”
他声音很低，可那女子却能听得清楚。她也开口应和：“对啊，对啊！我祸害不到你们！”
“你耳朵很灵啊。”
“耳朵灵有什么用？”那女子满脸不屑，“又不能拿来赚饭钱。”
“这可未必。”奥雷里奥说道，“这世上有件工作，非要有好一副好耳朵的人，才能做得来。”
“你说什么工作？不会是什么唱歌、弹琴吧？”那女子摇头，“我可不会那些。我要是会，早就去酒馆里赚钱了。”
“去酒馆卖唱，不需要什么好耳朵，你去了是在浪费才能。”奥雷里奥说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密谋，是口耳相传的？”
“我知道。因为说过的话，不会留下记录。”
“不错，很聪明。”
“我本来就是个骗子，我当然知道。”那女子说道，“我和别人约定什么事情，都是口头上约定的。事后他就算找到我，我也可以赖账。虽然其实多半，是因为我太不会写字。”
“你还很自豪？”
“没有。”那女子答道，“所以你要给我介绍一个……偷听别人说话的工作？”
“当然。”
“在哪工作？管吃住吧？一个月给多少钱？”她听了两眼放光，不住询问待遇如何。
奥雷里奥没急着回答，只密切注视着她的表现。她有特别的才能，却未必值得信任。如果她只是个市井之徒，倒不是什么大事，更值得担心的，是她是否有某种官方背景，比如已经在为某国的情报部门效命。
他迟迟不作答，那女子也越来越急躁，一再重复着之前的问题。
见了她这种表现，奥雷里奥心想：“她确实像打算工作。而且，其实也不必担心她是别国间谍。只要开出更高的价钱，间谍也很容易倒戈。我为她准备的工作地点并不在这里，如果她真是间谍，在此执行任务，自然不能擅离职守。她会拒绝，或和她的上级联络。如果她选择了后者……那正好，也许我能把某国的间谍体系连根拔起。”
他终于开口：“具体的待遇还有商榷的余地，工作地点在塞伦西亚。”
“塞……塞伦西亚！”那女子又惊又喜。
“对，塞伦西亚。”
“真的啊！其实，我跑来这里，就打算……”她说着，转向歌洛莉娅，亲切地叫道，“妹妹……”
“谁是你妹妹啊！”歌洛莉娅怒道。
“你的钱包在我怀里。”那女子答道，“我一块钱也没动过。”
“你说真的？”歌洛莉娅半信半疑，将手伸进她的怀里，便摸到了许多杂物。“原来如此，你这胸全是假的。”
“是假的。”那女子倒挺坦然。
“找到了！”歌洛莉娅翻动许久，终于摸出了自己的钱包。她迫不及待地打开钱包，见里面十几枚大金币，在窗口射入的阳光照射下，正闪闪发亮。那女子说得不错，钱包里的钱的确没动过。“算你还有点良心。”她说着，将腰间的利剑抽出。
“你……你干什么！”那女子吓得面色惨白，双眼紧闭。
歌洛莉娅说道：“大惊小怪！”，剑自上向下一挥，“唰”地斩断了绳子。
那女子松绑之后，坐在椅子上活动四肢，同时抱怨：“你吓得我尿裤子了！”
“活该！”
“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其实我来这里，就是想把钱包还你。”
歌洛莉娅将剑收好，说道：“你这种鬼话，谁会信啊！”
“信不信随你，我是认真的。”那女子说着，又转向奥雷里奥，“昨天你和我说的……塞伦西亚的领主很尽职。”
“你说你不信。”
“我心里……是相信的。”那女子说道，“我没去过塞伦西亚，不过人们都说塞伦西亚人很有钱，可他们说这话时，都带着轻蔑的语气。”
“他们觉得贫穷才是美德，我们也没办法。”
“我也觉得很奇怪，有钱不是件好事吗？”
“当然。”
那女子说道：“而且我觉得，如果一个国家的居民有钱，一定说明那个国家的领主勤奋尽责。”
“塞伦西亚的贵族当然尽职尽责，会会维护国民共同的产业。所以？”
那女子答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求你，把我带到塞伦西亚。没想到，你倒先提出来了。可是我哥……”她提起兄长时，停顿了近一秒，嘴角还向下沉了沉，显然是有些忧伤。“……告诉我，别人提出你很想要的东西时，我不能显得太高兴，否则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已经显得很高兴了。”
“有……有吗？”
“总之，你真心向往塞伦西亚？”
“对！”
“那好。你记住一点，凡是勤劳的人，在塞伦西亚都能生活富足，但我们不养闲人。我提前警告你三件事：其一，在塞伦西亚犯法，一定会受到严惩，你最好不要侥幸；其二，你不认真工作，我会开除你；其三如果你被开除之后无所事事，遇到饥荒时，没有贡献的外乡人会被立刻轰出城。”
“知……知道了！”
奥雷里奥说道：“但愿。”他并不怀疑，这个女人现在确实想从事正经的工作，他担心的是一段时间过后，她能否维持现今的热情。他肩膀一耸，心想：“无所谓。反正她要是不老实，我们不难把她扔出去。”
“好了，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肥皂。”
“这是个认真的问题。”
“我也是认真回答的！”她显得有些愠怒，“我哥叫澡盆，我还有个妹妹叫浴巾。这是奶奶给我们起的名字，你有什么意见吗？瞧不起我们这些没有文化的人吗？”
“我无意冒犯。”赫拉德插话进来，“难道不是可以找个有文化的人，比如说祭司，请他起个名字吗？我父母也不识字，我的名字就是祭司起的。”
“肥皂”连连摇头，说道：“祭司？我们那里根本就没有！像我们这么穷的人，神根本不会听我们的话。当然，我们也不在意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