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帕帕听了，变得更为疑惑。他又抚着自己的后颈，沉思数秒才说道：“不知道。也许他该把猪宰了，拿一部分肉去交换。”

奥雷里奥点点头，说道：“不错，猪确实可以被‘拆分’。但是，假如持有盐的人，不愿意交换猪肉，却只对一整头猪感兴趣，那又如何？”

“这个……”乌?帕帕说道，“不知道了。”

“又或者，他愿意交换猪肉。但是余下的猪肉，要怎么处理？拿去交换别的东西，却没人再愿意收猪肉了，那是不是只能放任猪肉腐败？”

“这确实很麻烦！”乌?帕帕表示认同，“我们从来没遇到这么复杂的情况。”

奥雷里奥说道：“这种时候，金银的作用就体现了。我们相信金银的价值，把一切东西都可以换成金银，也意味着金银可以换到一切。金银永不腐坏，而且可以随意分割，这就是金银存在的意义。”

“你们说的，还真够复杂。”萨曼莎感叹道，“我们的部族，一贯都是自足的。或者说，据族群里的长者说，我们代代相传的记忆中，根本没有交换物品的情况。在我们的族群衰落之前，也是这样的。我第一次听说交换，还有金钱，是从弗朗索瓦那听到的。但他懂得不像你这么多。”

“总之，你们进入人类的世界，就必须适应这里的习惯。”

“我知道了！”乌?帕帕说道。

“既然你知道了，就不要用力捏钱币。”奥雷里奥说道，“金银的质地很软，因此很容易磨损，损失一部分重量。但磨损的钱币，在币值上和新铸的也是等同的。但是，如果像你这样，把它捏得严重变形，让人看不出是个金币，它的价值就只能按实际重量计算了。”

“我……亏了很多？”乌?帕帕说罢，小心地拈住被他捏坏的金币，试着将它重新展平。黄金非常柔韧，不至于从中折断，可一旦走了型，就很难再复原。他尝试无数次，只能使它变得更加畸形。

“没多少。”奥雷里奥解释道，“你只损失了不到十分之一。考虑到我们迟早会离开利贝拉……反正到了国外，它们也会贬值的。”

“这又是为什么？”

奥雷里奥肩膀一耸，说道：“这非常复杂。”他当然可以再讲解关于铸币税的问题，但向对人类社会毫无认知的外族人讲解，恐怕需要解释的问题过于繁杂。他叹了口气，打消这种念头，说道：“记住结论就好。各国都会铸造各国的货币，甚至每位国王上台，都要铸造新钱，好把自己的脑袋印到钱上。各国的钱币不通用，在本国价值等同于上面的标注的重量，在外国要称重和检查成色，实际价值小于标注。”

“懂……懂了。”乌?帕帕懵懂地摇头。他本来已经习惯了人类的表达方式，用点头来代表肯定，但他被这番话绕得一头雾水，又下意识地按本族人的习惯行事。

“你在这里……上课呢？”歌洛莉娅跑过来，笑着说道，“别讲了，总动脑子，肚子会饿的。”

“怎么，开饭了？”

“是啊！萝丝做的，好像很香啊。”歌洛莉娅答道。

奥雷里奥点头，便与她一同回到马车旁。这时，已有几人盘腿坐在路边的草丛中，萝丝则铺开一块棉布，又将一只盘子送上。盘子中装着一只派，派皮上撒了层糖霜，看起来像是甜食。

歌洛莉娅说道：“是不是很香？”

“确实。”奥雷里奥答道，“虽然我不太喜欢甜食，但看起来还可以。”说罢，他抓来餐刀，对派进行分割。然而，刀刚刺破派皮，他就觉得怪异。他皱着眉头，再向下切割，却感到了异常的阻力，用力颇大的力气，才终于克服了障碍，将派切下了一角。

他将那一角铲起来，才发现里面的馅料是苹果。然而，那并不是切碎的苹果，而是完整的一个，没有出去果核，也没有削去外皮。因为没有烤箱，它的火候并不足，甚至还有些生。因此较钝的餐刀，很难切割那整颗苹果。

“这……”奥雷里奥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主人，您……不高兴吗？”萝丝见他表情僵硬，胆怯地询问道。

“没有。”奥雷里奥说道，“各位，不要愣着，开饭吧！”说罢，他硬是挤出几丝微笑，安抚萝丝的情绪，同时将那角苹果派端起来，吹了几下之后送进口中。

他的舌头刚一触及派皮，笑容就冻结了。他像是触电一般，猛地弹起来，苹果派也滑落到地上。“这苹果派没法吃。”他说道，“你加错佐料了吧！”

歌洛莉娅面露疑惑的表情，也拿起一块派。在派入口的瞬间，她也如奥雷里奥一般，做出了过激的反应。她直冲出去，抓起水袋就大灌了几口。“这不是糖，是盐啊！”

“对……对不起，主人。”萝丝说着，一下跪倒在奥雷里奥面前，脸几乎贴到地面上，接着又反复地恳求。“请原谅我吧，我下次……”

奥雷里奥叹了口气，说道：“你最好别有下次。加错佐料也好，下跪认错也好。我受不了这个，赶紧起来！”见她仍不愿起身，他只能动手帮她一把。他抓住萝丝的衣领，硬是将她提起来。

“主人，对不起。”

“行了。”奥雷里奥叹道，“我大概能猜到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心里想着：“……她原本的主人，有多么暴戾和狠毒了。”

“请您原谅我，我……任您责罚。”

“我不会惩罚你。”奥雷里奥说道，“你以前的主人有什么规矩，和我是没有关系的。你应该适应新的规矩。”

“谢……谢谢您。”

“与其说谢谢，不如……再帮我们做些别的。”

“是！”萝丝说罢，跑回火堆旁边，又开始忙碌。奥雷里奥轻轻地摇头，再望向那只盘子，才发现里面的派已被吃了个精光。萨曼莎正跪坐在旁边，用手帕擦拭着嘴巴。

奥雷里奥惊道：“你竟然吃得下去？”

“而且，连核都不吐？”歌洛莉娅又问。

“我觉得味道很好。”萨曼莎笑道。

“行……行吧，你喜欢就好。”

在等候午餐重新供应时，奥雷里奥在四下踱步。他突然扬起头，说道：“等等，肥皂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