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小屋里透出火光，照在那人影的背上。奥雷里奥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奥雷里奥很快将他认出来，那人他近来见到了无数次。那人就是夏尔?拉塞尔。

“打扰了。”夏尔一边说着，一边优雅地弯腰行礼。“我大概知道您现在的感受，我经常出现在您的周围，令您非常不适。”

奥雷里奥并不答复，心想：“确实如此，你知道最好。”他见夏尔仍低着头，这才说道：“我以为你返回温托纳之后，就要将精力集中到本职工作上。现在又有何贵干？”

“有些事情，我们需要……单独谈一谈。关于……一个心腹大患。”

奥雷里奥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回头低声对歌洛莉娅说道：“你带大家找旅舍投宿。”

“你可得小心啊！”歌洛莉娅忧心忡忡地回复。

“他要想动手，早就动手了。”奥雷里奥说道，“不必担心我。”他回过身，对夏尔说了句“请”，两人便一同钻入一家小酒馆里。

这间酒馆里很昏暗，只在柜台和赌桌上点了两根蜡烛。里面有十来个客人，都是忙了一整天的农夫，围在赌桌附近，喝酒或是打牌。

奥雷里奥与夏尔进门之后，并没有语言上的交流，就一同走向酒馆的最深处，在昏暗的角落里落座。两人隐没在黑暗中，开始了密谋。

夏尔毫不隐晦，直白地询问：“马尔加诺阁下，在您看来最大的敌人是谁？”

奥雷里奥背靠在椅背上，低头望着桌面，食指在上面轻轻划过。他感到圆形的桌面上，粗糙与开裂的痕迹。“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更关心，你口中的心腹大患，究竟是指何人。我想想……威廉将军。”

夏尔拍着手，低声称赞：“不愧是马尔加诺阁下，一语中的。”

奥雷里奥答道：“并不令人感到意外。涉及他的话题，已经是第几次了？”

“我也记不清了。”夏尔答道，“但他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个隐患。国内的事情解决以后，我并不能完全地安心。一想到那位名将仍在人世，我就……难以安寝。”

奥雷里奥说道：“可是，你已经靠着某种手段，欺骗芬恩二世罢免了他。而且他和他朋友藏身的地方，除了我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夏尔回应，“保守这种秘密，可是非常艰难的，特别是……在您上次拒绝我之后。在这之间，芬恩二世的打算，有了一些变化。我不在威斯特瑞克的期间，我属下的……间谍，也没有闲着，因此截获了一条消息。”

“芬恩二世正准备派人去找到威廉将军，而且打算赦免他。”

“您的推断正确无误。”夏尔答道，“他现在需要威廉为他服务，因为勘误派的叛乱又死灰复燃。”

奥雷里奥冷冷地说道：“这少不了贵国在背后的煽动。”

夏尔笑了笑，说道：“您的资助也令叛军壮大。”

奥雷里奥又说道：“但是，不论他出于何种目的，打算再次启用威廉，他都很难得逞。第二次辞职之后，威廉对这个国家，还抱有多大的信心，已经不言而喻了。”

“是的，我也这么以为。”夏尔说道，“但是，我想我们有一点共识，就是不能承担风险，哪怕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也就是说，非要斩草除根，才能令你安心？”

夏尔坦率地回应：“正是。我们必须赶在芬恩二世的人之前，控制住威廉才行。”

“那可未必。”奥雷里奥说道，“从他们的手里抢过来，也未尝不可。”

“对于我来说也许是这样，对于您来说可未必。知晓威廉藏身于哪里的，只有您一人。您可知道自己的处境多么凶险？一支流氓与无赖组成的大军，正在前面等着您。”

夏尔说着，从外衣的口袋中，摸出一张粗糙的便笺，轻轻地按在桌子上，推到奥雷里奥面前。“这是我的人，整理的情报。很少，但希望这对您来说是足够的。”

奥雷里奥拈起纸片，又造出细小的火苗照明，迅速地阅览了纸片上的几行小字。他将火苗送到纸片上，令其在十数秒内完全烧毁，这个角落又回复了完全的昏暗。

奥雷里奥站起身，跨出一步之后，转头向夏尔说道：“交易成立。我会把威廉带出来，但是……他会活下来，而且藏在另一个地方。比卡塔利斯境内任何一处林地里更隐秘十倍，芬恩二世绝不可能找到他，你也一样。在恰当的时候，他会对我有用的。”

奥雷里奥说得再直白不过，这就是一种威胁。威廉是一颗最大面额的筹码，足以用来加入任何的赌局，作为利贝拉的对手。夏尔甚至并不确定，这颗筹码在奥雷里奥，或是在芬恩二世的手里，究竟何者更为危险。

但他仍不动声色，目送着奥雷里奥远去，推开大门离开酒馆。他仍呆坐在角落中的木质椅子上，右手扶着额头，像是在思索什么。他的思考没有得到有益的结果，才刚轻轻地叹了口气，就见到几步之外的另一张桌子旁，隐藏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背上冷汗直冒，因为那个人影非常可能，早在他与奥雷里奥落座以前，就已在那里。

“你是谁！”夏尔稍稍提高声音。

那人并不作答，起身来到夏尔的面前。夏尔仰头凝视着，只觉得他看上去有些熟悉。“是你啊！你本来是我的下级，但是教团派你来对付我，不是吗？既然是这样，就动手吧。”夏尔知道大祸临头，反倒变得异常坦然。

“大人，的确是我。”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从您离开教团的那一天开始，我也……与您一起脱离了。我将永远效忠于您！”

“原来如此。那么，你为什么离开格林德？”

“我……被他们盯上了。”那女子答道，“奥雷里奥?马尔加诺，还有他的同伙。一个绿头发的小个子，和一个白头发的。”

“没关系，我将保护你的安全。”夏尔说道，“现在，我正好有件事，需要你为我做。”

“请说吧，大人！我会为您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