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骨箭的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奥雷里奥立即向后撤步，并念诵咒语施法。然而，那骨箭飞行极其迅速。他开始后退时，骨箭已前进了一半的路程。他知道自己定会闪避不及，至多不至于被贯穿胸膛，便扬起右手护住喉头，尽可能避免致命的损伤。

那骨箭距他身体只剩下数吋，却“哗”地一声破裂开来，又回归骨粉的形态，散落了满地。

奥雷里奥惊异地扬起头，见那死灵法师的口中呕出鲜血。歌洛莉娅站在那死灵法师身后，并一直举着剑威胁。她察觉到敌人的异状，毫不犹豫地刺出一剑，将其胸膛贯穿。她用力将剑一抽，大量血液喷涌而出，那死灵法师也轰然倒地。

“狡猾的老东西。”歌洛莉娅说道，“我刚才在睡觉……他之前怎么骗你的？”

奥雷里奥废弃了手中的电弧，说道：“你应该问，我是怎么骗他的。不论如何……很感激。”说罢，他摸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到歌洛莉娅的手上，说道：“擦擦血。看好这个人，小心他的尸体复活。”

“我知道。你要去找瓦伦蒂诺？”

“对”奥雷里奥回答，“让他回来提取样本。我们不能把整具尸体抬走，否则很难伪造现场，伪装成胆大妄为的死灵法师入城偷盗尸体。他死在犯案现场，尸体也应该留下。”

“是不是……我坏了事？”歌洛莉娅问道。

“没有。他的死本就在计划中，唯一有出入的，就是……我原本指望他多挖出几具尸体。”奥雷里奥答道。

“我还是坏事了。”

“不，一具尸体足够了。”奥雷里奥说罢，正要转身离去，但马上要回过身，迎着那死灵法师的尸体走去。他拖拽着那尸体，将其搬运到墓穴附近，令其俯卧在地上，半个身子探进墓穴。

“你在布置现场？”歌洛莉娅问道。

“不错。”奥雷里奥说着，从小包里摸出两个物件，双手各执一件。墓地中没有任何照明，因此极其的昏暗。歌洛莉娅勉强能看到那两个物件的轮廓，还知道他左手中的那一件略微反光。

两个物件开始相碰，发出“哒哒”的响声，随即有些火星从中迸出。歌洛莉娅这才知道，奥雷里奥摸出的竟是打火石。她笑了笑，说道：“我还真没想到，你……还需要打火石？”

“通常来说当然不需要，但我不想留下魔法的痕迹。”奥雷里奥说道，“明天白天，不……一个小时以内，巡逻队就将发现这具尸体，明天必定会有魔法专家前来，研究这尸体的死因。一旦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痕迹，让人知道这是学院中某人的作为，他们只要去学院调查一下，看今天晚上谁不在学院留宿，自然就会知道是我。”

“在别人看来，这可是件大好事。”歌洛莉娅说道，“咱们宰了个死灵法师，为什么要掩饰？”

“这确实是件大好事，但是会将我们推到最前线。”奥雷里奥说道，“新贵族难道不会怀疑？几个年轻人，为什么要在深夜跑到坟地里？找刺激吗？”

“对啊，就是找刺激。”歌洛莉娅笑道。

“如果那些长老派的死因确有蹊跷，心虚的人绝不会如此看待我们的行为。我们将处于险地。虽然他们杀人越多越可能暴露，但在此之前我们就会成为牺牲品。这不划算。”

“这倒是。”

“总之……好了。”奥雷里奥说着，火焰已经引燃那死灵法师的四肢。“考虑到他可能复活成活尸，我要烧毁他的四肢。这样，即使他复生了，也无法为害。但脑袋要留下，会有人对这个印记感兴趣。是时候让更多的人了解，有这样的组织存在了。”

“这也算是一石二鸟。”歌洛莉娅说道。

奥雷里奥点头，但不再回应。他沿街向正东方前进，瓦伦蒂诺正在那边望风。他只走了三分钟，便望见手握酒瓶，装作醉汉的瓦伦蒂诺。

瓦伦蒂诺靠着城市照明的台座，假装已经醉得不行，一见他走来，起身迎上来，笑道：“你们动作还挺快，挖了几具出来？”

“一具。”奥雷里奥如实回答，“而且，我们不能带走尸体。”

“为……为什么？”

奥雷里奥向他重复了缘由，接着说道：“取样，你觉得重要的，比如说肝脏、骨髓之类的。快去，这里由我负责。”他接过瓦伦蒂诺的酒瓶，靠在台座上。“对了，记得别动那老家伙的尸体，我已经布置好了。”他又叮嘱。

十数分钟后，瓦伦蒂诺折返回来，将奥雷里奥唤了过去。三人钻入车厢，赫拉德则赶着马车。

“我们来不及出城，所以就在城里找个地方休息。旅店就算了，现在恐怕没有房间了。”奥雷里奥探出头去，向赫拉德吩咐道。

“为什么？是因为庆典？”歌洛莉娅问道。

“对。全国的人都涌了进来。只有墓地周围太阴森没有行人。你很快……现在就会见到了。”

这时马车转过一个街角，驶上一座石制的拱桥，便进入了较为热闹的街道。这条街道两旁，多是小赌场、酒馆与妓院。这些场所在一年中的任何时候，都是通宵经营的，只是因为赶上塞伦西亚建国的庆典，这里更加繁忙了。街上灯火通明，而且异常喧闹。街上的半醉的和全醉的男女，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地走得歪歪斜斜。街上行人过多，马车犹如驶入泥地一般，速度越来越缓。

“我讨厌这种地方。”歌洛莉娅说道。

“我觉得还……可以。”瓦伦蒂诺说道，“这些都是合法的，我们也不该有什么意见。”

奥雷里奥把车窗关紧，尽可能阻隔外面的喧闹，又说道：“我很想让它们非法，特别是妓院。”

“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就不让他们干下去了吧？”瓦伦蒂诺说道。

“传播梅毒，是很大的问题。”奥雷里奥说道，“特别是那些低档的，很脏。”他顿了顿，说道：“宣布它们非法过于直接和粗暴，不像个好主意。还是课以重税为好。”

“加入你真这么做了，外国人会笑话你，说你连妓女的嫖资都不放过。”瓦伦蒂诺说道，“你并不是第一个这么打算的。”

“你认为，我会在乎这种事？没错，我绝不会放过她们的嫖资。钱赚得越容易，就该被征更多的税。对嫖资抽六成税，会比夺走农民六成的收成更可耻？就因为后者是那些封建领主的习惯？我从来不在意他们耻笑。”

歌洛莉娅说道：“有人会觉得你是暴君，有人……”

“塞伦西亚从来没有君主，不要忘了。我们今天晚上做的事情，就是保证这种传统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