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穿一件黑袍，头上遮着乌黑的罩帽，低着头便看不到面容。

夏尔急忙勒马，眼见已经不及，可那人却无动于衷，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夏尔更用力地拉扯缰绳，使他的马匹因痛苦而嘶鸣。马在那人面前扬起前蹄，前蹄正好挂到那人的罩帽边缘，正将其扯碎。那人露出面容，那张脸很苍老，额上还有圆形与五芒星的标记。

“你是谁？”夏尔说着，手扶在剑柄上。

“我是教团的人，你知道。”那黑衣人答复。他右手食指轻点额头，指尖正好落在圆与五芒星的中心。

那个标记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绿光，这令夏尔愈加警觉。夏尔“唰”地抽出佩剑，剑尖指在那黑衣人胸前，又重复道：“我知道你是教团的人！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又说道：“重要的不是我是谁，重要的是我属于教团。”

“你们真是……挥之不去！”夏尔怒道，“像衣服上的烂泥巴一样！”他又将剑向前递了几分之一吋，剑尖刺破黑色的外袍，却没有嵌入那人的皮肉，只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夏尔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说道：“锁子甲。”

黑衣人哈哈大笑，说道：“这是你的宿命，你永远不能离开我们、离开教团。夏尔?普雷西斯?拉塞尔，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造就了你？”

“我就是我。”夏尔干脆地答复，“我生来就是我。”

“大错特错！是你所经历的一切，塑造了你这个人。”

“我没时间和你讨论哲学问题！”夏尔说着，将剑向回抽，随即又向前刺出。那黑衣人仍直立不动，犹如一棵大树一般扎了根。

这一刺颇为精准，贯穿了黑衣人身着的锁子甲，又从肋骨的缝隙种进入胸膛，随后重创了他的心脏。夏尔再将剑一抽，鲜血从那黑衣人的胸前涌出。黑衣人向后仰倒，在数十秒内便断了气。

夏尔一抹佩剑，冷笑着说道：“我说过，我不会再受你们摆布。”他说罢一踢马腹，催马从那黑衣人的尸体上踩过。他的马匹刚走过尸体，背后便传来一个声音：“但是，你正在按照我们的布局行事，夏尔?拉塞尔。”

夏尔一惊，勒马的同时向回望。没有人站在他身后，刚刚踏过的那具尸体，也仍然躺在路当中，上面仍有些蹄印。“真是见鬼了！”他低声骂道。

“我在这里。我不是鬼。”这时，他的背后、马头的正前方，又传来那人说话的声音。他猛地回正头部，惊异地发现那黑衣人，竟就站在马前。夏尔又慌忙地回头，见背后的尸体已不见踪影。

他再度转过身，端详着马头前的黑衣人。那绝对不是一个长相类似的人，因为那人身着的黑衣上，兜帽被扯去的痕迹、胸前的破损和沾染的血迹，都与尸体上的完全一样。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看到死人活过来，你应该不那么惊讶才对。你带来的那个奴隶，名叫什么……我记不清了，但他死去活了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夏尔牙关紧咬。他并不作答，抽出利剑又一挥砍。这一剑击中那黑衣人的右颈，割断了外侧的静脉、动脉，然后一直深入到椎骨与喉管附近。夏尔尚未将剑抽回，那人的颈中血液就喷薄而出，抛射着洒落到路边。那人迅速地失血，又在数十秒后倒地身亡。

夏尔跳下马背，站在那人身前，近乎发泄般地，用剑胡乱地挥砍。那人的锁甲挡下了几乎所有挥砍，夏尔累得气喘吁吁，却没在那具尸体上留下更多创口。

“别白费力气了，夏尔?拉塞尔！”尸体再度复生。他站起身时，夏尔发现其颈部的创伤，在眨眼间就完美地弥合，连半吋的疤痕都没有留下。

“就算我不穿护甲，你也一样奈何不了我。”黑衣人继续说道，“你不论伤我几次，在我的‘尸体’上砍上几千几万刀，也不会奏效的。”

“是真的吗？”

“你尽管试试！很可惜，我不像你那位故去的朋友一样，只能被利剑杀死一次，否则你已经没法对付我了。”黑衣人挑衅地笑道，“可惜，如果你要杀害我，我只能站在这里，等着你把剑砍过来。那是柄好剑，在卷刃或者变钝之前，它能杀死我多少次？五十次？一百次？”

夏尔却将剑收起，说道：“怎么？至高的意志赋予你的能力，你好像很很不满意。”

“不，那位大人的恩赐，我倾尽心血也无法报答。他赐予我们的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我就是我。”

“我就是我。”夏尔冷笑，“你不认同自己刚才说的话，说什么经历塑造了人？”

“你好像又有心情，和我讨论哲学问题了。”

“不，我没有。”夏尔说道，“你来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黑衣人答道：“我是你的新导师，夏尔?拉塞尔。你曾经也是位导师。”

“但因为我背叛了教团。”夏尔说道。

“是的。以往的叛徒都只有一种下场，你是唯一一个特别的。至高的意志看重你的能力，还有你身体里流淌的血液。”

“原来如此，祂愿意宽恕我，还是……只是想要诱我回去？”

黑衣人说道：“祂料到了，你会有这种疑问，所以……祂带给您一件礼物。”那黑衣人说罢，便走向塞安的尸体。他蹲在尸体前，右手覆在塞安的胸前，低声念诵着咒语。他与塞安的轮廓上，都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

夏尔凑上去，见塞安肋下的伤口正飞速地愈合。他说道：“见鬼！这称不上是一件礼物！我不想让他活过来！”

可那黑衣人像是没有听见，持续对塞安的尸体施法。夏尔见势不妙，又抽出佩剑斩下那黑衣人的头颅。那颗头颅在地上滚动，可黑衣人右手仍覆在塞安胸前，只要那只手不移开，施法就不会中止。

夏尔骂道：“该死！”他凝视着那两具尸体，并再次举起利剑，可他也没有看清楚，头颅究竟是如何回到黑衣人颈上的。

但不论如何，黑衣人再度复活，施法也接近尾声。紫光熄灭，塞安又开始移动，而那黑衣人笑着说道：“你会喜欢这份礼物的，夏尔?拉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