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说了，朕心中明白。”宏治帝丝毫不给对方机会。

凌霄这个恼火，向前进宫之时个中酝酿的冷静持重严肃认真这会子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见他上前一步，双目圆睁，一字一顿声若洪钟回道，“皇上不知道，皇上没有见过那些死无葬身之地的百姓，他们囫囵的尸首和夜半悲哭哀鸣的哭声。皇上没有见过那些失去儿子丈夫抑或的百姓，他们至今还在对亲人翘首以待。但是有一个人皇上您是见过的，安顺县李墨林当初的甲榜举人，其风采神韵堪称谪仙。但是他现在却面容尽毁彷如鬼魅，唯有刑部大牢那污秽阴暗的幻境才可让他苟且而活。”

“你不要再说了！”宏治帝咆哮着抓起一方砚台朝下扔去。

凌霄一把接住握在手中，看的小路子颤声道，“凌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宏治帝神情震怒的看着凌霄，“凌霄，你是想要造反吗？”

“臣是想试试这一方砚台有多重，皇上身上担着的江山社稷天下万民的期望都多重。但是臣愚昧，凭我短浅目光微薄之力如何能够感受殿下压力之一二。”凌霄双手捧起砚台，小路子赶紧接过来抱进怀中。

“皇上，矿山一案事关天下万民，他们虽是您的子民，但却是大顺的根基啊！”凌霄泣泪而言五体投地拜在金石铺就的地砖上。

宏治帝忽然一阵精疲力尽的跌坐在丹墀上，急的小路赶紧爬上去颤抖着问道，“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一片寂静，凌霄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与其说他在等一个结果，不如说他在等一声响彻天际的惊雷。死又如何，横竖已经是死了一次的人。

“朕答应你，处死石为，将韦一言削职为民发配充军！”宏治帝终于做出最后的决定。听得连殿外的小太监们也都是一阵失神，皇上真的肯为了一个凌霄除去自己最信任的两名大臣？

凌霄觉得自己好似跪了一个世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是以他在努力再回想一遍。

“擢升凌霄为礼部侍郎，顶替石为，即日上任！”

凌霄猛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向宏治帝，自己是做梦吗？不是，这次是确确实实听在了耳朵里，皇上不仅没治罪反倒给自己升官了。

小路子瞧着表情复杂的凌霄半天不动，赶紧又滚下丹墀上前低声提醒道，“凌大人还不谢恩？”

“臣凌霄谢主隆恩！”

不知是欢喜还是欢喜的过了头，凌霄面无表情的出了勤政殿一路走向宫门。连山已经下了夜班正在外面等着他的消息，谁知两人擦肩而过，凌霄竟是没看到自己一般。

“完了，出事了！”连山现在开始后悔不该放他进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凌兄，都是我害了你！”

“师父！”陈骏一声惊呼跑上前来。凌霄却神情漠然的看了眼徒儿，转而再看向皆是满脸关切的徐掌柜、薛冰等人。

“凌哥哥，你怎么了？”薛冰担心的问道。

凌霄回过身看向东方渐渐升起的一轮新日，无限光芒照射大地。流光溢彩中所有的黑暗与肮脏都无处遁形，那么就让自己慢慢收拾那些世间隐藏的罪恶吧！

石府内笼罩着的阴郁今日一扫而尽，奴才们进进出出忙活，院中已经搭起了戏台十几张八仙桌摆放的甚是整齐。

“老爷，一切都准备好了，戏班子是京城最好的姚家班。厨子也是醉仙楼一等的大厨，就连下面使唤的人平日里手脚不勤快没眼力见的老奴也都逐一换了去。”管家陪在老爷身后一一回禀。

石为大难不死大病初愈好一个扬眉吐气，凌霄算个什么东西，李墨林只不过是个替死鬼。这些人等到自己恢复元气来再找他们算账。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整个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宣布他石为还好好的活着不仅活着，圣上对他的恩宠绝没有丝毫减少。

“夫人呢？府中宴客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不见她出来打理，担着石府的主母身份竟是个空架子不成，没见识的女人！”

管家听言忙又道，“老爷这些日子病着多亏夫人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伺候，如今您好了她自然该歇息几日，这里有老奴在便可。”

石为想了想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转念思及今儿这宴席非比寻常，代表着自己的重生。既然是自己的妻子即便是劳累些也该多花点心思，是以不悦的撇开管家径直往后院去了。

“嗐，要出事！”管家苦着一张老脸长叹一声，急忙跟上前。

卧房内黄阿虎正跪在心爱女子的脚下苦苦哀求，“玉奴求你跟我走吧，他没有死，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坐于妆台前的玉奴一张稍显纤瘦的小脸上略带着苦相，嘴角微微向下，一双翦水的眸子愁雾笼罩。面对情人的哀求她又是痛心又是无奈，走，能走到哪里？可是如果不走，难道自己这一生便葬送在这毫无温情可言的一方斗室中吗？

淡绿色的衣裙衬托下她娇小柔弱的仿佛一株路边的小草，不过才三十的年纪眼角皱纹已经颇深。任凭胭脂花粉金钗玉环的掩饰也无法抹去那缕沧桑，思量良久方忍痛推开情人道，“阿虎，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黄阿虎被她猛的一推仰面摔倒在地，但是来自心理的痛苦让他立刻又跳了起来，上前抱住玉奴不放。

“玉奴，我离不开你，就是死我也要同你死在一起。”

“贱人！”石为自门外跨步进来，忽而见到眼前一幕直气的七窍生烟三魂升天，颤抖着双手上前一把将黄阿虎揪过来左右开弓一顿猛扇。

玉奴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跪下哭着求道，“老爷求求你放了他，都是我的错，都是妾身的错！”

“奸夫**，你们谁都逃不了！”石为一声断喝，急火攻心一时间竟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管家在外面听的真切，唯恐出大事正自着急，忽而见得一名家奴慌慌张张跑进院来。

“不好了，出大事了！”

管家立时睁大了眼睛，除了里面那一出，石府还能有什么更大的事情发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