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玄幻大巫传章节

第227章 西蜀乡试(二)

推荐阅读: 系统逼我做皇帝我在足坛疯狂刷钱我投篮实在太准了宦妃还朝将进酒首领宰今天也想被咒术师祓除我的细胞监狱三国从救曹操老爹开始暗黑系暖婚夫人每天都在线打脸

华元祺的确从没了解,更加无法在一时三刻成为这个国度的人民。他对中原的认识全是来自于书本和徐如鲣,他对真实的他们是何其的陌生。从难懂的方言到生活习惯,他都如婴孩一般适应着和学习着。

听了公羊师道这番话,又环顾着考场与众不同的午饭时分,他不由得会心一笑。这片大地的老百姓,生活得太聪明,也生活得太可爱。

他唤来号军,要来了水,生起了火;一会儿后也煮好了香喷喷的炒米,还有微微焦掉的熏肉。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做饭。扑鼻的香气,以及这焦黄焦黄的品相,让人感觉很美味。

“糟糕,没带碗快!”华元祺失声道。

“要什么碗!”公羊师道递来一双快子,“直接就着瓦罐吃啊。”

就着瓦罐吃?华元祺从来没有试过。不,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不过,自制美食在前,华元祺跃跃欲试。

他接过快子,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真是香流齿间,软糯适口。他吃得急了,还一不小心烫伤了舌头。

“真好吃,”华元祺心满意足吐了吐舌头,“我看来有做厨子的天赋。”

“哪是你煮得好?”公羊师道没好气笑道,“这炒米本身是熟的,用热水泡软了都可以吃的。”

“哈哈哈哈,”华元祺不好意思地大笑起来,“说得是,说得是!”

何止是他大笑,考场各处彷佛有所同乐一般,也不断发出用餐时的笑声。

华元祺万万没想到,这考场也可以顿生如此欢乐;方才不快之事烟消云散。

“公羊兄,怎么感觉你不像一个名门子弟?”华元祺打趣道。

“嘿,你什么意思?名门子弟就该像那胖头小子一样,顽劣欺人吗?我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到学龄了才到城里生活。这是我家一直以来的规矩。”

公羊师道说罢,华元祺又赞叹了一番公羊家的家教。

社会之学与校序之学,这才是真正的化民为俗,对吗?华元祺想起自己在西域的教化之道,实在和中原差远了。

吃罢午饭,已是申时的光景。伏桉小憩了一下,睡得浑身不舒服,逐醒过来。有如厕之意,便急急地抓起厕简,领了牌子,出了考场。一进去茅房一看,左右两边十个粪坑,已经蹲满了七个。原来此刻也是三急之旺时。华元祺赶紧走过去,发现剩下那三个粪坑,坑盖上都沾上了清黄色的尿液。华元祺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间脱了裤裙,踩着尿液蹲了下去。

这狭长的茅房静庵庵的,若没有走进来,从外头看根本不知道里头有八个人。这八个人谁也不看谁,就是看也只是赶忙地扫一眼,逐望天俯地。华元祺身旁那个人还带了一本书来看。他完事了,便从书上撕下一张纸,擦了一下屁股。

华元祺瞄了一眼那本书,是程颢的《文集》。他撕下那一页,正好是千古名篇《识仁》。

华元祺不由得苦笑道了一句,“兄台何故糟蹋这书?”

“哎。”那人起了身子,提起裤裙,悠悠道,“我若考得上,便要看其他书,这书就不看了;我若考不上,便不再复考了,这书也用不上了。”

那人边说边走出去,其余人皆默默地点头,不免议论几声。

“有点在理。”

“我妻子说,我若不中举,就把家里的书全烧了。”

“那些经典倒可以留着,只是那些观风押题的,要么卖了,要么拿来掂桌脚。”

“对,我就是这么做的。今年是我第二次考,三年前那些押题的全当废纸卖了。毕竟出题的大人,出题的方向都不一样了。”

“唉,三年一轮,若是运气不好,押错题,看错书,谁考得上。”

“所以大家不要押题呀!押什么鬼题,多读书成章即可。”

此话说得张扬大声,大家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公羊师道大步走了进来。

经午时他与胖头公子一闹,考场这一带的考生都认识他了。

他们一看见他,便看到他额头上刻着两个字——“公羊”。

大家纷纷噤声。尽管对公羊师道如此傲慢的话不满,也不敢贸然反驳。

公羊师道一看华元祺,便笑道,“沙兄,你想我蹲你对面,还是旁边?”

华元祺摇摇头苦笑道,“公羊兄请随意。”

公羊师道笑笑地在华元祺的面前脱裤裙。此刻彼此都在窘间,两边的粪坑又隔得近,所以顿觉面面相觑。

公羊师道似乎不甚在意。他一蹲下来,马上发出鼓吹云霄的响声,紧接着是泥湴掷地的声音。华元祺正感恶心之际,一股熏天臭气扑鼻而来,所有人都纷纷捂住了鼻子。

“不好意思,”公羊师道歉笑道,“中午喝了一杯浊酒。”

完事的人都急急地提裤子走人。实在是恶臭难挡,华元祺也赶紧完事离开。

原本紧逼的茅间,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公羊师道和另一个人。

公羊师道一瞅那个人,正是午间那穷小子。

穷小子毕恭毕敬地对他颔首一下。

公羊师道见他没有捂鼻子,“你不觉得臭吗?”

穷小子不好意思笑道,“这人之秽物,哪有香的?”

“哈哈哈哈,不错。”公羊师道点头笑道,“是啊,就算是圣人大巫,也要出恭入敬啊!”

这一日白天偷闲而过。到了晚上,华元祺讨来一本书,点烛而看。那公羊师道劝他早点休息,到了子时,卷子一发,人人挑灯夜战,那便是满场亮堂,无隙可眠。华元祺毫无困意,越看越有滋味。直看到子时,又听到一声“咣当”响,满场骤起急匆匆的脚步声。华元祺刚掀开号帘,就看见一个号军跑了过来,对着号数发题纸。

华元祺接过题纸,略略地看了一下五道论题。前两题过于简单,中间三题尚有成竹,倒是最后一题《过秦辩贾生论》,看似简明,实则暗藏机锋。辩先贤之论,需立新观,但又不能尽然摒弃旧学,着实需细细度量一番。华元祺看着这道题,便满心思都在斟酌。

此时满场静穆,唯有翻书阅卷的絮絮之声。

华元祺一时没有头绪,环顾左右。只见那公羊师道已经铺上草稿,提笔直书。看他那龙飞凤舞的笔势,彷佛早已背好而来,此刻只需一泻千里;洋洋洒洒间,竟无半点思虑的停顿。

华元祺感叹公羊师道的高才。此刻他又没有心思去做其他题目,便搁下题卷,放下木板,铺好床褥,闭目睡去。

这一觉也是难眠,满脑子都是那条题目,如陷入魔瘴一般。不知念至何时,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后鸡鸣报晓,华元祺才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

他瞧向一侧,只见公羊师道正盯着题纸发愁。

“公羊兄通宵未眠?全都写完了?”

公羊师道转过头,眼睛里长出两条细细的血丝。

“哎,已脱稿三篇。”

“这!厉害厉害!”

“真想问问最后两道题谁出的。”公羊师道没好气道,“特别是最后一道,这《过秦论》早已是千古名篇,还用得着辩?叫我们辩什么?辩贾生有错,秦亡非‘仁义不施’?”

华元祺也是一叹,“我昨晚想了一宿,也是没个头绪。”

“唉罢了罢了,且先睡去。”公羊师道收拾好笔墨纸砚,“沙兄,你也要尽早用功,两天时间写五篇文章,还要震古烁今,不是易事。”说罢,倒头披盖就睡。

华元祺唤号军打来冷水,洗了一把脸后,顿觉神清气爽。时考场多数考生都是通宵达旦,现正是补觉之际,所以满场静渺渺的,犹如茫茫沧海中一叶轻轻荡起。似乎只能听见落下的声音,也似乎只能听到华元祺磨墨展纸。

华元祺开始细细阅题。前面几道题目,都甚是容易。秉持一论点,按那起承转合的作文章法,附以民间例子说明,便可成篇。华元祺稍稍想了一下,便动起笔来。

只见他不紧不慢,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就连草稿也写得工工整整,文不加点。他也不停歇,文思泉涌之余,落笔平澹,大有静水流深之态势。大半个时辰后,一篇既成;及至午时末,三篇脱稿。

此时公羊师道与大多数考生都醒了过来,考场又是一阵忙碌:茅房再度飘香,漱口声不断乱响。华元祺感觉有点饿了,便唤来一些热水,泡上炒米,胡乱吃了几口,继续用功。

第四篇难了点,华元祺略略有“书到用时方恨少”之感。然也是迟疑了三次,到申时完稿。

这会落日西斜,已失去分明的夕光细沙一般漏进来,倒是将泛黄的稿纸映得明晰。疲意在一道灿烂的凉意中苏醒,华元祺顿觉光阴于转瞬之间流逝。

公羊师道探出头来,“沙兄,都完稿了?”

“还有最后一篇。”

“我也是。真是头疼。算了,先吃饭再想吧。把那些熏肉腌菜都吃掉吧,满载而来,空手而归,明天就可以出场了。”

心头想事,自然没有过多的食欲。华元祺还是把炒米泡一泡,将就进食。他边吃着,边想着这最后一道题目,嚼而不知味。

待至夜阑时分,只见那位考官大人背着手,慢悠悠来巡场了。

路过公羊师道华元祺时,公羊师道冷不防一问,“考官大人,小生有一事相问。”

“什么事?”

“这第五题到底是太学府哪位大人出的?是要我们驳斥先贤之论吗?”

这一问,惹起了周围考生的发笑。公羊师道又不满喊道,“笑什么,难道不是吗,你们会写吗?”大家逐又噤声。

那考官瞪了一眼公羊师道,不发一语,随即走了过去。公羊师道不依不饶喊道,“考官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

只听那考官没好气地道,“哼,社会日日更新,岂可就一日而论!切不了题,你们都甭写了,明天收拾包袱回家去!”

满堂齐声起哄,皆有不服之意。

然华元祺和公羊师道却因考官这番话忽然想到了什么。

“社会日日更新······这先秦之事,需放在当代而论······”公羊师道目光一瞬,拊掌大笑,“哈哈,苏子姑娘,你真是我的贵人啊!”

笑罢,便匆匆地吃了几口饭,逐将瓦罐碗快扔至考篮里。然后展开纸张,提笔疾书。

这边的华元祺也似乎有了一点头绪。

贾谊写《过秦论》,其目的在于让汉文帝遵儒道,施仁政,以期实现“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因而,贾生之论点,多在始皇、二世、子婴三人身上,证其无道以劝文帝。然这秦之亡,并不仅仅因三帝之谬政,根因在于政权不固,社稷不稳。华元祺细细想来,应有三处动乱之源。

七国纷争,本如丛林间的弱肉强食,终演化为成王败寇,无所谓正义或非正义之师。彼时民智未开,尚不知天下华夏为何物,不识字者只知国君,而不知周天子。秦灭六国而一统河山,遂成众失之的,而受六国遗民排斥对立,正是应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说。此乃一处动乱之源。这也正是陈涉起义时,以楚之名一呼百应之一由。又秦王酷政,二世无道,让久苦于战难的百姓无喘息之隙,犹如战事未果,祸端仍存。此乃一处动乱之源,可承继贾生之论。又秦王深居关中之地,若要兼治天下,需文武齐下,儒法并行。然文则焚书坑儒,武则用兵于北匈与南越之地,中原民心难稳,军心难平,此又是一处动乱之源。

想至此,华元祺又想起了公羊德孺提点他的话:“凡是立言立德立功者,都应鉴古论今,通晓未来。先贤学说,若不引为今用,逐沦为迂腐妄谈;今之所悟,若不能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那便是无病呻吟。此可概括为经世致用,乃湘州儒士治学之观点,也正正是我们西蜀儒士所缺也。”

那念及当代,政权之固否?社会之稳否?

此时,华元祺扼腕一叹,他并不了解中原民间啊!

若放在西域,华元祺会颇有见解。政权之不固,在于皇权微弱,受制于圣城神权;社会之不稳,在于民智未开,文明未成,仍需要化民为俗。

化民为俗!难道这泱泱中原之地,就不需要化民为俗了吗?

感怀之间,他脑海里浮想联翩。自打来到蜀山后,发生在华元祺身边的事情,一时历历在目,或犹响起陆载的叙述:如柳梦梁在院子里大骂易斐斐一事;如七夕之夜在祸水轩畅饮一事;如同为七夕夜,易斐斐被人下咒杀害刘亨达一事;如公羊阳明公开审判易斐斐一事;如城中传言,易斐斐因柳梦梁而胡乱杀人一事;如易家大公子,方相寺执事易难当场揭露自己是行凶者一事;如易家因此被迫全部撤离西蜀一事等等。

这些个中虚妄无道之事,都发生在繁华的西都——蜀山。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看来他与陆载——世间儒与巫,任重而道远啊!

斟酌再三,思路已明。他点起蜡烛,展纸而书。

煌煌雄文,一夜既成。

他搁下笔,伸了一个懒腰;转过头时,发现公羊师道也正看着自己。

两人相视一笑,残烛之下,许多青年得志的意气。

又睡了一觉,便到了初十那天。华元祺将五篇文章细细地看了一遍后,认真地誊写完,胸有成竹地放入卷袋。呈了上去,便出了考场。第一场的“史论”完毕。待到了十一号,考生们再进场,考“策问”,十三号出场。到了十四号,考生再进去考“经义”。

有人会问,这会试的“史论”如何放到乡试第一场?原来,大成的科举,与前朝相比,太学府稍稍做了些革新。原乡试第一场的“经论”变为乡试第三场的“经义”,原第三场的“诗赋”遭到撤销。会试原第一场的“史论”变成更针对社稷的,文章要求更高的“策论”。

教育乃国之根基。经此革新,整个大成的治学风气悄然有变,变得更为务实和严谨。但与此同时,诗词曲家的地位进一步被削弱,真正成为了所谓的“靡靡之音”。这也是乐籍衰微,不少广陵府的戏家伶人要到其他地方谋生的原因之一。

这两场的题目,对于华元祺和公羊师道而言,都没有太大的难度。十六号那天,两人交了卷袋,正欲离开贡院时,忽然一队银盔银甲的军兵鱼贯而入,将一众考生们团团围住。

只听为首的将领喝道:“所有考生听命!都护府雷将军有令,今天之内,任何人都不得离开贡院,听候发落!”

“为什么?!”公羊师道不顾华元祺的阻挠,“凭什么!凭什么羁押我们?”

“这不是羁押!”为首将领斥道,“这是保护你们!”

“保护我们?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贡院外传来排山倒海的喊声:

“吾王吉祥安康,西蜀昌隆,千岁千岁千千岁!!!!”

相关小说:说好的钓鱼,你怎么抽上水了?气运加身,苟在后宫修炼的日子人在道门,内卷成神NBA:关于我转生成了疾风亚索木叶:辉夜家的记事本死神里的秘偶大师深海渔夫从人世间开始穿越海贼世界的第一富豪空间囤货,战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