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岛的茶叶自水路运回蛟龙村，灵石堡的丝织品也源源不断送来。

第二批罪徒接收时间将至，也是张成与阴文泰当初约定的交易时间，如果不算年前那次阴文泰亲自带队的试探性交易，这次算是他与开拓军的第一次正式交易，自然需要重视，张成更是提前三天出发，打算前往黑山口迎一迎。

同僚要来，裴耀东自然也是要去迎一迎的，更何况他要回去还得靠同僚带着。

这一批罪徒接收出了问题，张成早已经发信给镇渊城了，至于镇渊城方面怎么跟开拓军沟通，那就跟他没关系了，他只等新的罪徒接收文书送来就行。

“哎，哥哥这次栽了，肯定被那些家伙笑话。”

裴耀东垂头丧气地站在营地前，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的任务出了差错，怀有几分盼着同僚也出差错的扭曲心理，但要是这次远征军的队伍也出了差错，那他恐怕就只能等到年末才能有机会回去了，他身上本来就背了一口任务失败的锅，回去得越迟，罪罚就越重。

所以他现在的真实想法究竟是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裴大哥想开点儿，反正你也没想继续往上升，一些小过罢了，无关紧张，只要不影响我们赚钱就行，你说对吧！”张成很清楚，裴耀东和谢世臣不同，所以他也没再邀请对方来领地发展。

“对！对对对，赚钱最重要！”裴耀东大笑着一扫之前的颓气，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想通了，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什么不想往上升，这完全是张成给他留脸了，他到是削尖了脑袋都想往上升，但也要升得上去啊！

像他们这种草根出生的将领，如果没有战争，到他这一步基本上也就到顶了，更高的位置，那都需要有世家的背景。

身份第一，能力第二，这就是眼下九国的权力层的现状，高层的上升通道几乎被堵死了，唯一还保留的只有武将的路。能跨过内气离体，进入聚气成神境界的，不论身份，都会被破格提拔。不过，提拔归提拔，想要权力，还是得投靠大贵族，或者王族，否则就只有一个空的将军头衔，连亲卫军团都只能从零开始自己组建，没有军权的大将，那也就只是拳头硬，腰板不硬啊。

九国建立才多少年？

不到两百年，一个新生的王朝，阶层固化本不应该这么快的，但谁让当初九国立国都走了捷径呢！眼下国王光是平衡贵族阶层就已经耗尽心力了。

这十来年，九国的版图扩张为什么几乎停滞，这不仅仅是因为建城要求高这一点，更多的还是因为九国贵族阶层已经有了反逼王权的趋势，如果不先稳定内部，一味的盲目扩张只会加速内部分裂，到时候不用外敌来犯，自己就得崩盘。

这也是为什么远征军和开拓军会给人一种烂透了的感觉，反正也升不了了，还不如趁自己手里有点儿权力的时候捞一笔。贵族同样也捞，你家不捞，别人家捞，你家不就亏了吗！

张成只带了一千人，在大黑山上那座简易哨所扎营，这几天他的心一直悬着，没办法，有了裴耀东的例子，他也怕这一路开拓军再出问题。

裴耀东这一路，没有什么他的私货，所以他最多看在双方合作关系的份上，给裴耀东一份礼物就算是仁至义尽了。但这一次不同，这一次送罪徒只是附带，他的私货才是大头，真要出问题，他赔不赔？赔，这个损失他承受不了，不赔，阴文泰承受不了。

所以，这一路开拓军如果出问题，他与阴文泰谋划的商业线就很难再进行下去了。

又等了两天，张成终于看到了一支队伍在视野的尽头出现，延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向着黑山口而来。

虽然隔得远，看不清，但张成确实不会认错，因为这里除了他，就只有远征军、开拓军、叛军，远征军不会出现在这里，叛军就算想劫他，也不会明目张胆地走大路，只会走山间小道，所以只可能是开拓军。

这次开拓军不但没有迟到，还提前了一天。

“这么多人？”张成望着那不断出现，如长蛇般，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啊，不过随后则是狂喜，没想到阴文泰这么给力啊，居然给他划拉来这么多人。

“阴文泰有这本事？”站在张成身边的裴耀东同样惊讶，他自然知道阴文泰跟张成是做什么生意，以后他也会插上一脚。他很清楚，想从国内拉人出来，远没有说起来那么简单！

人是一国的基础，想从贵族领地抠人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不是贵族领地，也不是你想弄人口就能弄走的，就算民众自己同意，但人家城主同意吗！人少，别人还能睁只眼闭只眼，可人一多，那绝无可能，当地经济不要了？

“走，我们去迎迎。”张成可不管阴文泰怎么弄来这么多人，领地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不管这些人的来路有没有问题，只要送来了，他就收。就算是穷凶极恶之徒……挖矿不也得要人吗！

裴耀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打算这次回去后跟这位同僚请教请教，每一个人都是钱啊！

不过等张成带着队伍靠近时，脸上的喜色顿时就垮了下来，感情是他表错情了啊，无它，因为入眼的八成都是玩家！

天卷者的标记无法遮掩，一眼就能看到。

“张成兄弟，哥哥又来了！”这个时候，一个人一边喊着一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不用看，光听这声音张成就知道是谁，阴文泰！

可不是又来了吗，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老哥，你不是说这次来不了吗？”张成也很诧异，这家伙现在是改行做商人了？

“特殊情况，你也看到了，这次不光是你这里，你这边的其它两个领主也走了关系，想跟在我们开拓军后面送人送物，之前我连着走了两轮，对路线熟悉，所以就自荐又来了。”阴文泰大笑着说道，不过说到一半，他又拉着张成到一边，低声说：“远征军有专门针对领主的商队，所以我们要跟你们这些远征军领主做生意，不能用商队的名义，但意思是那么个意思。”

张成一听，明白，之前只有他一家领地，开拓军那边还不怎么看得上，但现在三家领地都加入到了其中，那利益就相当可观了，主要还是两家公会贿赂开拓军官员没少下重本，加之之前阴文泰又在大力串联这事，所以有人干脆顺水推舟默认了，将阴文泰推出来做了代言人。

但这样做就相当于是跟远征军抢生意，需要低调一点，有些话也不好明说。

“阴大哥。”这个时候，裴耀东也上来打招呼。

“裴耀东？你怎么还在啊？回去迟了，可是要受军法的啊！”之前阴文泰只顾着跟张成说事，并没有注意到裴耀东。

“唉，我也不想啊，可任务出了差错，手下的弟兄死了过半，只能等后续的同僚来了一起回去。”裴耀东叹了口气，一副衰神样，这神情他最近已经练得相当熟练了。

“这样啊！唉，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回去以后你备一份厚礼拜访一下童将军，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但肉刑就就免了。”阴文泰拍了拍裴耀东的肩膀说道。

这事没什么好劝的，在国境线之外，遇到什么事都不奇怪，而且军法这东西，虽然怎么判很难更改，但判了受不受就是另一回事了，判的结果写进档桉就可以了。对于他们这些升不上去的人而言，档桉上有点儿污点不算什么，只要能保住当下的职务就行。

“也只能这样了，可是可惜了那些战死的弟兄，连尸身都没办法回乡。”裴耀东带着几分悲伤说道，但有几分真心实意就不知道了，反正士卒的抚恤是由开拓军，他从张成那里得了一份厚礼，回去贿赂童将军只需要他补一部分就可以了。

阴文泰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言，除非他能给裴耀东出一份，否则说再多有什么意义呢？

“阴将军，接下来我们是要转道张成领主的领地吗？”这时，两个玩家走了过来，他们分别是诸天和尊神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他们自然是知道张成的存在的，毕竟自家领主已经跟这边接触上了。

阴文泰看了张成一眼，意思是让他拿主意，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就让人带着这群人绕路。

“大家一路过来也辛苦了，就先去我领地上休整几天吧。”张成想了想，反正也跟另外两家领主谈好了，会彼此通商，现在带对方的人过去，也不过是提前几天罢了。

而且，他的领地能称为秘密的，只有绿翁和湖蛟巢穴，秦良玉只要不将名字摆出来，最多也就让人感叹一句巾帼不让须眉罢了，反到是严果更容易引人注意，毕竟武力的体现更直观。

所以就算带这些人回领地，最多也就是赞一句他的领地发展还不错，而且他也不可能任由这些人到处参观，像灵化锦缎这些，他们根本就看不到。

“正好，我跟你们领主在谈生意，等谈好了你们可以顺道将货带回去。”尊神那边还不清楚，但诸天那边可是已经向他订了一批神火飞鸦了。

这支混合队伍有超过四万人，其中光是玩家就有不下一万，张成带的船根本就没办法将人一次运回去，得分批次。第一批自然是先将罪徒送回去，这是开拓军的任务，也是他应得的部分，不需要他付出额外的代价。

阴文泰也没有在这上面斤斤计较，五千罪徒，连原本作为开拓军折损部分的补充人口也一起划给了张成，一共近五千五百人。

在完成了文书部分的交接后，阴文泰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这批罪徒中有一个你们天卷者。”

“天卷者？”张成无比诧异，玩家还有罪徒？

九国对玩家的处理很简单，小事关上十天半个月，大事直接下城级驱逐令，他就没听说过有贬为罪徒的。

既然是玩家，那就要先摸一摸底了，张成扣下了这个玩家罪徒，让其它人返回领地，带更多的船来运人。

“怎么称呼啊？”张成看着眼前这位一脸大胡子，满面沧桑感的大叔。

“周为功。”

“所以，这批罪徒是送给你的？”周为功看着张成，确定了他玩家领主的身份。

“是！那你呢？公会的，还是工作室的？”

“我是八号情报站的成员，你领地要我吗？如果不要的话，帮帮忙，把我送进远征军。”周为功也没有隐瞒，他只以为对方是公会的领地，公会领地自然不会收他这种，万一是007怎么办？

八号情报站的人？

八号情报站和天眼是大梁国最出名的玩家情报工作室，主要业务是贩卖游戏信息，各方面的攻略很有一手，也接护卫委托，战斗方面主要走高精尖路线。

“能不能留在我的领地主要还得看你的目的，这批罪徒是指定给我的，你没有文书，不可能去远征军，要不你死回去，跟下一批过来试试？”领地只有他唯一一个玩家，很多事情不是很方便，所以张成没有直接说不要。

“别了吧，路上太耽搁时间了。”周为功连声叫苦，走一次两三个月，再来一次半年就没了。

“要不兄弟你先让我在你领地呆一呆，等有机会再转去远征军，我们八号情报站的信誉你应该信得过吧？到了领地我肯定不乱走。”

“对了，兄弟哪家公会的？”周为功想着先确定对方身份，他这边要实在说不通，那就让工作室找对方公会沟通。

“我没公会，也没工作室。”八号情报站的信誉确实值得信任，毕竟是做情报工作的话，要是信誉坏了，谁还会信你呢？

“啊？”这是周为功万万没想到的，一路上开拓军的人不理他，可他能跟诸天和尊神的玩家聊啊，原本他还以为会被送到尊神或诸天中的一家，弄半天是个散人啊。

“我这边先跟工作室联系，到时候我们再谈？”周为功看出张成有一点想要跟他们八号情报站合作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说能不能留要看他的目的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