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神医也是去深山里采药回来了之后，这才发现沉湘芸不见了，听她娘讲，是去洛阳了。

一个女儿家家，去了洛阳竟然敢夜不归宿，沉神医一怒之下带着她娘找到了洛阳。

这时候，沉神医夫妻才知道，自家的女儿居然成了神农百草门的三门主。

一个巨大的冲击感，让沉神医差点站立不稳。

……

“孩子他爹，你别生气了。”沉张氏正在劝沉神医，“这治病救人，又不是说在深山里才行。你不是也在夸神农百草门救人无数，怎么女儿这样做，你就想不通了。”

“这，这不一样！”沉神医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

其实吧，道理很简单。

从骨子里来讲，沉神医还是觉得给人把脉、开方子，比搓药丸子更高级。

自家女儿好好的医术不去继承，跑去搓丸子卖，这，这成何体统！

至于家母张止敏，则对着沉湘芸关心地问道：“那个黄小石是不是看上你了？

我觉得那孩子挺不错，一表人才的。

钱多钱少，咱们也不图这个，人好就是最好。”

老妈果然很霸气，不愧是当年拿着花魁大赛的奖金，跑去主动嫁给沉神医的奇女子。

“娘，你想多了。其实小石哥，他就是看中了我手里的方子。”沉湘芸连忙解释道。

“唉。这样啊。”沉张氏带着一些失落的低叹说道。

现在，沉张氏啥都不担心，就担心女儿的婚事。

沉湘芸这孩子老大不小了，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

都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还是该给老沉说一说了，好歹攒一些银子，给女儿做嫁妆用。

对了，沉张氏想起来了，她对着沉湘芸关心地问道：“那黄小石买你的药方，给你开的是多少钱？”

沉湘芸一听，弱弱地竖起一根指头。

“十两银子？还是一百两？”

沉湘芸摇了摇头，她小声地说道：“一万股。”

……

洛阳神农百草门的资产每年都在像滚雪球一样滚大，于是它每年在年底都要向大家宣布今年的资产增加了哪一些，值多少钱，所以需要新增多少股，今年分红按照多少股来分。

这增发的部分全部在黄小石手里，然后他抽出一部分作为给门人的定额增股和奖金，还有因公受伤和身故家属的抚恤金。

因为神农百草门每年的盈利接近于天文数字，哪怕是黄小石拼命稀释股权，每一股的分红已经飙涨到六百文钱了。

洛阳人有个说法：家财万贯，不如手握百股。

突然沉湘芸说她拿到了一万股，连沉神医都不澹定了。

一年光是净收益就是六百万文钱，六千两银子！

更可怕的是，这个收益每年还在涨。

这两年，不要说洛阳了，整个中原人为了神农百草门的股，都疯魔了。

原本，神农百草门的一股是值一串钱（一百文），现在市面上一股卖的价格，快赶上一亩地了。

当然了，黄小石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正在为这个事情头痛。

这实体经济才刚刚发展起来，虚拟经济的泡沫已经吹得很大了。

神农百草门的散户股价已经炒到了超过原价百倍（一万文，即10两银子）。

虚拟经济的泡沫是很恐怖的，膨胀期时，泡沫的暴涨很恐怖。

泡沫被戳破时，暴跌期也很恐怖。

无论是暴涨期时的贪婪，还是暴跌期时的绝望和恐慌，都非常恐怖。

虽然现在老百姓几乎没有人把自己手里的股份出手，流入市面上的散股是极其稀少的，但是，任何东西炒上去了，每个人心中的账面数据感是会膨胀的。

为了尽量压低股价，黄小石唯有想方设法压低每股收益。

可以说，每年神农百草门都是比着分红来定增发，而不是反过来。

黄小石这样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遏制第二大危机。

神农百草门的危机之二，就是分红太高了。

原价值才100文钱的股，分红竟然达到它的6倍，黄小石也知道这很不合理。

人有一个预期心理，很多东西预期高了，它就下不来，一旦分红降低，就会导致人们的预期暴跌。

这带来的股价暴跌都还是小问题，说不定会让神农百草门的门人产生自暴自弃、离心离德的心态。

神农百草门的危机之三。

当初为了拉人头，黄小石不是没钱嘛，于是他把许诺给得非常高，不光是分红给的高，股份也给的很高。

反正都是空手套白狼，黄小石都没想到能套出这么大的一个玩意来。

神农百草门，除了因公殉职和致残的人之外，只要成为正式的门人了，除了例钱之外，每个人每干一年就可以得一股。

这些年，因为增发的股全部在黄小石手里，所以他的股数膨胀得惊人，但是这些股既是他的，又不是他的。

每一年到了年底，有多少正式门人，黄小石就必须从自己手里分出多少股出去，而且随着神农百草门的扩张，门人也是越来越多。

比如说今年，账房预计了一下，要分出去二千八百多股。

这个数，只会逐年增大。

这就要求神农百草门必须不断扩张，不断新增股。

别看黄小石现在手里的股数多的吓死人，但是这毕竟是存量，那边是永恒的增量。

倘若有一天，神农百草门的收益会低于扩张的成本，黄小石就不得不割肉喂小弟。

等到有一天，到了连割肉都割不出来了的时候，黄小石就会被一脚踢下神坛，神农百草门也会迎来一场大崩溃。

所以说，别看黄小石现在手里捏着十来万股，他心里其实慌得一比。

或者说，黄小石就不是一个生意人的思想，他动不动就想到了几十年后去了，更是动不动就在替“韭菜”们着急。

生意人讲究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口吃成大胖子，落袋为安，财富自由，润到国外，世界公民。

……

当沉湘芸小声地说出一万股时，别说沉张氏，连视金钱如粪土的老沉都惊呆了。

就算是对钱没有概念，沉神医也知道，神农百草门的一股有多值钱，比银子还管用。

按照两股折一亩地的算法，沉湘芸可以轻松拿这一万股换到五千亩土地。

当然了，缺心眼的人才把股换成土地。

种地每年要交田税，当然了，也可以找个举人老爷来挂靠，但是这种挂靠因为手续全部是合法且真实有效的，很容易就玩脱了，把土地玩成别人家的了（实际上这种在大明朝时太常见了）。

拿着股，啥都不操心，每年都有分红拿，这么好的事情，可比种地好多了。

啥，你说万一神农百草门分不出红来了怎么办。

哈哈，你生病不？你家人生病不？

你们生病了吃药不？

全天下最不用担心卖不出去的东西，可能除了白花花的大米之外，也就只有神农百草门的药了。

只要田间地头野外山林还有长草药，只要人还有手可以制药，只要人还有嘴可以吃药，神农百草门的生意就能一直做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所以说，拿到了一万股的沉湘芸，现在绝对是白富美。

“爹。”沉湘芸对着沉神医说道：“神农百草门也在招大夫，干一年给十股。”

沉湘芸这话刚说出来，感觉自己像是在嘲讽自己的爹似得，她马上改口说道：“你要是想自己开个医馆，神农百草门绝对能给你提供最道地的药材。”

“这，这，嗟来之……”沉神医还没说完，他老婆沉张氏就把话头给他打断了。

“这是你女儿赚来给你的，你还想怎么样？”

老婆大人威武。

沉神医一下就泄气了。

“老沉，有一句话我这说出来，不管中不中听，你且听一下。”沉张氏对着沉神医问道，“你行医这么多年，到底是在追求治病救人，还是只是追求个神医的名号？

当前有一个最好的机会，既能让你救治更多的人，还可以让你获得更大的名，这就是湘芸说的，在洛阳城里开个医馆，免费给穷人看病。

湘芸那么多钱反正也花不掉，每年拿千把两银子给你败，也没啥大不了的。

闺女都不心疼钱，你还有啥不乐意的？”

沉张氏说话做事果真大气，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她这么一讲，沉神医不说话了。

渐渐地，一股欣慰和心酸混合着的感觉，爬上了沉神医的心。

老父干了这么一辈子，一个眨巴眼，就被女儿给超过去了，而且一路绝尘。

“这，我。”沉神医终究还是放下了自己作为男人高贵而又脆弱的自尊心。

“我先回忘忧谷收拾收拾，随后就下山来。”沉神医对着沉湘芸说道。

沉湘芸一听，高兴地欢呼雀跃起来。

这就对了。

沉张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富贵居闹市，芸儿怎么也能找到一个好婆家。

……

沉湘芸把自己的记录本交给了黄小石后，非常快，才几天时间，一百多种药丸全部都给制作出来了。

黄小石现在正一个一个的验药。

满神农百草门的人都知道，石爷辨认药的本事，不是常人能及的。

所有的丹药，他只需要拿起来看一看，闻一闻，就知道这药有什么效果，而且十成十的准。

黄小石在一旁验药，他的身边有一个门人拿着一本厚册子在记录。

听着黄小石一个个念出她当初随性起的名字，沉湘芸脸上出现了一片绯红。

就像是等到自己长大了，再回过头来看自己当初改的网名，什么“心疼你、只是我嗳你つ”“打七折的暧昧”“少女的烦躁期”“沵是我的全部っ”，恨不得当场去世。

更让沉湘芸社死的是，黄小石还一本正经地当着大家的面，一个一个的念出来了。

啊，好害羞啊！

……

没有理会沉湘芸的羞涩，黄小石拿起桌子上的一个丹药，仔细观看了一下，然后闻了闻气味，对着身旁的人说道：“【相思丸】，服用之后心跳加速，面色潮红，手心发汗。”

这是啥奇怪的药啊。

周围那些正在观看黄小石验药的门人，都无语了。

这说起来百来个丹药，十之有九全是这样的玩意。

虽然没人敢质疑黄小石的眼光，但是听说黄小石用了一万股买下了所有的药方，是不是太亏了。

没多久，所有的药都验完了，记录员写了满满十多页。

“大家都在这里，就是要广集众思，大家想想这些药都能有什么大用处。

都要好好地想想。

这世上没有无用的药材，只有用不好的郎中。

这下来把药材单抄录几份，到处发一些，张贴一些，给蜀中和云岭也发一份，但凡有人想出来有妙用的，重赏。”

听了黄小石的话，大家都有一些无语了。

原来，石爷真的看走眼了啊。

“最后，这还有两种药，不过这两种药就不需要验药了，我把大家叫过来，就是想问问大家，这两种药，该生产多少，谁来生产，以及，定价多少。”

说完，黄小石对着沉湘芸招了招手，沉湘芸提着一个食盒就过来了。

黄小石打开食盒，里面是两个丹药，红色的那个丹药有鸡蛋那么大，黄色的那个丹药有它一半那么大。

“这两个药可是不得了。”黄小石指着黄色那个药介绍道：“这是【湘芸千金丸】，无论是身受重伤，还是病入膏肓，只要吃下一颗，不说能立马活蹦乱跳，但是缓上一口气是没问题的。”

大家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什么叫缓上一口气，当你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就知道了，缓上一缓，那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黄小石指着那个红色的丹药说道：“这是【湘芸万金丸】，不仅能救人于濒死，还能缓解所有的病症和中毒。

连续几天都服用，哪怕是只剩一口气的人，都可以回复元气。”

哇。

这药不得了啊！

大家终于懂了，石爷只是看上了这两个方子，不愧是千金丸、万金丸，一万股就买了这两个玩意。

至于其他那百来个奇葩丹药，只不过是顺带白送的。

有个制药堂的堂主，激动地拿起【湘芸万金丸】，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番后，又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然后就吐了。

太他妈臭了。

另一个制药堂的堂主捏着鼻子激动地说道：“我们制药三堂，其他的生产线都可以停了，只生产这个万金丸。

这药好啊，有了这个药，其他的药还用来干啥。

就是大了点，这么大的一块，有点咽不下去。”

黄小石要的就是它吞不下去。

这个【湘芸万金丸】，是黄小石和沉湘芸想了好多办法，往里面加了好多药材，才搞成这个重量，这个颜色，这个味道的。

其他的不说了，丹丸呈红色，是因为加了朱砂，特意染成红色。

这里还加入了黄小石能找到的最臭的药材——阿魏，以及最苦的药材——黄连。

然而，黄小石将它的分量做的非常到位，刚好一个重一两。

这么说，想要吃下这个药丸，直接吞怕是不行了，得冲到水里化成了湖湖才能喝得下去。

一旦用水化开了，这气味，这味道，啊，可谓是极品。

黄小石就不信了，真有天降勐男，能一口气吃十个。

何况，黄小石特意加入阿魏，除了因为阿魏之臭，天下难敌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阿魏原产于天龙教的控制区，这玩意只有神农百草门的手里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