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夜叉，樱，让本部派人过来清理一下现场，做好隐蔽工作。”
收起那把铭刻蜘蛛切刀铭的名刀之后的源稚生缓缓站起身来，风衣垂落间他转身看向身后，夜叉与樱在阴影中走了出来。
当然，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也还有骂骂咧咧从阶梯下面走上来的乌鸦。
但他不敢对陆离骂骂咧咧，只能一边走一边咒骂着空气。
“哈尹。”他们回应。
源稚生这才点了点头，他从上衣的口袋里翻出了香烟点燃，在吞吐浓烟之间走过斑驳破碎的大地来到陆离的身前。
“做的不错。”他说。
陆离早已将手中灼刀熄灭、收刀入鞘。
他也早已走到了须贺神社主体神殿前的台阶坐了下来。
周围夜色重新浸入黑暗之间，无星无月的夜仍在持续，晚风聚拢吹散此地的尘埃，神社前的空地坑坑洼洼。
而迎着源稚生赞许的神色，陆离也更打了个哈哈：“有奖赏？”
“没有。”源稚生回应得理所当然，他在陆离身侧相隔半米的地方坐下，嘴角的香烟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点微光。
陆离翻了个白眼：“那你夸奖个什么？”
“不会以为一句夸奖就能让我开心半天吧？”
“难道不是么？”源稚生面露深思，故作惊讶：“得到了我的夸奖你不应该再接再厉么？”
“你是哪里来的资本家吗？”
陆离摇了摇头，他心说你开玩笑时候的表情那么严肃认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真是这么想的呢，不过他也知道现在的源稚生心情并不是那么美好，平日里越严肃的人在思绪波动的时候越会用平日没有的举动来伪装自己。
所以陆离也没有多问。
“那家伙怎么处理？”陆离指了指龙马诚躺在地上的尸体，骨刺肉翼剥离之后的这个男人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是个长相清秀干净的青年。
源稚生弹了弹烟灰：“我会让他的父母来接他回家。”
“他杀了十四个无辜的人，他本该不配回家，但在这里他也杀了无数跟他一样杀害了无数无辜人的‘鬼’，那些鬼比他更恶。”源稚生看向了陆离，满脸认真：“虽然功不抵过，但也算...将功折过。”
“所以你杀了他，又让他回家。”陆离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也没有问源稚生跟龙马诚的父母是不是真的见过面，又说了什么，只要不是什么圣母心发作放虎归山就行。
“嗯。”源稚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话，事实上在亲手杀死每个‘鬼’之后他都会陷入这样沉默的深思，他在思考很多问题，明明都是出自蛇岐八家的血脉、但仅仅只是因为一份不稳定因素的存在就要走上完全不同的命运，这是源稚生早就不解的。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正确的，北山学院里关着的那些人时不时有逃出堕落成为恶鬼的事例出现，然而源稚生也说不清楚这到底算是命运还是人为，他只能尽力在斩下每一个作恶的鬼之前去了解他们的平生。
斩鬼人只需要斩鬼。
但源稚生从不只是斩鬼人。
对比起源稚生的复杂心理，陆离倒是没那么多伤春悲秋，但他也知道源稚生心理想的大概是什么。
源稚生或许是想要改变现状。
蛇岐八家存在在这片大地上的漫长时光以来，勐鬼众总是如同他们投落的阴影般，因为每一代勐鬼众其实都是蛇岐八家内部逃出去的血统不稳定的分子，所以哪怕某一代被彻底消灭了，下一代的勐鬼众仍会迅速冒出来。
想要彻底解决勐鬼众，从来不是看蛇岐八家的外部因素，而是要看内部。
对于这点，陆离无法给源稚生建议。
但他知道最干脆利落的途径。
那就是杀死这一代真正的王将，杀死这个‘东瀛副本’的大boss。
因为解决‘王将’，或许也就是解决‘橘政宗’——虽然很离谱，但就陆离所知的，将源稚生带离深山的、与将源稚女引入勐鬼存在的炼狱的，其实是同一个人，所以他们出现在这对兄弟生命中的方式才那么如出一撤。
这是无法与源稚生明说的事情，他也绝不会相信，但陆离早已经在着手寻找机会处理了！
“这次我们没有找到那个发明莫洛托夫鸡尾酒的人。”源稚生突然说。
陆离斜眼看了他一眼，心说难怪他来得这么快、还刚好挡在了想要逃跑的龙马诚面前，源稚生却没有转头，他只是盯着面前的空地，看着在乌鸦、樱与夜叉的指挥下从蛇岐八家本部赶来的人员开始着手对这里进行修复处理。
源稚生接着说：“那家伙提前逃离了，不过我们在他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份遗留下来的计划书。”
“他们，在计划‘造神’。”
“‘神’？龙王？”陆离依稀记得。
“东瀛的神，确实是龙族历史上的‘龙王’。”源稚生揉了揉太阳穴。
造神。
或者说制造龙王。
这是毫无疑问的疯狂举措。
对比起这个计划而言，龙马诚显然是失败品，他在食食了千百同类之后表现出来的力量并不弱，甚至足以匹敌完美的四代纯血龙族，但距离‘神’还差距遥远。
“所以，为什么要跟我这个外人说这些？”陆离随意询问，这也是他的困惑。
自从昂热来了一趟之后，这群蛇岐八家对自己似乎更加信任了？
“你是密党的人，但也流着与我们蛇岐八家一样的血，是龙族那位白色皇帝的后裔，或许你这一次来到这片土地上，也是有着冥冥之中的指引吧？”源稚生这句话多少有点言不由衷。
陆离斜眼：“不想说可以不说，这种蹩脚的理由你自己信吗？”
“白色皇帝的后裔顶多让你们不那么敌视我，就像一开始那样，想要完全信任那是不可能的！”
“抱歉。”源稚生笑了笑，但其实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怎么说——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毕竟...
“其实大家长与校长签订了协议，如果我们能成功让你融入蛇岐八家，那么从此以后，密党将不会再有任何觊觎东瀛的举动。”源稚生略去了过程，省略了那两个老人在源氏重工大厦顶层互相飙着各自国家的脏话对骂的情景，说出了结论：“一位世界最强混血种的承诺，还是很值得让人相信的。”
“更何况，以陆君最近展现出来的力量而言，也很值得我们拉拢啊！”
“所以大家长说了，要给予你家庭般的温暖。”
陆离瞪了瞪眼。
那老家伙...这就把自己给卖了？
他还想说什么，他也知道这种程度的情报其实还不涉及东瀛真正的秘密，制造‘神’的举措看似疯狂，然而在只有一个失败品出现的前提下更像是疯子狂妄的臆想，历史上从不缺少这样疯癫的混血种组织，这种事情在世界各地并不稀缺，并不足以让密党作为撕破与东瀛的协议的理由。
蛇歧八家明显心中有数。
也就是在这同时，彼此的通讯器内突然响起了辉夜姬古井无波的电子声响。
“请各部门注意，绘梨衣小姐逃离了源氏重工大厦！”
“请各部门注意，绘梨衣小姐逃离了源氏重工大厦！”
“请各部门注意，绘梨衣小姐逃离了源氏重工大厦！”
连续三声提醒回荡。
陆离与源稚生面容同时变得极为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