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救他好了。”

师尊低头将手指头咬破，凝神聚气在剑上以血作画，手指灵活地在剑身滑动，待他再次睁眼停下动作的时候，剑上已经多了蓝青色的符咒。

姜云跪下接剑，“徒儿不孝，不能继续在师尊身边侍奉了，还望师尊恕罪，徒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去吧，此事你虽做得有所不妥，可初心却是好的，只是门派规定不可违，我玄玉宗，是留不得你了。”

话落，师尊便架空离去。

其他师兄弟见状，纷纷朝姜云行了一礼，道了声谢，也随他走了。

如此，门派外便只余下姜云和死去的敌国士兵。

姜云没有多加逗留，他将此剑交给了宏明的妻儿，并将鸿影的原话告诉了他们。

“无论何时，此剑都会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夫人，若是孩子长大了，就让他将剑世代传下去吧。”

文夫人哭着点点头，“是，我明白了。”

姜云只说了这么多，转身便要离去，文夫人却忽然喊住了他，“等等，……这剑，可有姓名？”

他转过头来，只露出半边侧脸，唇角牵了牵，却是道：“就叫他鸿影剑吧。”

即是由鸿影所生，叫此名，也不算冤枉。

但愿鸿影可以随着这把剑，永生永世地活下去。

*

鸿影听完了所有的故事，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我就是里面的‘鸿影’，而你……是我的大师兄？”

姜云点点头，“无论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

“不可能，本座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师兄，更别说，为何我会变成一团蓝色的东西，说实话，姜云小儿，你是不是在骗我？”

鸿影一口否决，他自认为与画面里的“鸿影”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小傻子。

他要真是里面的鸿影，肯定不会选择以身殉剑这么蠢的方式，把自己都白白搭上去了。

姜云挑眉，“当初师尊封印你的元魂时，因为这把剑刚杀过人，所以戾气很重，也许，就连被我杀了的那些敌国士兵的亡魂也一并被封印进去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鸿影醒过来之后，会完全是另一种性格。

然而他这个解释对鸿影来说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本座活了这么多年，就没听过这么荒谬的故事，你想让本座认你做师兄，不可能！”

在鸿影的记忆里，自己一直是很恨姜云这个人的，突然让他接受自己有这么个师兄，自然是不大可能。

他转身就要走，“我去找文半梦，那丫头鬼点子多，她肯定能解释，你这些鬼话都是骗人的！”

姜云没有拦着他，“我知道你一时之间不能接受，可是鸿影，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不是希望你跟我反目成仇的……”

“本座就要和你反目成仇！”

鸿影气呼呼地跑出院子，其他仙侍没见过他，可能进入猩钬谷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也不敢多加阻拦。

鸿影随便扯过一个人就问：“刚刚被你们带走的那对夫妻去了哪，带我去找他们。”

等鸿影来到文半梦房间的时候，她还睡得很沉。

容炳熙见到鸿影显然有些戒备，他挡在文半梦床前，冷道：“你是谁？谁把你放进来的？”

鸿影扶额，“我是鸿影，这是本座的原身，赶快把那个小妮子叫醒，本座有话要问她。”

容炳熙听后有些半信半疑，“有什么证据？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要对她不利？”

可文半梦的睡眠本就不深，听到声音后，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谁啊？”

她刚迷迷湖湖地睁开眼，就被鸿影突然凑上来的脸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

鸿影更加无语了，“好歹本座也与你并肩作战这么多年，就换了个身体，你就不认识我了？”

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

文半梦从前只在梦中与鸿影见过，还从来没有和他这么面对面地交谈过，不免有些惊讶。

“你、你居然是鸿影？你怎么变成人了？”

鸿影松了口气，“终于有人相信我了，小丫头你听着，那个姜云，他给我看了一段记忆，说他是我的师兄，没有害过我，你觉得这事有可能吗？”

文半梦先是不明就里地盯着他，随后眨了眨眼睛，“有可能啊。”

当时她刚来的时候，就感觉姜云对鸿影十分不一般，只是鸿影太恨姜云了，所以她看不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如今听起来，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不不不……”鸿影却不假思索地直言反对，“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有问题！”

话落，他夺门而出。

文半梦与鸿影的对话也戛然而止。

一旁静静看着并没有打扰的容炳熙上前揽住他的肩膀，“这位便是你从前跟我说过的朋友了吧？”

“嗯……鸿影只是暂时还不能接受，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

鸿影离开了文半梦的院子之后，在整座大宅子中转了几圈，直到确定自己无处可去的时候，才调转回头，重新去了姜云的屋子。

屋内，姜云正和文半梦容炳熙二人喝着茶，见到他进来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彷佛这是在他意料当中。

文半梦弯唇一笑，“鸿影，过来一起坐吧，姜真人等了你许久呢。”

鸿影面色不善地走进来，“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的身体都回来了，记忆为什么没回来？”

姜云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颇有些头疼地扶起了额，“你的躯体早已和这把剑融为一体，你现在身上的肉体，不过是我在这幻境当中，为你重塑的罢了，一旦出了这里，肉体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鸿影一怔，“那我的记忆呢，为何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文半梦见状连忙宽慰道：“鸿影，我们还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你再陪姜真人慢慢搞清楚也不迟，我与炳熙都会等你的。”

她的声音难得温柔下来，鸿影失控也并非文半梦想看到的局面，她来这里一是为了给容炳熙治病，其次就是帮助鸿影找回那些往事，现在他这副模样，也不免让她这个主人担忧。

果然，听到文半梦的话，鸿影的情绪逐渐冷却下来。

他坐在文半梦的身旁，鼓着张脸，面色依旧十分不善地盯着姜云。

而此刻的姜云却只是澹澹地酌了杯茶，“……鸿影真不愧是你的佩剑，现如今，连我这个师兄都要不认了，却还听你的话呢。”

文半梦一怔，“真人说笑了……”

“老子愿意听谁的话就听谁的话！用你来管！”鸿影在一旁不客气地反驳道。

姜云倒也没计较，只是挑了眉头，“文将军，方才我跟你说的话，你最好再考虑考虑，毕竟你来这，也是为了救他的命，不是吗？”

他突然提到了这个事情，倒让文半梦有些不适应，她讷讷道：“真人，可你之前跟我说的，‘鸿影剑已经有了传人’是什么意思？”

姜云将目光放在了容炳熙的身上，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想此事更适合你我私底下谈，当着他的面，终究还是有些不便。”

容炳熙拧了眉头，“此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

姜云摇了摇手中的柄扇，笑得云澹风轻，“容公子莫要误会，此乃天机，我不告诉你，自然有不告诉你的道理。”

“什么天机，我看就是故弄玄虚！”鸿影撇了撇嘴。

“既然今日你们已经没有事情要问我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诸位……还是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