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环境总能诞生出不同的人。

比如说大卫，他在葛洛莉亚的保护下没体验过这个世界的残酷，骨子里还有很多属于人性的善良。

又因为长时间没有鲜明的目标和欲望，让他习惯于把别人的愿望当成自己的。

毕竟人总是需要一点动力，如果自己的愿望不足以驱动这具身体，那就用别人的愿望代替。

和大卫不同的是，绝大多数大多数流浪者从小就被教导过，如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

他们就像是非洲大陆上的角马，出生就要会跑会跳，否则就会被残酷的自然法则淘汰掉。

和成群结队的食草动物一样，抱团取暖是他们接受的第一条教育。

大多数流浪者都有着强烈的自己奉献倾向，尤其是从小接受流浪者教育的孩子。

听惯了各种英雄故事，体验过家族的温暖，让小流浪者们多少带有一些天真。

等到亲自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时，强烈的反差会让他们迷茫一小段时间，随后就会让他们更加团结。

如果有的选，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会为了家族和同伴牺牲自己。

与其说这是美德，更不如说这是天性和习惯，这种精神早已融入骨头和血肉里。

再说说来克斯•波莫，很多流浪者心中，他就是拯救世界的勇者与象征智慧的老爷爷的融合体。

当这样一个领袖振臂一呼，要发动一场有充足理由的战争，流浪者们没道理不去赞同。

像达科塔这样，既有理智，又有实力去改变局势的人，终究是少数。

其他流浪者们的想法很简单，血债血偿！

你欺负我们，那我们就弄死你！

别低估了流浪者们的狠辣。

劫持公司的运输车，破坏公用设施……能做出这些事的就算不是纯粹的坏蛋，也好不到哪去。

但说句公道话，这该死的世道，能活下去就不容易，哪有什么什么绝对的好坏。

就拿关成干的那些事举例，有一条算一条，全都是恐怖分子干的，放进新闻54的播报里，妥妥的终极恶棍，扔漂白池里都涮不干净的那种。

回到会议室，当达科塔知道了领袖坚持要发动战争的原因，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来克斯错了吗？没有吧，就像他说的，用战争把那些钝刀子割肉的敌人逼到悬崖边，要么把刀扔了，要么冒着同归于尽的风险继续割肉。

对剩下的流浪者而言，这反而是一种无私的奉献。

权衡之下，甚至可以认为这是必要的牺牲。

但是，达科塔接受不了……她习惯于称呼自己为波莫的女儿，部落就是她的家，也是她的精神寄托。

即使有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谁又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家分崩离析呢？

来克斯看着沉默的达科塔，轻叹了一口气。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烦恼，相比于其他流浪者，达科塔注定要受到更多的折磨。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计划，放手去做吧，受限于部落，我的眼界元没有你那么宽阔，说不定你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最后拍了拍达科塔的肩膀，来克斯走出了会议室。

达科塔回头看向领袖，那个曾经把沛卓石化的燃料车当成烟花放，逗部落孩子们开心的领袖已然老去了。

尽管他的身形依然高大，嵴背依然挺直，步伐依然稳健，周身却环绕着老人特有的颓唐气质。

感受着肩膀上无形的担子，达科塔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再次联系上了关成。

就像和她约定的，关成和山中两人一直坐在加密仪器前，不曾离去。

通讯发来的瞬间，关成便接通了。

“关，已经问清了，核电站确实是部落袭击的，好在领袖已经放弃了进攻计划。”

“那就好，现在革律翁情势不明，昨晚那一场大闹，说不定他们会做出什么应急举措，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会尽量把责任推到北加州身上。”

得知波莫放弃了趁机发动进攻，关成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革律翁的事尽在掌握，唯一害怕的就是流浪者们不愿配合。

怕什么来什么，两人一口气没喘到底呢，达科塔又说道：“不过大家并没有停止战争的意思，部落里的战士依然在整军备战。”

“……你没说明利害嘛？”

“说了，领袖的意思是，要用这一场战争把那些针对流浪者的势力架到火上烤，让他们见识到流浪者的决心。”

山中和关成对视一眼，彼此无言，三方鼎立的坏处就在于此，只要有一方不愿合作，剩下的两方势力都会陷入被动。

“你有什么想法吗？”

通讯另一边的达科塔摸摸摇头，虚拟界面上的脸庞满是无奈：“领袖心意已决，除非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否则……”

没说出来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只有战争。

“我现在除了满心忧虑，一点办法都没有，革律翁的行动你们自己决定吧，我要仔细想想破局的办法。”

关成点头答应：“好，那我们先按照原本的计划行动。”

“拜托你了，关。”

挂断通讯后，通讯双方同时叹了一口气。

山中揉着眉心：“真不敢想象我母亲要面对的都是这种局面。”

光是行动层上就有这么多掣肘，和歌子可是要站在北加州的角度和新美国下棋，要面临的局面只会更艰难。

“先不说他们，现在天已经亮了，其他议员那没什么说法？”

“开了个会，其实就是各自统计伤亡，然后忍着肉疼互相装疯卖傻，装作一点不在乎的样子。”

山中早就看透了其他议员的嘴脸。

如果是其他势力，遭逢大乱后，肯定会优先做出补救措施，以防止损失进一步扩大。

但革律翁嘛……更大概率会集火灭掉势力损失最严重的同僚，然后商议如何分割他的遗产，弥补自己的损失。

这可不是开玩笑，等待达科塔回讯期间，山中开了场虚拟会议，不露脸那种，议员们互相汇报着伤亡人数。

最后一统合，你猜怎么着，总共死亡了两三百人。

这踏马纯粹是睁眼睛说瞎话，光是山中所在的这片区域就死了不下几百人。

难不成其他地区的混混们都在过家家？还是说他们相亲相爱，那些枪声都是朝天上放的？

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时候就是牙掉了，也得掺着血，嚼吧嚼吧咽肚子里，谁敢露出半点弱势，连昔日盟友都会瞬间反扑。

背叛在他们眼中属于美德来着，缺了这玩意儿连活下去都难。

“不过梅伦有些急了，他让我们其他卫星城里，各调一批人手回来加强防御，你的队友们可以借此机会返回革律翁。”

关成呵呵一笑，拜伦斯还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就是不知道等会儿清扫尸体时该怎么办。

没了醇二储备，他们连焚烧尸体都做不到，到时候恐怕得把堆成山的死人扔到恶土上发臭了。

“核电站情况如何？”

“不太乐观，赞恩他们破坏的线路好解决，只需要在两个节点上更换一段管道就行，但流浪者们明显动了真火，自杀式的袭击把核电站里的变压设备破坏了一大半，据梅伦说，剩下的设备改造一下，勉强能支持城内的部分供电，不过此次过后，发电渠道肯定要重点保护了。”

关成毫不在乎的冷笑一声：“让他们保护去吧，一个游戏玩一次就行了，玩两次多少有些侮辱人的智商，你打算好下一步解决谁了吗？”

山中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弗来明。”

“这老家伙不能留，我敢肯定他已经在谋划退路，万一他找上北加州投诚，咱们就彻底被动了。”

关成深以为然，老东西确实难对付。

经历过这么多场任务，再难的情形都遇到过，唯独在这个老家伙身上吃了瘪，准备了半天白白被耍了一通，这个暗亏他可不打算忍着。

“怎么来？突袭强杀还是引蛇出洞？”

“等他自己出来，新美国这时候比咱们更急，肯定会派来新的使者，到时候就是我们行动的机会。”

“万一他们把会议转成线上呢？”

山中果断摇头：“不可能，拜伦斯这的信号基站是五十年前的旧货，服务器更不用提了，线上会议更没有安全保证，我们自己内部开会都严防死守着黑客入侵，这种紧要关头，出点事就是全军覆没，他们一定会选择实体会议。”

“那到可惜了，赞恩的黑客技术能在这种场合发挥大作用，如果用的好，直接把预订的几个目标一网打尽也不成问题。”

对于关成的自信，山中坦然接受。

他没见过赞恩以一敌多，用一根数据线把军用科技的黑客锤的找不着北，也没见过萨莎突破简化版的数据堡垒，绕过众多网行者偷窃资料。

但见识过关成的身手后，他很愿相信这个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身怀绝技。

“看来要以后才能欣赏到赞恩先生的黑客技术了。”

客气一句后，山中看了眼时间，告辞道：“我得先回去处理骚乱的后续事宜了，关君如果有事，可以用这台机器联系我，加密程序已经提前预设好，里面有我的通讯频段。”

“你去吧，难得一天没事，我也得睡一觉。”

跟山中告别后，关成冲了个澡，把已经干涸的血迹洗净，稀奇古怪的假纹身倒是留了下来。

说不定哪天就要再次伪装，到时候一脱上衣，又是一条“劣迹斑斑”的恶汉，扔到革律翁的大街上都是妥妥的精英怪，杀死了掉紫装那种。

从浴室出来后，关成一头栽到到床上睡了起来。

身边没有女友在，躺着都不舒服，他感觉自己已经离不开萨莎了。

与此同时，赞恩他们已经在山中手下的接应下，成功混进了支援队伍里。

谁也没想到，直接导致大停电，引起暴乱的罪魁祸首，居然大摇大摆的，被梅伦的一纸调令请回了革律翁。

杰克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环境投影系统观察着周围的情形。

街上的死人堆积成一座座小山，负责回收尸体的混混们，一边把尸体扔进死人堆里，一边在他们身上找着好处。

镶金的牙齿，扔水里能飘起来的镀金项链，只要是看着值钱的，不管有没有用，都被收入囊中。

手快的混混们赚的“盆满钵满”，浑身上下塞得鼓鼓囊囊，上称一量少说得沉个三五十斤。

“死了这么多人，怪不得要从卫星城调援兵，我敢打赌，要是流浪者昨晚动手，这会儿革律翁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赞恩他们也被街道上的惨状吸引，除非有大型帮派火拼，或者是暴恐机动队突袭暴乱现场，否则连夜之城都少有这种旷世盛景。

倒是讽刺得很，夜之城居然能在治安方面的比较上获得胜利，是该夸夸NCPD厉害，还是该骂他们无能呢？

差点被一个黑色联邦的治安打败……真让夜之城的居民与有荣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