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成拔出白虎。

没了白虎的固定，科亚达的尸体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赖宣的身体也跟着颤了一下。

亲眼看到跟自己哥哥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被杀死，果然不好受啊。

缓了几秒钟后，赖宣才长吐了一口气：

“知道吗？关君，敬曾经是一名很好的兄长，稳重、大度、宽容。”

“我的生母逝去时，华子才两岁，那个老头子依然在忙着实现自己统治世界的美梦，是敬一直在安慰我。”

“他的一辈子都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下，连自己的妻女都不敢带回家，因为她们是美籍，当我的替身死亡时，我完全没想到是他下达的命令。”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他的葬礼上，只有看着那张虚拟的照片，我才能想起曾经他是个温柔的兄长。”

关成走到赖宣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赖宣看着关成：

“说这些不是想表达我对他的怀念，而是……我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冷血。”

“曾经我以为，只要时机合适，我能毫无心理压力的干掉我父亲，但……现在连一个跟荒坂敬的冒牌货死在眼前，都需要花这么久平复心情，到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有勇气。”

唉……知心大哥这种活关成是真的不愿意做，主要是赖宣95年生人，到现在已经80岁了，让他一个两辈子加一起不到六十岁的小同志去安慰赖宣，这不是开玩笑吗？

但眼看着这位革命意识刚刚萌芽的先驱，因为这次意外而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状态，关成无声的嘬了一下牙花子。

“说实话，赖宣，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一个有弑父想法的人一定是罪无可赦的混蛋，如果你真能心安理得的杀死荒坂三郎，我才该考虑一下是不是要人道毁灭你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劝导一位儿子去杀死父亲都是不义之举，所以，这件事要靠你自己来解决。”

荒坂赖宣的心理肯定没有这么脆弱，陷入彷徨也只是一时的，没过几秒钟就调节好了心态。

“谢谢你的宽慰，关君。”

“上车吧，叶白贤治他们应该快到了，抓紧汇合才是正事。”

………

汇合后，众人没有再回仓库，而是找到了新地方，一处烂尾楼。

当乔治的保镖推开门后，一具化为白骨的尸体出现在眼前。

对此，众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夜之城最不缺的就是隐藏在暗处的尸体，嗯……明处的也不缺。

至于这具尸体的主人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还是被抛尸的普通人，跟他们并没有关系。

一群人很自然的进入了烂尾楼，脸上的表情就跟受到主人邀请前来做客的客人一样自然。

摆好几张简易的椅子，护卫们纷纷找好位置开始布防，只留关成和荒坂赖宣他们留在这里展开商议。

叶白贤治疑惑的问道：“如果是军用科技的人动的手我还能理解，夜氏的人为什么要袭击赖宣呢？荒坂虽然树敌颇多，但一直跟夜氏没什么冲突吧。”

荒坂赖宣揉了揉眉心：“虽然没什么直接冲突，但关系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夜氏不可能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举动，如果只想用你的死来影响荒坂的稳定，早就可以动手了，没必要等到现在，赖宣，你在公司的时间更长，用公司的角度思考一下，他们这么做到底对有什么好处。”

公司和佣兵不一样，佣兵肯能会因为个人喜好和心情好坏而做出各种举动，但公司的所有行为一定围绕着两个字——利益。

夜氏也不例外，像之前的那个群系性精神共鸣的研究，光谈理想未来，不谈利益分割，那就是纯粹的耍流氓。

花这么大力气，不惜用多条人命作为实验材料，就为了研究一个惠及全人的进化契机？

关成宁可相信这个项目是研究人类大脑的外星人展开的，也不愿意相信霸权公司会抛起利益为了全人类着想。

倘若他们的思想高度真有如此境界，就该全员自杀，相信没了他们，人类社会一定更美好。

这也是针对公司行为，最好的分析思路，赖宣仔细思考着荒坂和夜氏之间的利益关联，但思前想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关联。

“我不知道……”

“说点其他的，赖宣，现在是需要你仔细思考的时候，你能出意外，证明我们每个人都不安全。”

荒坂赖宣也想仔细思考，但自从见过冒牌的荒坂敬以后，他的脑子里就好像打开了一道阀门。

一堆碎片状的记忆在脑子里不断闪烁，有关于荒坂敬的，有关于荒坂三郎的，还有华子。

密密麻麻的碎片不断轰击着神经，让他根本无法聚精会神的思考一件事。

眼瞅着赖宣的状态不太对，关成开口说道：

“我在浮空车上看见了一群研究员，当时他们正围着一张类似手术台的设备做准备工作，如果不是打算给赖宣现场切个阑尾的话，肯定是要干点其他的事。”

“手术台……”

就当众人仔细思考时，乔治勐地站起身来，因为动作过勐，连椅子都被带倒了。

这一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叶白贤治问道：“怎么了？”

讪讪的扶起椅子重新坐下，乔治喏喏的开口：“我就是有个想法，算了……有点离谱。”

“没事，现在我们谁都没思路，你要是有的话，大胆的说，正好给我们一点启发。”

被叶白贤治鼓励一番后，乔治就像得到老师认同的小学生一样，当即就勇敢起来：

“之前关成不是说过嘛，夜氏在研究精神上的东西，再加上这次出现的荒坂敬，有没有可能……他们是想复制一个赖宣前辈出来。”

众人当即恍然大悟，对啊，他们一直往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方向思考，却忽略了，最值钱的恰恰就是荒坂赖宣本身。

如果夜氏和荒坂没有什么关联的地方，那乔治的思路很有可能是对的。

说完自己的想法后，看见其他人都愣在那一句话不说，乔治还以为自己说错了，尴尬的解释道：“额……就是随便想想，可能不太对。”

“不，你说的很对。”

关成赞同了乔治的想法，然后一脸郑重的说道：“在公司眼里，只要自己不是最大的受益者，那就属于受害者。”

叶白贤治随即补充道：“如果是单纯的打击荒坂，最大的受益者一定是军用科技。”

夏利文跟着说道：“但是能复制一个荒坂赖宣出来就不一样了，光是赖宣脑子里的秘密就弥足珍贵，一旦成功，荒坂集团对夜氏来说几乎是透明的。”

众人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夜氏……狠毒至此！”

就当众人想继续深入探讨时，荒坂赖宣突然起身，打断了众人的讨论：“我不太舒服，先散了吧，贤治，我坐你的车走。”

随后直接走出了烂尾楼。

只留下屋子里的几人面面相觑，当事人离场，再商讨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乔治指了指大门：“那我也撤了，夜之城这破地方我是呆够了，明天就回家，再会，各位。”

叶白贤治对着夏利文挥了挥手，103岁的老同志心领神会，对关成道谢后，跟着乔治一起出了门。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关成和叶白贤治了。

对视一眼后，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道：“赖宣不对劲。”

“我跟他认识了七十多年，一次袭击而已不可能让他如此失态，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关成点点头：“确实很奇怪，荒坂敬的死对他虽然有一点影响，但当时他只花了几秒钟就缓过神来，现在却表现的如此慌乱。”

无奈，赖宣不肯配合，他们更多的猜想也只能建立在理论上。

“回去之后我会着手开始调查夜氏，至于和共生会对立的神秘组织，关君不用多想，他们只是一群痴心妄想者的松散联盟罢了，需要关君出手的时候，我会联系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关成跟其他人告了别后，就向德拉曼走去。

叶白贤治突然从背后叫住了他：“关君。”

“怎么了？”

“救夏利文的报酬还没有付给你呢。”

随便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刚一转头，脑后突然传来微弱的破风声，下意识抬手接住飞来的物品，拿到眼前一看，是一块识别芯片。

“我不缺钱。”

“不是钱，是我在宪章山买的一处安全屋，插上芯片直接就是你的了，放心，花公司的钱，走组织自己的账，没人能发现。”

关成收回上一句话。

……

全面改造过的装甲车里，乔治正坐在后排想事情，时不时的通过后视镜看驾驶位上的保镖一眼，每当保镖察觉到视线，看向他时，又做贼心虚似的移开了视线。

如此往复了十几次，装扮和穿着作战服的关成十分相似的保镖忍不住开口了：“少爷，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治咳嗽一声：“卢比，咱俩认识多久了？”

“十四年七个月零五天。”

“问你个问题，如果有人让你背叛我你会怎么办？”

“我会杀了他。”

“如果那个人……是我父亲呢？”

卢比看了一眼后视镜，这次乔治的目光没有闪躲，两人四目相对。

“依然如此。”

乔治得意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等两人回到城里的发射基地，乔治下车后，收到了母亲的通讯请求。

接通后，一个华丽的贵妇人出现在虚拟屏幕上，看见儿子，珍妮弗高兴的笑了起来：“我的小贝琪要回家了，明天就能见到妈妈，高兴嘛？”

“叫我乔治！亲爱的妈妈！”

“好的，好的，乔治，乔治，明天是你的生日，你父亲在航空站开股权会，没时间回来，你要是想的话，我们可以去他那探个班，然后一起庆祝。”

“不用，我都过了二十几次生日了，不差这一回。”

“哦，你可真是长大了，我还记得上次过生日的时候，你父亲不在场，你哭的可伤心了。”

乔治立刻憋红了脸：“什么上次，那都是十几年前了。”

“是啊，现在小贝……乔治长大了，不需要父亲了……”

“好了，妈，我刚逛完街回来，有点累，先去睡觉了。”

乔治连忙挂断电话，再说下去就是不需要母亲了，妈妈很伤心之类的，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应付不了这种问话。

“诶，卢比，你生日是几号来着？”

卢比摇摇头：“我没有生日。”

“那就算了，以后你跟我一天生日，记住了吗？”

“……是，少爷。”

“等会儿陪我去楼顶玩一会儿枪。”

“少爷，我们明天还有行程。”

“别扫兴，卢比，那可是私人飞机，如果私人飞机不等主人的话，为什么要叫私人飞机呢？”

“需要提前预约安全的飞行路线……”

“哪家公司安排的飞行路线？买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