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强烈的冷热反差让安卡丽依然还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接过那并不饱满却格外沉重的钱袋还是应该坚定的拒绝拿走老人多年的积蓄。

“啧。”

似乎等待的不耐烦的老哈利发出了一声强烈不满的咋舌音，一把抓起安卡丽的手，将手中的钱袋塞进了老妇人的手中。

“真是让人费心的老太婆，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小阿莉莉想想啊，她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好了，就这样。我这次来也只是为了彻底的割舍我对老伙计的迷恋，想要好好的告别。待会，我就会坐上去我女儿家的蒸汽火车离开这里了，哈啊，我只要享受轻松的晚年就好了，我能帮的上你们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

安卡丽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双目满是沉重神色的望着手中的钱袋，虽然淋着雨水也依然能够闻到钱袋上的烈酒气味，沉重的重量此时好像能够压垮安卡丽的手臂一样。

是的，我知道，我明白。

在这个社会生活，除了贵族老爷之外的机会所有人都处于挣扎的阶段，每个人都在拼命努力的想要保障自己每餐都会有面包。

大家对我们保持距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不只是人情冷漠的原因，大家也都在为了能够吃到松软的、有奶油的面包而努力，谁也没有帮助他人的余力。

正是因为如此，正是知晓他人的生活有多麽艰难，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对其他人抱有期待。

可是，老哈利却……

托着钱袋的手臂不住的颤抖，安卡丽拼命的忍耐着眼中的泪水。手中的钱袋对于她们这对陷入绝境的祖孙二人自然是无比贵重，然而，这也是一名老人二三年，不，在这个艰难的城市里的背景来看，甚至或许是五六年的积蓄。

沉重，太沉重了。

“好了，好了。不要多想，还是想想以后你们要面临的问题吧。”

“恩……”

二名遭受了同样灾难的老人就在这样在雨中说着心酸的话题。

……“哎，这个世界真是不合理，越是不幸的人就总是遭遇更加不幸的事情，穷人不管多么努力，只会变得更加穷困潦倒。”

站在一旁的莎莉悄悄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望着变成废墟空地轻叹了一口气。

“是啊，这个国家，这个城市如果一直持续下去，大家都要完蛋，你说是不是汉斯？”

站在一旁，跟着老哈利而来的二名雨衣人也听见了莎莉说的话，其中一名雨衣人也跟着悲叹，尚且年轻的嗓音中只残留了一点年轻人应有的活力，反而更多的是妒世愤俗的感觉。

“啊，恩……”

被称呼为汉斯的雨衣人却有些畏缩的支吾了一声，而年轻的雨衣人也没有在意汉斯并不爽快的回答，反而突然很有干劲的攥起了拳头。

“这个国家一定要改变才行，不改变就无法让我们这些普通民众生存了，到达了这种地步，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我们……”

眼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似乎要说出不妙的话题时，莎莉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了一下，连忙打断了年轻嗓音的话。

“那个，我叫莎莉，请问你们二位是……”

“哦，真是抱歉呢，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杰克，我身边的是汉斯，我们都是老哈利的学徒。”

“你好。”

相比起年轻且有些不懂规矩的杰克，一旁满脸胡茬的汉斯相反的显得太过内向，始终低垂着头，这时才微微抬起有些邋遢的脸打了一个招呼。“啊啊，说起来，汉斯，真是灾难呢，昨晚幸好你也不在，出门去买东西了，要不然说不定你也要像大块头阿萨鲁那样了。”

“啊，是，是呢。”

汉斯本就白皙的脸庞陡然变得更加毫无血色，壮硕的身体仿佛无法经受暴雨的寒冷，猛烈的颤抖了几下。

“不过，为什么只有安卡丽和老哈利二家的店铺着火了？”

站在一旁的莎莉望了望被烧成废墟的空地，而二家店铺旁的房屋却只是被熏黑的程度。

“那是因为老哈利家是木具店，大块头阿萨鲁家是灯具店，木头和灯油都满满的，火势一下子就起来了，因为火太大，大家也都只顾着自己的店铺不会遭殃，或许也觉得反正是在下暴雨应该不会烧的太严重了吧，总之反正是没人帮忙扑火，结果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警察只有在最后的时刻才会出现。话说偏偏是昨晚暴雨中的闪电引起的大火，明明是在下雨却引起火灾，只能说是运气太差了。不过汉斯倒是幸运避开了呢，要不然你家里的那个不听话小子以后也是让人担忧呢。”

“是，是呢。”

汉斯看起来好像听到人生中最恐惧可怕的事情似的微微弓下了腰，深深低下的脑袋让旁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哈哈。真是抱歉呢，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了。抱歉抱歉。”

杰克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拍打着汉斯的后背。

“……”

真是怪异的师兄弟。

插不上嘴的莎莉沉默的望着二名性格完全相反的男人，不过内心却是多少明白了安卡丽遭遇的不幸，担心的眼神不由自主望向了一旁正在拉扯心酸家常的老汉和老妇。

“嘿嘿，我悄悄的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老夫人。”

杰克突然鬼鬼祟祟的凑到了莎莉的耳旁，让莎莉吓的差点惊叫出声，不过，妇人天生的好奇心让莎莉很快的镇定了下来，配合的递上了耳朵。

“什、什么秘密。”

好像密谋什么的犯罪者的二个人。

“其实，老哈利一直喜欢大块头阿萨鲁的母亲！这个老师傅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偏偏还坚持的那里耍帅。”

“诶唔……”

莎莉慌张掩住了嘴巴，将差点出口的惊呼吞回了肚子里，然而双眼里却依然满是惊愕。

“其实老哈利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那些钱是他留给自己养老的积蓄，他的女儿并没有说让他过去，反而是他的女婿有点孝心，老哈利把钱都给了自己暗恋的人，他以后的生活想必也会很困难，不过不至于被饿死就是了，就现在这个世道来说，因为生活负担太重而放弃家里的老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老哈利这还算幸运的。嘛，老哈利也真是浪漫的绅士，虽然看起来似乎是永远无法回报的恋情，老哈利自己也没有勇气，而且现在这个世道的眼光也无法让老哈利如愿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就算现在说要一起生活也有各种金钱上的困难呢，哎。”

“是，是呢……”

莎莉语塞的找不到其他能够回答的话语。

大雨仿佛永远都不愿意停歇，一直下着，下着，肆虐着地面上人们，以及他们生活着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