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青脸肿的，是之前与江慈在街边互殴留下的惨烈伤痕。
江糯脚步顿住，视线从顾舟脸上掠过，心想江慈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动起手来这么狠。
顾舟整张脸，包括暴露在空气中的脖子，几乎都被抓烂了，结痂的疤痕遍布，看起来很是狰狞。
他似乎没料到会在医院碰上江糯，眉头紧紧皱起，眼底透出几分暴虐，但片刻后又散去，恢复平静。
顾舟扯了扯口罩，遮住大半张脸，阴测测地看向江糯，又什么都没说，加快脚步绕过她，进入病房。
江糯眉心轻蹙，仔细回想一遍自己记忆里，仅剩的关于这部小说里的片段。
没写江慈和顾舟干架啊。
难道，是因为她穿进书里，改变了自己沦为炮灰的结局，从而改变了整个故事的走向?
江糯脑仁疼，懒得去细想。
她穿过走廊，刚靠在窗边吹了会儿风，兜里突然震动了一下。
江糯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来自陆寒的信息。
内容简洁，只有几个字。
“你是不是有一个叫江慈的妹妹啊?"
江糯愣了愣神，回复道:"有的。”
之后，陆寒再没有发信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糯正握着手机发呆，突然感觉肩膀一沉，一件还残留着体温的衣服被披到她身上。
从身后将人拥入怀里，顾川澜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温声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糯摇摇头，抓住顾川澜覆盖在自己腹部的手掌，捏着他的手指玩儿，音色软糯，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我很好，不舒服会告诉你的。"
“糯糯，我们去做个检查吧。"顾川澜隔着衣服，轻轻抚摸她腹部隆起的小山包，眉目温柔。
江糯微扬起下巴，深秋的阳光暖融融地映照在她的脸庞，原本琥珀色的眸子被点亮，似有水光在晃动。
她似乎心情很好，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你之前在你爸的卧室里，对我欲言又止，就是想说这个啊?"
自从知道怀孕，到如今胎儿四个月，江糯还没有做过一次正正经经的检查。
差点儿流产那次，她是昏迷着的，医生做检查，她也全无知觉。
江糯从未直接表明过，可顾川澜却像是比她还了解自己，对她平常生活里表现出来，那些细枝末节的紧张和抗拒，都看在眼里。
从前，江糯不愿做检查，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
她总觉得，自己不刻意去想，事情就不存在。
可顾川澜放在她肚子里那颗小种子，不会因为她不接受，就停止生长。
顾川澜说话的声音很沉，又很温柔，浸满了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心疼。
有太多的事，非亲生经历所不能明白。
何况，江糯才十八岁。
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就要准备诞下另一个婴儿。
顾川澜很疼惜她，甚至很后悔之前没有做防护措施。
也许是见到之前在电视里精神瞿铄，还整天幺蛾子不断的顾老爷子，一夕之间，被病痛折弯了嵴背。
江糯从心底里对生命产生敬畏，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肚子里的小崽子生下来。
"好啊，我们去做检查。"江糯抠抠顾川澜的掌心，清亮的眼眸里似撒了一层细碎的星光，笑嘻嘻地说:"但做完检查，你得请我吃火锅。"
小家伙好不容易提出一次要求，顾川澜只能无奈的暂时将之前医生制定的营养食谱锁上，纵容地答应她的要求，"好，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我想吃的那可就多了，得一点一点慢慢来。怕一次吃太多，把你吃破产了。
医院是私立的，顾家拥有一大半的股份。
顾川澜事先打了电话，最权威的妇产科医生已经提前在检查室里等候。
医生是位五十出头的男性，长得慈眉善目的，见跟在顾川澜身后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儿，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江糯躺在检查室的小床上，无意识地抓紧了顾川澜的手。
见医生拿起仪器，她紧张地往后缩了缩，本能的抗拒想要将身体蜷成一团。
顾川澜低头亲吻她的脸颊，轻哄低语，“糯糯乖，没事的。”
"你抱抱我，好不好?"江糯难得的温顺，眼巴巴望着顾川澜，怯懦地抿着唇。
脸色有些苍白，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孤零零地蜷在草丛里，哀戚的嘶鸣。
她不想害怕的，可是控制不住。
B超检查没什么可怕的，不会痛。
可当胎儿的影像呈现在屏幕上时，就意味着她怀孕这件事完全的板上钉钉。
一直在躲避的江糯，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有点儿恐慌，迫切地想要寻求顾川澜的安抚。
哪怕在场还有第三个人，江糯依旧不管不顾地扑进顾川澜怀里，抛弃所有的羞赫，脑袋埋进他的胸膛，像只小鹌鹑般将自己藏起来。
江糯弯腰的动作，让背后蝴蝶骨的凸起更加明显，身形单薄的令人怜惜。
顾川澜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的将她紧抱进怀里，手堂缓慢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有时候，无声的安抚，比语言的力量更为强大。
顾川澜温暖的怀抱，以及强大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对江糯来说，便是最能够平复心情的良药。
检查是必须做的，不仅是查看胎儿的现状，也是为了掌握江糯的身体状况。
哪怕顾川澜心里再揪得疼，也只能表现出镇定和冷血。
五分钟后，他轻轻拍着小家伙的后腰，低哄道:“糯糯，该做检查了。"
“嗯。”江糯瓮声瓮气地应着，毛绒绒的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
江糯没有动，明显在抗拒。
顾川澜心疼得不行，好几次"不做检查了，我们回家"这句话冲到嘴边，又被他生生憋回去。
“糯糯…….”
“我听到啦，你好吵哦。"江糯翻过身，往他腿上一躺，拍拍自己的肚子，用一种壮士断腕的语气对医生说:“来吧。"
我准备好了，麻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