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到了烤鱼店，烤鱼店老板依旧热情，他现在已经知道眼前这两位，一位是南红县书记、一位是南红县长，是平时可望不可及的人。

不少人觉得县一二把手绝对不会去路边的小店吃饭，那是他们没接触过相关领导的真实生活。王成见过不少省人大政协的副省级去路边小店吃饭，现在大家反而不敢去会所、农庄吃饭了，为啥？这些地方的消费“无价”衡量标准啊。

俩人待烤鱼上桌后，便聊起来了。

“现在高新开发区和经开区都一塌湖涂，各种弊端显现，省里的意思再搞一个安昌新区，准备投5000个亿下去，建设全国最大的互联网…”叶浩说。

“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叶浩瞪了一眼王成。

“安昌新区据说准备搞成正厅级建制，由省常委、常务兼任，由此可见规格之高。”

“我觉得目前的条件，还是先把高新区和经开区折腾明白吧，再折腾一个所谓的新区，哈哈哈哈，折腾吧。东一榔头西一榔头，钱哪来？还能发行债券啊？”王成反问。

“5000个亿肯定是分批分年啊，不然哪里搞钱？我估摸着会搞一个十年计划…”叶浩说。

“可是哥，你别忘了，现在我家那边，又在准备弄一个省府政务新区，看样子已经有苗头了，我是真的搞不懂…”王成爆了句粗口。

“我们认真执行吧，很多政策目前看起来扯澹，但过个十年二十年，或许你就有新的发现呢？也许就发现当初自己目光短浅呢。”叶浩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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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吧，但愿是吧。”王成都囔了一句。

俩人正吃着，烤鱼店老板来发烟。

“两位领导，今天的味道怎么样？”

“不错不错，我就喜欢重口味，哈哈哈。”王成笑着说。

叶浩看了一眼烤鱼店老板，然后问：“你现在生意不咋滴啊，怎么回事呢？疫情期间反而生意好…”

烤鱼店老板苦笑了：“两位领导可能还不知道，街道现在对我们增收了好几个费用，所以价格成本也就提高了，以前一条烤江团团购价108，现在158，慢慢的就没人来消费了。因为我们面对着的客户群体就是老城区这附近的居民，大家生活条件也都一般…”

“不是报复性消费嘛？”

“王县长，确实有那么几天生意很火爆，慢慢就归于平澹了，再怎么报复性消费也要看钱袋子啊，不能天天刷信用卡来吃啊，不现实，还是要回归平澹的生活嘛。”烤鱼店老板颇为风趣地说。

王成和叶浩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哥，我还记得我读初中时，村子里有一户人家的亲戚，早年搬到了安昌市，他孩子在安昌市某局上班。那些年他们偶尔会回一次家。那会，他给我们描述安昌多繁华、他在安昌多牛！我还小，那时候都是通过道南一套了解安昌的，电视里都加了滤镜嘛！那会觉得安昌可牛了，现在自己来这边上班了，真的挺失望，城市规划甚至比不过安州市。”王成提了一杯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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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可是安昌炙手可热的领导啊！能有这感触说明你确实成长了。”叶浩说。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怎么样？有心无力啊，你说这个开发区那个新区，不断往里砸钱，我能理解，但我理解不了在现在这条件下还在…算了不说了，多说无益。”王成低头在沸腾的烤鱼炉子里夹菜。

“其实领导好当。”叶浩突然来这么一句。

“怎么说？”王成问。

“老百姓其实并不懂这些。比如，我今天想要把南红主干道全部重建，举债投资20亿。当然，县委对外说，这是为了南红发展需要、为了大南红发展理念的贯彻…保证老百姓一定会双手赞同…虽然实际上有可能只是我觉得这条路不好看了而已。只要我想做的事，我就能找到理由。”叶浩说着也干了一口酒。

王成顿了顿，想说什么，抬起酒杯还是没说。

俩人吃过饭后，各自打了台车往家里走。

…

回到家，王成进了书房，他很郁闷地自言自语：“到处都在搞钱呐！”

打开本地新闻界面，看到了不少不愿也不想看的新闻：记者暗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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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日报最近搞了个暗访，专门针对各县区干部迟到早退不作为的行为。

而南红还几个单位中招了：有不少干部早退，虽然去向牌上挂着在岗；也有不少干部上班时间打游戏、刷短视频、嗑瓜子…

“这不会是针对我们南红吧？虽然这些王八犊子确实有问题，但怎么会就南红最多呢？别的县区要么没有，要么就一两起…”王成有点疑惑。

看了看新闻的时间，下午六点。也就意味着刚好是在他和叶浩吃饭的时间。

他给邹苹打了电话：“邹副县长，下午有记者来暗访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县长，宣传部那边通知我了，我想着您都下班了，明天再和您说，叶浩书记那头肯定已经知道了…”

王成赶紧给叶浩打电话，叶浩说：“我早就知道了，来吃饭的路上就知道了，我不说是因为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想着明天再说。”

叶浩的解释能理解，但邹苹不对自己说这些，让他有了危机感。

作为一名县长，如果下边的人事事都瞒着自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儿。

他觉得有必要召开一个县政府党组会议把一些事放在台面上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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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长对全县的掌控，主要就在对全县各种信息的掌握上，下头的人事事有汇报、件件有回音。不然真的就成了睁眼瞎了。

王成很着急，他感觉又要失眠了。

李木子走过来问：“咋回事啊？怎么感觉你不高兴。”

“工作上的事，好烦，你先休息吧。”王成说。

“身体要紧，身体好了才能更好地为老百姓服务嘛。”李木子温柔地说。

王成看了一眼李木子，转过头继续看起了新闻，王成心里可是“翻江倒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