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曦你！”
“你怎么敢如此辱骂家主？！”
云汐漠然接口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么？何时辱骂他了？”
“我这满身的血迹还没干透，伤口连药都不曾敷过，家主张口便定了我对曲月莘下手的罪，难道你眼睛不瞎么？”
因曲云曦一直身着的是件红色衣裙，所以直到她开口辩驳，曲苍何这才注意到她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和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免有些尴尬，不过他马上就发现了问题的重点所在——
“你……你不痴傻了？！”
云汐默默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你们反应要不要这么迟钝啊！
“对，我神志已经清醒了，”云汐玩味地笑了笑，缓缓抬起头对上曲月莘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所以我现在能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地讲出来，还有这两年来，我的两位好姐姐究竟是怎么对待我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呢，二姐姐。”
这一声姐姐唤的，曲月莘汗毛倒竖，不自觉地向后缩了一小步。
她虽是嚣张跋扈惯了，但此时却不敢多言，心中翻江倒海：万万没想到曲云曦不但清醒了，整个人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变得深不可测，让她胆寒不已……
曲苍何眼神动了动，声音和缓下来：“曦儿，你能清醒过来，为父也是欣慰不已，这是曲家极大的喜事，依我看，今日的问训也就免了吧，毕竟都是自家的姐妹，实在没必要如此相待。”
云汐了然地笑笑，这位家主倒是拉偏架和稀泥的一把好手，先前曲月莘过来告状的时候还一副一定要秉公从严处置的态度，一发现曲云曦已经恢复神智，马上倒了风向，谈起姐妹情深来了。
“家主所言甚是，”云汐淡淡地扫了在座各人一眼，“对着二小姐是自家人，当然不用讲究曲家的家法了，只是不知道家规一百三十八条，针对的，难不成都是外姓人么？”
此言一出，大厅里顿时一片寂静的尴尬，所谓家法，自然是要针对家族内犯错的人和事了，曲家家主的态度显然要向着宠爱的曲月莘，换常人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谁知这七小姐偏就要指出来，还拿家法说事……
“曲云曦，你姐妹二人不和，起了争执正常，家主不愿意计较也便罢了，你非要提家法，让家主治你打伤姐姐的罪么？！”一位长老斥责道。
“对啊，敬酒不吃吃罚酒！”马上便有人附和，“真的动用起家法来，看你怎么收场！”
云汐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们一眼：“若我就是非要提呢？”
“你！”
曲苍何皱了皱眉：“云曦，真的动用家规，你这重伤的身体只怕承受不住啊……”
“家规四十二条，凡斗殴者，皆以伤势十倍刑杖加之对方。”云汐掩唇笑道，“不就十鞭子么，我受就是了，万不可因为这等小事坏了我们曲家的规矩啊。”
“你说呢，二姐姐？”云汐目光如剑，直直地看向了站在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曲月莘。
曲月莘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曲云曦伤势如何，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么多下鞭子乘以十倍……
她哪里还有命在！
“爹……”曲月莘嗫嚅着，求救的眼神看向曲苍何。
但事关家规，曲家的立家之本，即便是家主曲苍何，也无可奈何。
“诸位长老，怎么样啊？”云汐等得不耐烦了，张口逼问道。
她可没那闲心在这看这两位父女情深。
“这……”长老们互看一眼，都犹豫不决，“家规确实是这么写的，家主您看……”
曲月莘面色惨白如纸，拨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曲云曦面前，“噗通”一声跪下，语无伦次道：“七妹妹，七妹妹我错了，我不该嫉妒你，不该命人苛扣你的膳食，不该让丫鬟日日打骂你，更不该，不该想杀了你……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饶过我这一回吧！我日后定做牛做马地报答你！七妹妹我求你了！我真的会被打死的！”
云汐漠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曲月莘，真正的曲云曦早就死在她的鞭子之下了，如今来讨饶，不觉得太晚了么？
况且对于曲月莘说的这些痛改前非的鬼话，她是半个字都不信，这种阴狠毒辣的小人，今天饶过她一回，她只会在心里加倍的记恨，她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心软……呵，不存在的。
云汐抬眼看向高位上满脸不忍的曲苍何，眼底闪过一丝讥讽，朱唇轻启：“家主，多说无益，动家法吧。”
让一个父亲亲手判定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为死刑，这显然过于残忍了些，端坐在高位的曲苍何额上青筋毕露，冷汗也顺着鬓发流了下来。
云汐右手搭了搭胳膊，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探询。
她倒是想看看，在这位德高望重的家主眼里，究竟是族规重要些，还是亲人的性命更重要些。
若是后者，这曲家是注定成不了什么气候了，她得找个机会尽早脱离开，免得被牵连住。但若是前者……
倒还有些利用价值。
时间渐渐流逝，堂下的长老们也不清楚家主是个什么心思，不敢贸然相劝，只能面面相觑。
曲苍何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复数次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般的开了口。
“请家法！”
曲月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坐在高位上的男人。
“不……爹！快来人啊，去找我娘过来！爹！我真的会被打死的！”
曲苍何一挥手：“拉下去！”
家丁便把挣扎不已的曲月莘拖了出去，不多时，庭院里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曲苍何的眉头也越蹙越深。
“家主，这才打了一百鞭，二小姐就已经不行了，您看……”
“爹，月莘的修为才至灵师境地，这些鞭子若再打下去，怕是连命都不保了。”曲沅芷突然站了出来，跪在堂前，“姐妹阋墙，我这个做大姐的也有责任，若七妹妹执意要打，剩下的鞭子由我来受吧！”
“七妹妹，血浓于水，你不会真的决心要致月莘于死地吧？”
众人的目光聚在了云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