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说，所有的一切本来就不存在。

身下的柔软在消失，逐渐变成硌着身子的坚硬。

她却没有勇气睁开眼看看四周是何处，身下是何方。

雪白色的长发像触手一般散裹在身上，她的双手缓缓凑在眼前，身子使劲的蜷缩起来缩成一团。

有眼泪默默的从眼角肆意流淌下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她本就不该认识人界的文字，没有遇见纪泽言之前，她跑来人界看苏炳星的电影都只是听声音。

因为她压根不认识荧幕上那些字。

但和纪泽言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在他创造出的幻像里认识人类的文字，并且不会觉察到一丝怪异。

直到刚才那一瞬间，她痛苦的瞬间里，这丝幻像才在她的眼中有了裂缝。

怪不得他从来都没有问过她是谁，也没有觉得她和人类格格不入...

纪泽言，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玩弄我！

———

纪泽言进入光城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晌午。

他找寻了很久的那个人昨天终于有了突破性的线索，所以他现在要来亲自确认。

身穿着金边绣花纹的墨蓝色披风长袍，头戴着垂挂着羃蓠的暗黑色斗笠，完美的将蓝色的头发与俊美妖艳的脸深深的隐藏了起来。

"你过的还好吗，荒川。"

****

八百年前。

荒言和弟弟荒川已经与桃梓夭在一起生活了差不多一百年的时间。

桃梓夭就在这期间教会了荒言和荒川如何运用各自体内的魔力源。

还教会了他们如何从曾经对他们来说阴森可怕的边境密林里顺利安全的走出来。

不知不觉，时间在每一个不落的白昼里蒸发进阳光里，又在每一个短暂的黑夜期里随着林间的露水一起渗透进土地。

荒言早已经习惯了魔族的生活，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他喜欢和桃梓夭生活在一起。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让他做什么都好。

荒言是这么想的，可是弟弟荒川却是另一个极端一般。

相处的百年时间里，荒川只开口说过一句话。

在第五十年的时候他问过荒言："哥，我们现在可以离开这里回神界去吗？"

荒言虽然很高兴听到沉默多年的弟弟重新开了口，但他却强硬的否定了荒川的提议。

他不仅仅是因为不想离开桃梓夭，更是因为无法和弟弟开口解释父亲抛妻弃子事实，神界已经没有他们的归处。

对于荒川，桃梓夭一直不厌其烦的开口询问，到最后的自言自语，她始终对荒川耐心十足。

荒川虽然不与桃梓夭交流，但也不会和桃梓夭做对，反倒一直比荒言还要更认真努力的和桃梓夭学着各种魔法招式。

所以荒言一直单纯的认为，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荒川就会彻底忘了神界，断了想回去的念头。

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弟弟的执念。

荒川后来开始学会独自一人躲进密林里很久都不回来，

起初荒言和桃梓夭都担心的去寻找过，但后来又有了很多次之后，两人渐渐习惯了荒川喜欢躲进密林的行为。

因为他最终总会自己悄悄默默的回来。

不知从哪一天起，桃梓夭的心情似乎开始变的很糟糕，她开始经常性的离开他们住着的两层小木屋，然后过很久后才回来一次。

荒言很久以前问过桃梓夭的身份，但她说自己只是一个向往着自由的普通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