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启祥淹死后，窦氏酒肆便被另外家旁系接手了，不过嘛，还不如窦启祥呢！”
一艘不起眼的舲上，马文与刘衍同坐于窗边，一边赏景，一边品茗。
“窦氏一门皆武将出身，让他们放下刀剑，改拿算盘，确实有些强人所难矣！”刘衍笑道。
“可某位贵人野心勃勃，对这洛阳城内的诸多买卖，皆想一并垄断呀！”
马文轻抿一口茶水，摇头感叹。
“一蛇吞象，厥大如何？”
刘衍看向马文，讥讽而笑。
“反被‘贪’字要其性命。”马文说道。
“没错！我们走着瞧吧。”
刘衍将茶盏中的茶水一口饮尽，便转头看向悠悠洛河水，澄思渺虑......
“臣弟拜见皇上！”
次日，刘衍便行至南宫御书房，觐见刘炟。
“轩之，免礼！”
刘炟笑着向其点点头，便吩咐宦者为其赐座。
“皇兄，圣体可安好？”
一撩衣袍，趺坐而下后，刘衍便看向刘炟，关切而问。
原在富顺时，刘衍便得知，刘炟的身子每况愈下之事，待今日一见，更觉传闻非虚。
今年刚过三十的刘炟，并未像欧阳幕唯那般，精神矍铄，且生龙活虎，反而有了知命之年的颓然萎靡之势。
“哎..老样子，你去祭拜过马公了吧？”
刘炟摆摆手，看向刘衍，俯首询问。
“回皇兄，臣弟已然去祭拜过了。”刘衍点头道。
“那这欧阳公子可还好？可能接下这偌大的欧阳酒肆？”刘炟又问道。
听闻此话，刘衍微微蹙眉，思绪翻转。
“回皇兄，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新任欧阳家家主自然胜过其父，至少，他所有的精力皆花在打理酒肆的事宜上，并未恒舞酣歌，亦或牵黄臂苍。”
稍许后，刘衍才看向刘炟，拱手而语。
“唔唔..那便好，那便好。”
刘炟点点头，若有所思。
“圣人曰：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经商营生之事，看似容易，实则难如登天，不然，为何多财善贾者甚少，而掂梢折本者却甚多呢？”刘衍忽然说道。
“嗯，轩之说得没错。”刘炟点头道。
“就拿臣弟来说，尽管，对于这盐业之事已然熟悉，但亦不敢仅凭自己之力放手去做，还是需要仗恃众位盐商的鼎力相助，才能完成以盐富国之初衷。”刘衍又道。
“确实如此！”
刘炟再次点头，一改之前举棋不定之状，笃定而语。
“轩之，你认为，肇儿如何，可似欧阳公子一般，承弓冶之义？”刘炟忽然问道。
“太子自幼便聪慧过人，远见卓识，日后，定能继承并发扬大汉伟业。”刘衍拱手道。
“希望朕没有选错人。”刘炟凝眉道。
“皇兄高瞻远瞩，心明眼亮，定不会看错人。”刘衍郑重道。
“嗯。”
刘炟浅笑点头，眸光飘忽。
离开南宫后，刘衍便坐上马车，返回六王府。
“这才八月末，为何叶子却开始频频掉落？”
途经一处御花园时，望着窗外随风而落的树叶，以及微微泛黄的叶片，刘衍忽觉不安，且心绪烦乱。
“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
刘衍伸出手，接过一片飘落于掌心的叶子，凝眉轻喃。
“呼...”
将掌中之叶吹向远方后，刘衍便朝驾马车的阿福喊道：“快些回府！”
“是！王爷。”
阿福不敢怠慢，拽紧缰绳后，便驾着马车，飞驰而去。
“轩之哥哥，你回来啦！”
见刘衍衣袂飘飘地向自己行来，梅珍随即放下手中的女红，起身向其迎去。
“在与刘嬷嬷一同绣手帕呀？”
“王爷！”
刘嬷嬷亦放下手中的针线筐，起身向刘衍行礼。
“刘嬷嬷！”
刘衍急忙上前，将其扶起，并紧握住她的双肩，看向她发间的银丝，凝眉道：“本王不在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此乃老奴之责。”刘嬷嬷笑着摇头道。
“刘嬷嬷，若是搬回下邳，你可愿意？”刘衍轻声询问。
“为何要搬回下邳？”
刘嬷嬷不解，凝眉望向他。
“今年的秋季，应当会来得早些，本王担心，今年的冬季，洛阳城会分外寒冷。”
刘衍指向就近一棵大树上微微凋零的枝叶，透着弦外之音。
“老奴明白了。”
刘嬷嬷点点头，似是听懂了刘衍的言外之意，而后，又问道：“何时启程？”
“愈快愈好！”刘衍说道。
“是！老奴这便去安排。”
语毕，刘嬷嬷便将针线筐拿上，行至梅珍跟前，行了个礼，“王妃，老奴先行告退，改日再来陪你一同做女红。”
“嗯，刘嬷嬷去忙吧。”梅珍笑着点了点头。
目送着刘嬷嬷离去之后，梅珍才转头看向刘衍，凝眉问道：“宫里可是有变故发生？”
“现下没有，但防范于未然，甚为必要。”
刘衍揽过梅珍，说道：“我俩长期在富顺，洛阳这边仅有刘嬷嬷与阿宽在打理府内诸事，若是遇上什么棘手之事，可谓远水难解近渴。”
“嗯，你说得没错，现下的洛阳城，确实不如早些年安宁。”梅珍点头道。
尽管，刘衍不曾向其详述过这些年，洛阳发生过的大小诸事，但那日，她与孟炭乔会面后，便从她那里得知，现下的洛阳城，已然不再是六大家族平分秋色之势，而乃以窦氏为中心，其余五大家族则仰其鼻息，以其为尊。
权势的平衡被打破，必然暗藏危机。
“况且，皇上的圣体愈发羸弱，我担心...”
说着，刘衍便看向梅珍，以眼色而暗示。
“可皇上才刚过而立之年啊！”梅珍凝眉道。
“天子之责，重于泰山，皇上肩负国家重任，自是披星戴月，日理万机。”
刘衍轻捏了一下梅珍的肩膀，说道：“不管如何，我们早做打算，自是合宜。”
“嗯，轩之哥哥说得没错！”
梅珍点点头，望向院中已然有了颓势的树木，不由感叹，望秋先零。
“王爷，有人求见！”
几日后，刘衍正忙于查看府邸账册时，忽闻门房小厮来报。
“何人求见？”刘衍头也不抬地问道。
“回王爷，乃盐官镇盐官裴大人。”小厮拱手道。
“盐官镇...”刘衍凝眉。
这盐官镇的盐官怎会跑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