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教导丫鬟的事不急于一时。”唐老夫人道:“先等宛丫头的事弄好才说。”

方氏道:“道长,求您赶快让她……快别哭了!”她的嗓子都带着颤音,她是真的怕。

那女童的声音却愈发清晰起来,开始只是含糊的哭声,渐渐的,哭声里似乎带了些话语。

再然后,像是剥落的尘埃,露出里头的砖墙,那声音渐渐回响起来。

“爹。”

女童的声音在叫爹。

唐修谨一怔,在听到这一声爹的叫喊声时,他的心里,浮起了一丝奇异的熟悉感。这熟悉感令他没有再面对唐宛央的时候露出忌惮的神情,反而朝唐宛央走了两步。

唐宛央低着头,那女童的哭声像是从她嘴里传来,又像是近在人的耳边。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唐宛央的声音,决计不是这样,无论是幼时的唐宛央,还是现在的唐宛央,这都不是唐宛央的声音,分明是另一个人。

冲虚道长忍不住又后退两步,方才做法时候的得意早就一扫而光,他未曾遇到过这种境况,此刻心里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慌,还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人群里的叶姨娘,却是忽然惊叫一声,她站在角落,这一呼,惹得几人朝她看来。

再看的时候,却见叶姨娘跌跌撞撞的朝唐宛央跑去,跑到唐宛央面前的时候,又像是不敢近前,却是又哭又笑,道:“月儿,我的月儿……”

月儿?

月儿是谁?

这个名字太陌生,听到的人都是不解。

萧怜秋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忍不住道:“怎么把叶姨娘叫出来了?叶姨娘莫不是在这时候犯癔症了吧,快把她带回房去,别让她冲撞了道长驱邪。”

可是叶姨娘根本没给萧怜秋叫人的机会,已经转头看向唐修谨,眼泪滚滚而下:“老爷,你不记得了吗?这是月儿的声音,月儿的声音啊!您的长女月儿啊!”

唐修谨一怔,灵台猛地清明。

是了,他就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是他的庶长女,那个早早就去了的唐月儿!

萧怜秋怔住,她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叶姨娘会突然冲出来。

对于叶姨娘,刚进唐府那几年,她还横看竖看都觉得是根刺,想把叶姨娘打发出去。

后来唐月儿死了,叶姨娘犯了癔症,老夫人又护着,萧怜秋也就随她去了,反正翻不出什么波浪,老爷也不可能再宠爱叶姨娘。

这么多年,叶姨娘鲜少出院子,若非逢年过节,萧怜秋都想不起府上还有这么个人。

就这么个早就被她抛之脑后的人,今日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还口口声声提到她那短命的女儿。

虽然不知道这是发的哪门子疯,但萧怜秋以为,不能让叶姨娘这般闹下去。

况且这分明是冲虚道长做的局,不知道这个疯女人在激动什么。

萧怜秋道:“叶姨娘准是想到月儿了,老爷,还是把叶姨娘送回房去吧。”

“夫人,”叶姨娘转过头,惨然笑道:“妾身没有疯,妾身自己女儿的声音,怎么会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