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公子还不走么？”清容见他盯着自己瞧，凤眸里头的有着她无法辨别的意味，觉得有些怪怪的，可她一想到董家两年后的事情，心里就有些慌张，但她又不能问，也不敢问楚墨辰，今夜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既然不能掺和，那清容就只想赶紧把人给打发了。
免得晚些时候，楚墨辰出去叫人瞧见了行踪，到时候真的要掩盖不住，可就真的让董家惹上麻烦了。
楚墨辰低低地道：“六姑娘，多谢了。”
说完，翻身从窗户悄然离去。
清容抿唇，黑白分明的眸子，夜里的月光下，更加清晰。
确认楚墨辰是隐了自己的踪迹出去了，清容这才松了一口气，背上出了汗，她大半身子都是黏黏的，很不舒服。
清容快速地收拾了地上的薄被，所幸楚墨辰没有在她的房间瞎走动，来去也就这么一丁点地方，清容把地上的血迹都用薄被擦了，扔到一旁。
屋子里还透露着血腥味。
清容盯着那床薄被想了想，一咬牙，把薄被拎到自己床上，将血渍都按在床褥上擦了一回，又闭了眼，自己躺了上去滚了一遭，忍着恶心，扬声把汀兰喊了进来。
清欢阁里掌起了灯，汀兰披着衣服去把院子里的婆子喊醒，叫她们去厨房要热水，又打发了人去厨房熬煮红糖……
闹了一通，天色亮了起来，清容才将将地能躺下。
汀兰服侍了清容睡下，又叫了白芷过来，“姑娘折腾了一晚上，恐怕都没合眼，刚刚才歇下，你在旁边小心服侍着，若瞧姑娘睡得不好，就点了安神香，留心听着姑娘要水喝，别叫姑娘起来受了凉。”
白芷知道事情的重要，连连点头，汀兰这才放了心，瞧着天已经亮了，琢磨着太太院子里头的人也该起了，就自己领了一个小丫鬟往太太的萱草堂去。
“柳青姐姐。”汀兰进了萱草堂，瞧见外头的柳青，忙笑着上前打招呼，“太太可醒了？”
因太太的病比常人的要不同，又是安国公府的小公子在替太太看病，太太的作息便同以前不一样了，汀兰也拿不准太太此时是不是已经醒了。
“太太昨儿睡得晚，现在还没醒，妹妹怎么过来了？是六姑娘那边派你来传话吗？”绿琦扭伤了脚，太太院子里大丫鬟就剩了三个，柳青原就是在屋里服侍的，如今接了绿琦的差事，倒成了太太跟前的第一红人了。
不过就是这样，柳青也不敢对六姑娘的事儿不上心，六姑娘如今待太太可比以前亲热多了，晨昏定省，除非是有什么事儿，否则不会落下的，就是太太心疼女儿，想叫女儿多睡会，六姑娘都不同意的。
今儿却是汀兰先过来了，柳青自然要问的。
汀兰就笑着把清容的事儿说了，“因是天还没亮，姑娘又说不准吵了太太，就只吩咐了厨房煮了红糖水，服侍着姑娘擦洗了身子，姑娘才刚躺下，临睡前吩咐我来告诉太太，别叫太太担心。”
清容的屋里有那一股子血腥味，再加上那些血渍，清容便是想瞒也瞒不过去，索性把汀兰喊了进来，汀兰大惊，原本以为姑娘怎么了，后头一看，姑娘怕是来了月事，虽然不那么紧张了，可心里也怕，那血渍弄得满床都是，姑娘怕是才躺下就发现来了月事的，却一直忍着不喊她，她又是内疚，觉得自己睡得太死，若是她睡得没那么熟，说不定姑娘翻身她就能问上一声，不叫姑娘忍了那么多时间。
自家姑娘还不到十二岁呢，碰到这样的事儿，还能镇定地吩咐她做这做那，汀兰虽然行事没有错，但心底里到底有些不安，如今跟柳青说起来，便有些忐忑，“太太没醒，陈妈妈在不在？姑娘来得这样早，我有些担心……”
柳青心下想了想，就知道汀兰担心什么了，旋即笑着拍了她一下，道：“别胡思乱想了，姑娘应该是没什么事儿的，姑娘跟咱们不同，养得精细，便是来得早，也是有的，你别自己吓自己，回头服侍的时候再把姑娘给吓着了，到时候太太可不饶你。”
汀兰听柳青这么一说，心下稍安。
两个人正说话呢，小丫头跑了过来，冲柳青道：“柳青姐姐，太太醒了，正唤人呢。”
柳青忙丢下了汀兰，进去服侍太太，顺便把汀兰来报的事情说了。
太太正因为前夜董成新的事情想着女儿呢，一听柳青的话，忙叫人把汀兰传了进来。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也不派个人来说一声？蓁姐儿现在怎么样了？”一叠声地问，太太身上才披了一件衣裳，说着就要柳青扶她起来梳洗，往清欢阁去。
汀兰原本就是得了清容的吩咐，来给太太传话，好叫太*心的，六姑娘心里惦记着太太的病，汀兰哪里敢让太太跑过去，等六姑娘醒了，怕不是要罚她。
连忙道：“太太，姑娘如今刚睡下，奴婢来前，姑娘再三叮嘱了，说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叫奴婢千万拦了太太，别叫太太知道了担心。”
“姑娘昨儿晚上歇得晚，奴婢怕姑娘身上不舒服，出来前叫白芷点了安神香，姑娘这会儿应该是在睡着呢。”
太太一听，这是女儿的意思，动作顿了顿，末了，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蓁姐儿这是担心我呢，我还是不给她添乱了。”
太太仔细地问了清容昨夜的情况，知道清容事事安排妥当，两个大丫鬟也是经历过的，虽然心下稍安，可依旧不放心，让柳青去找了陈妈妈来，替她去看一看清容。
“蓁姐儿第一次来月事，身上恐怕有些不舒服，她心疼我，不肯叫我去看，我也不过去了，免得叫她不放心。你去替我瞧一瞧她，再一个，家里的事儿这几天都回到我这里来吧，也叫蓁姐儿好好歇一歇。
“还有，吩咐厨房，热水要一整天都准备着，红糖水鸡蛋，益母草什么的都别忘了……”
陈妈妈听着，一一地应下，笑着道：“姑娘这是长大了，是好事儿呢。如今姑娘来了月事，虽是第一次，可事事都能安排得妥帖，必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太太只管放心地养病，今天周公子还要来给太太诊脉，过几日姑娘身上干净了，太太也好了，那更是大喜事儿呢。”
陈妈妈这些日子跟清容走得近，当然知道清容第一关心的就是太太的身子，来前柳青也跟她说了汀兰的话，她便帮着清容说几句话，把太太拦下来，免得太太一着急，身子反而养不好，到时候六姑娘要责怪，肯定要怪她们这些当差的没好好服侍。
太太也觉得以后的日子会更好，女儿虽然月事来得早，但女儿也懂事儿，这些日子都瞧着像个大人了。
太太就笑着点头，让陈妈妈去清欢阁帮她看一看清容，“你去看看，可别扰了蓁姐儿休息。”
“是。”陈妈妈笑着应下，和汀兰一道回去了。
*
楚墨辰回到了跟周怀逸一起住的院子，动作流利轻巧地进了屋子，虽然脸色很不好，但是他还是找出一件外袍穿上，外头瞧着没什么了，他便快步地出去，喊了董家的下人抬热水进来。
楚墨辰每日都会在院子里打拳练武，之后才会叫水沐浴，因为有了清容的吩咐，要好好地招待贵客，所以董家的下人听见楚墨辰的吩咐，虽然今日没有看见楚墨辰打拳，但还是忙不迭地下去准备热水。
另一头厢房里住着的周怀逸也醒了，正由小厮服侍着梳洗，听到外头的动静，问了一声，知道是楚墨辰要的热水，不由得哼了一声。
“他不是都洗冷水澡吗？怎么忽然改换了热水？还是大夏天的，真是娇气。”
甘松听了就笑道，“或许楚公子是要泡药浴吧？公子可要过去瞧一瞧？”
周怀逸一听，脸上立马黑了，“他泡药浴我去瞧什么！”
安国公府武将世家，自然有些强身健体的法子，药浴便是其中的一种，因是多年的改良，如今只要用热水和药粉时时泡澡，就能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加之有了周怀逸这么一个懂医术的，自然又是把家里的方子做得更好了，也因此，甘松刚才才会问，要不要叫周怀逸去看看楚墨辰，也让楚墨辰承一下周怀逸的情，免得自己公子老是在楚公子跟前被压得抬不起头。
甘松干笑了几声，服侍着周怀逸梳洗了去用早膳。
“你去跟董家的厨房说一声，让他们今天给楚墨辰煮锅白粥吧。”
周怀逸一边用早膳，一边吩咐甘松，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他倒真没拿自己当外人，在董家的院子里，又是打拳又是练武，如今还泡上药浴了，大夏天的，不怕燥死。”
周怀逸才不想去看楚墨辰呢，不过是泡个澡，而且用的方子也是他给的，能有什么好看的，他又不不是服侍周怀逸沐浴的小厮。
想到师父之前吩咐他改良方子的时候，拿楚墨辰做实验，那时候他身边也没小厮服侍，而且年纪也不大，听师父说要改良泡药浴的东西，还是给他们家的，他就兴致勃勃地说他要去瞧瞧。结果，他师父为了锻炼他，逮住他来干杂活，楚墨辰泡澡的时候都是他在旁边服侍的，那时候他还傻不愣登地觉得自己受师父器重，后头才想明白了，泡个澡而已，要真会出什么大事儿，他师父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一个没入门的小子在旁边看着，不过是看他娇气，要磨炼他罢了。
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他才不想跑回去给楚墨辰再当一次小厮呢。
嘀咕虽然嘀咕，但周怀逸还是关心楚墨辰的，临去萱草堂前，还吩咐了甘松留下，“甘草去休息了，你今天就留在这里吧，免得他笨手笨脚的，连自己泡完药浴要吃什么都不知道，你留下来替他打点打点。”
嘴上说的是嫌弃的话，可话里头的意思都是在照顾楚墨辰，甘松笑着应下，送了周怀逸出门。
楚墨辰当然不知道周怀逸暗地里的关心，此时，正在房间里收拾着自己的伤口。
因不想叫人知道，楚墨辰只能自己给自己处理受伤的地方，他把原先用来掩人耳目的干净袍子撤下来丢到一旁，昨夜叫清容用绿豆粉裹在上头的伤口，因他的动作又开始慢慢地渗血，混着绿豆粉，瞧着黏黏糊糊的不知道多恶心，可楚墨辰想起月光下的清容，轻手轻脚地认真帮他处理伤口的模样，心底里倒对这黏黏糊糊的东西不怎么厌烦了，反而还有一点什么莫名其妙的轻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