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你确定吗？”孙文波有些慌张，语气里也带了几分焦急，“那我，我跟付公子……”
周怀逸脸色有些沉重，他走了过来，问：“孙大人昨天晚上是跟董大人吃的东西都一样吗？”
不等孙文波回答，他已经擅自拉过了孙文波的手腕，细细地把脉以后，松开了手。
“无事。”
孙文波顿时松了一口气。
瞬间又想到付鹏，“那付公子……”
周怀逸摇了摇头，说：“如果他在此地，我倒可以替他看一看。”
“付公子昨夜已经走了……”孙文波有些着急，下意识地就说漏了嘴，随即又连忙道，“这毒是什么毒？厉害吗？”心里却想，他都没事，付鹏应该也不会有事，而且付鹏如果中毒了，应该也有消息会传来吧？
周怀逸想了想，“厉害不厉害，有人会死，也有人死里逃生，端看是中毒的程度了。”
“昨天晚上你们可用了河鲜海味之类的东西？”
“有、有，昨天晚上是让望江楼送了些菜式过来，里头就有不少河鲜。”
周怀逸点点头，对孙文波道，“那便是了。”
“是什么？”孙文波一头雾水。
周怀逸却道，“还是就董大人要紧。”
“这是自然。”孙文波道。
“那就请孙大人派人去熬一大锅的绿豆水，过来吧。对了，还要几坛子烧酒，越烈的越好。”
孙文波连忙喊人，“来人，来人。”
门外就有下人，一喊就进来了，孙文波吩咐下去要煮绿豆水，周怀逸在旁边补了一句，“找个大锅，多放些绿豆和水，但是要记得，水一开，就要把火撤掉，赶紧端上来。”
下人连连点头，孙文波又让他去再找些烧酒来，“要烈的，越烈越好。”
自有底下的人去做事，而孙文波则转过头来，问周怀逸，“周公子，这董大人是中的什么毒？”
“此毒说常见也常见，说不常见也不常见。”周怀逸走到董成新的病床前，探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河豚虽然美味，但是却有毒，大人可曾听过？”
“河豚的毒？你是说，董大人是中了河豚的毒？”
河豚美味，却有剧毒，曾有渔民吃了以后中毒身亡，孙文波虽然没有吃过，但是他身为知府，下面的地方又是湖多河多的，每年报上来也有不少是吃了河鲜中毒的，或是出外应酬，也听说过有人要吃这个的，他胆子小，一直没敢尝试，所以也只是听过这样的事情。
孙文波有些纳闷，“河豚虽然美味，但是因是要待贵客，我们也不敢随随便便地就让做这道菜……更何况，昨天晚上我们吃的菜里面并没有河豚啊？”
周怀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虽然你们没有点河豚的菜，但是却没有办法保证做菜的时候没有沾染上河豚吧？既然是望江楼送过来的菜，难道你们还派人去盯着了吗？”
望江楼是本地的大酒楼，招牌菜更是金贵，若是随随便便就让人进去盯着瞧，那还怎么保证这个招牌菜的秘方不外泄？自然是不会让人进去瞧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偷偷下毒？”孙文波一想到昨天晚上他是用望江楼的菜去招待付鹏，而且付鹏还对望江楼的菜品赞誉有加，孙文波就不由得毛骨悚然。
若是昨天晚上中毒的人不是董成新而是付鹏，那他岂不是……
“来人，来人！”孙文波扬声喊了人进来，“去把望江楼的掌柜的给我抓回来！”
“是，大人！”下人们应声而去，周怀逸却等他们走了才又开口。
“孙大人，其实也不一定就是有人偷偷下毒。”
“不是有人下毒？”孙文波不信，想到眼前的人是安国公府的，他又把话咽了下去，“那董大人怎么会中毒？”
底下人正好把烧酒送了上来，周怀逸就冲孙文波点了点头，“我先给董大人治病。”
说完，掀开一坛子烧酒的酒封，掏出了一直随身带着的素帕，用帕子沾了酒往董成新的脸上擦，对太太道，“董太太，你就像我这样，用烧酒和帕子给董大人擦拭身体，让董大人的烧热先退下去。”
“哎，我，我知道了。”太太连忙擦了眼泪，接过周怀逸手上的帕子给董成新擦拭起来。
周怀逸指点了她几下，这才转过头来跟孙文波说话，“孙大人，其实河豚的这个毒，不一定就是有人故意下的，也许是望江楼的厨子昨天正好做了河豚，但是没有清理干净，倒沾在了昨天晚上送给你的河鲜上，所以董大人正好吃到了，于是中毒。”
孙文波不信，但周怀逸都这么说了，而且他也派人去抓望江楼的掌柜的回来问话，便道，“即便是这样，望江楼的掌柜的也要为这件事负责。”
周怀逸没有作声。
绿豆水很快就煮好送上来，周怀逸指了两个仆妇过来给董成新灌绿豆水。
“先用井水澄凉了，再撬开董大人的嘴巴灌进去。”
周怀逸做了个示范，“不用担心灌不进去，多煮几锅绿豆水，总能灌进去一些的。”
太太就一边心疼地帮董成新擦拭被灌得漏到身上的绿豆水，一边又不敢让那些仆妇动作轻点。
好不容易灌完了三大锅绿豆水，董成新终于悠悠转醒，还被绿豆水呛得咳嗽起来。
“老爷！”太太激动地低呼，“您醒了，您没事了？”
董成新却觉得眼前一片晕黑，好像听见了太太的声音，却又看得不真切。
“老爷，老爷？”太太见董成新还迷糊着，不由得向周怀逸投去了央求的目光。
“没事的，再灌点绿豆水，一会儿董大人应该就好了。、”
太太依言应下，这一次她自己一勺一勺地给董成新喂绿豆水。
一碗绿豆水喂完，董成新也终于清醒过来。
“莹莹？”
董成新有些疑惑，目光转了转，看见了孙文波和一旁的周怀逸，“孙大人……周公子……”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孙文波见董成新果真醒了，大松了一口气，忙笑着道，“董大人，你醒了就好。”
又对周怀逸说，“周公子果真是医术高明，河豚之毒不知道年年要害死多少人，要是大家都知道绿豆水可以解河豚的毒，想来也不至于每年都死那么多人了。”
说着，孙文波就道，“日后是否可以把这件事告知百姓？也免的百姓们误食河豚，枉送性命。”
这本应该是一件好事，但是没想到周怀逸却摇了摇头，“孙大人自然是一番爱民之心，但这绿豆水并不能完全解河豚的毒。”
“啊？”太太一听，才刚刚松下来的心又瞬间绷了起来，“周公子，那我家老爷……”
周怀逸侧了侧身子，对太太道，“董太太不用担心，董大人不过是轻微地中毒，并不严重，所以可以用绿豆水解毒。但若是食用河豚的人，却不一定能像董大人这般幸运。”
“若说绿豆水能解河豚之毒，传出去，外头不知道多少人争相食用河豚，都以为河豚之毒已经有了解法，到时候反而有更多人因此中毒身亡。”
孙文波默然无语。
董成新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周公子，我这是中了河豚的毒？”
周怀逸微微颔首。
“可昨天晚上……”董成新想了想，“昨天晚上我们并没有吃河豚啊……”
“董大人，我已经派人去捉拿望江楼掌柜，待审问之后，便知道事情真相了。”
孙文波道，“董大人好生歇息，此事我必然要查个一清二楚。”
董成新连忙露出感激的神色，“是下官不察，才让昨晚的菜品出了这样的问题。”
望江楼毕竟是在他的治下，而且知府和云南王的公子都是在他这里做客，中毒的人幸好是他，若是知府或者是云南王公子，那恐怕他头上这顶官帽就危险了。
“大人，望江楼掌柜祝同已经捉拿回来，请大人吩咐！”
孙文波就叮嘱董成新，“董大人先好生歇息，本官定把此事查个明白。”
董成新连连应是，周怀逸忽然道：“孙大人，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去？”
孙文波想到周怀逸的出身，又想到他刚才救下了董成新，此时若拒绝他，恐怕也不好拒绝，便应下了。
*
枫树馆内。
梨白得了红叶传话，瞅了没人的时间到了枫树馆，董清月已经陪着张姨娘坐了许久，安慰的话也已经说了一箩筐，张姨娘却还是急得团团转。
一见梨白过来，张姨娘立马道，“怎么回事？老爷出了什么事？”
梨白当时在后头给太太煮燕窝粥，她没在里头服侍，却也听陈妈妈说了几句，便道：“不知道，太太可没让我在里面伺候。”
张姨娘张嘴就要说她，董清月却先她一步开口，道：“梨白姐姐，你不在屋里服侍，那你可听别的姐姐说了什么？”
梨白瞧了一眼董清月，淡淡地道，“七姑娘都这么问了，我要是说没听说，岂不是又要被姨娘和七姑娘数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