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和她的声音相符，似乎触及到牧秋兰的目光，老妇人抬头去看她。

“啊。”牧秋兰惊呼一声，捂上了嘴，她的脸上，几道伤痕交错，触目惊心。最让人害怕的，是她那凹进去的眼珠子，不，哪里还有眼珠子，那张脸，除了嘴能看之外别的都不能让人接受。

牧秋兰这才算是真正的看着老妇人，她看着她一直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穿一件黑色的大褂，像是穿了许多年，他身后的座椅似乎与她融为一体。有风从门口吹来，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却看见老妇人的裤腿被风吹动，天，她原来，没有双脚。

恐惧遍布牧秋兰全身上下。

她一动不动，那老人虽然没有眼珠，却像是能看见她一样，包括她身后的，阳光。

“是姑娘吗？可以把门关上吗？我不太喜欢有阳光的天气，会影响药效。”

对啊，药！

此时牧秋兰回过神来，赶紧把门给关上，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隐隐的光投过来，照在地上。

牧秋兰咽了口唾沫：“我是来买，那种药的……”

“好的姑娘，三两白银。”

牧秋兰想也没想，就拿出一大块银子，那老人就好像看见了一样，无奈的摇头，道：“姑娘，我只要三两白银。”牧秋兰悬在半空的手停了，默默收回那一大块银子，可她没有三两白银。牧秋兰突然掉下了眼泪，不知道为什么。

她哭了好大一会，就在这间破旧的屋子里，在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面前。

那老妇人等她的啜泣声渐渐变小，才开始说话：“姑娘，女子的眼泪就跟金子一样金贵，不要轻易流泪，世间所有的事都不值得你去这样做。”

“奶奶，我，我没有三两银子。”说到这里，牧秋兰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是的，她没有三两银子，就像她没有关正明的心一样。那她要那一大块银子又有什么用？不知道为什了，在这里，牧秋兰觉得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放松，那是一种不可追求的境界，这个老人身上的经历，一定比她精彩太多，她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别人的倾诉，倾听别人受的苦难。

她耐心的听牧秋兰说完，点点头，开始动。不，不能算动，她的轮椅好旧好旧，每挪动一下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一点一点挪动着。

“姑娘，你没有的东西还有很多，你要学会抓住它们，不要气馁，要知道有些东西，她该属于你的，就是属于你的，谁也无法改变些什么。这些药你拿好，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三两银子你下次一定会有的，不急。”

老妇人把手中的药递给牧秋兰，牧秋兰抹了一把眼泪，看着这个陌生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谢谢。”到最后，她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是的，她会有三两银子的，也会有关正明。

牧秋兰走出这里，觉得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这地方偏僻，这里面好多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偷些宫中的东西私自贩卖，这里有禁药，有残忍的巫术，这里满足你的一切需求，但有一点，你要向善。

她握着手里的药，关正明，我会得到你的，这是我牧秋兰这辈子，做的最有勇气的一件事，为我自己，做的善事。

牧秋兰回了府上，让人找来了几壶好酒，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最终降临。他还会来吗？又或者，她这样耍脾气不对呢？万一他不来了。牧秋兰忐忑着，烛光忽明忽暗，将这夜的残酷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夜，关正明还是来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要跟牧秋兰说清楚，好好谈谈，他们不能在这样一直吵下去，他甚至订好了规定，在那一个期限里，他必须爱上她，忘记一些人，和她好好生活。可是他不知道，牧秋兰早已在茶杯里下了禁药，并且今夜准备笑脸相迎他，为的就是留住关正明，坐实二人的夫妻名分。

关正明进屋，见桌子上摆满了夜宵，牧秋兰却不见踪影。他叫来嬷嬷询问，嬷嬷只说夫人去沐浴了，别的什么也没说。

关正明坐在桌前环绕着这间屋子。他竟然对这间屋子没有印象，哪怕他这几天天天在这里。如今看着这间屋子，这是他们的婚房本应该是一起住的，所以这间房子位置最好。夏天的时候背阳，避暑，冬天的时候在屋内支个火炉，很容易就热起来。这是正卧，可他一直住在别院的小卧，从大婚那日到现在。关正明不自觉想起牧秋兰。看着这一桌子的菜，拿起一旁的酒。

一杯酒下肚，接下来是三杯，四杯。喝到第五杯的时候，门被推开，牧秋兰走了进来，关正明看着她，不知为什身体开始发热。关正明眼神迷离，看着牧秋兰。

牧秋兰穿一件薄薄的白纱衣，若隐若现的是女子的身姿，她的腰间是一根极细的红绳穿着一枚枚铜钱，寄在腰间更显的她的腰纤细无比。

他的下腹隐隐作痛，怎么会？门口那曼妙的身姿朝他走过来，关正明发现，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可他的意识还在，那人，是牧秋兰。

是个女人，能缓解自己身上燥、热的女人。

该死，关正明已经意识到这酒里被下了药，现在药已经死了作用，而牧秋兰，就是在盘子里的肉。他在体内运功，却抵挡不住这药的药效。

关正明的声音已经沙哑，带着些渴望：“你……别过来。”

可是，这本来就是牧秋兰的意思，他到这里，她去更衣，她要成为他的女人。她微笑着，一步步走向关正明。

“别过来，牧秋兰，离……”

关正明站起身来，扶着桌边一直躲闪着她，他摇晃着脑袋，突然停下，声音也戛然而止。他站起来看着牧秋兰，他的眼里全是情/欲，此时他的心智被药物所控制。

牧秋兰的步伐也顿了顿，“关……正明？”

猛地，她的身子坠入一个怀抱，这个怀抱宽广，雄伟，烫的她火热。

“关……唔……”

他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热的滚烫。牧秋兰沉浸在这热吻之中，管他心里是怎么样的，关正明，我牧秋兰只想要你。

他们一路拥吻着，关正明把她压在床铺之上，手碰触着着她的身体，从脖颈到胸部再往下到她的腰间，那条极细的绳子紧绷着他的神经。关正明找到接口，手指一挑。

随着那绳的落下，他脑中那条绷直的神经瞬间嘣断。

他的嘴离开她的唇继而往下，手指触及那如羊脂玉般滑润的肌肤，烈火燎原。这一夜，房内呻/吟声不断。

那药果然凶猛，第二日牧秋兰没有下来床，关正明看着她，她的脖颈，肩膀上都是吻痕。青紫一片。看见关正明的目光，牧秋兰娇羞一笑，拉过被褥盖住自己身上的乌青。关正明叹了一口气，他本就是十分有责任的人，就算知道了这是牧秋兰的计谋，那他能怎么样呢？

“你……你好好休息。”关正明别开眸子，看着被褥。牧秋兰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她听到她的关心，心里就已经乐开了花，她又娇羞的“嗯”了一声。

关正明离开了房间，从那以后，关正明再也没有进过牧秋兰的房间。牧秋兰内心失落，多次去找关正明他都以太忙拒绝见她，可他不过一个画师，天天都是忙！忙！忙！

这一日去找他，关正明说了及其重的话：“牧秋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一天的事情，你是我的妻子，但是，你用这种手段，会把我越推越远的，如果你只是想得到我的人，那我……无话可说。”然后，关正明挥袖而去，甩开牧秋兰。

牧秋兰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她感觉有雨从天下落下，可是地上干干的，院子里的花朵还亭亭玉立。她抬头看了一眼，咸涩在嘴里溢开，那是她自己的眼泪，一颗一颗如雨点般落下。

回屋以后牧秋兰没什么反应，坐在那里，一下午都没有说一句话。府上的嬷嬷侍卫都觉得这位夫人的性子大大有了转变。

在牧秋兰看来，哪里有什么改变。她本该就是如此，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该对未来抱有希望，什么新的人生，新的下半辈子，都是在自说大话。

牧秋兰沉默了两天，她知道关正明肯定知道她的不对劲，可关正明却没有出现过，下次也没有。牧秋兰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没了。她抑郁寡欢，倒在了地上。

醒来后是一个新天地。是牧秋兰怎么也不敢想的，她看见了她心心念的人——关正明。而那人还离她那么近，还用关切的她至今不曾听过如此温柔的语气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牧秋兰以为自己在梦里，迷迷糊糊又睡去，不过很快醒来。眼前还是关正明那张脸，她笑着看着他。关正明看看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也松了口气。

牧秋兰在他与御医的简短对话中，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