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皆布衣打扮，面容普通，属于丢到人群中便找不出来的那种。

听月看了这四人，不禁担心道：“这四个人能行吗？看上去就跟普通人一样嘛。”

牧秋语知道这些人肯定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被送过来的，倒不很担心。

吩咐他们要做的事之后，四人刚下去便又碰着了进来的纪雅臣。

牧秋语现下已经习惯了他的不时来访，知道他用完早膳便会走。

只是，刚刚他看见了那被领下去的四个人，她想了想，解释道：“最近城里出了个江洋大盗，至今官府仍未抓住，一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出门都会带上几个侍卫，刚刚四人是我特意去丞相府寻来的，保护我的安全，以免意外发生。”

纪雅臣并未多探究，只微微笑着，十分善解人意道：“多几个人也好。”

牧秋语一时不知道他这话是何意，再加上昨日的事，她越发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意味深长，于是便不再答话，直接进了左室用早膳。

早膳厨房煮了两碗清淡的桂花粥，炒了两碟开胃的可口小菜。

两人相对无言，吃完了早饭。

吃完了饭，突然听月拿着一张拜帖过来，走到牧秋语身边，报道：“宫里朝阳公主设了个茶园会，下了请帖，还特意嘱咐道可以带女眷。”

带女眷？这府里够得上资格进宫的可不就是苏浅星和柳素锦么？

牧秋语皱了皱眉：“公主突然设宴恐怕别有目的……”

特意嘱咐……这四个字在牧秋语心中滚了一遍，她忽而恍然大悟。

恐怕，朝阳公主要见的，不止是那两个人吧！她早该想到，楚轻悠对纪雅臣一片痴心，巴巴地想嫁入将军府，自是对将军府的一举一动格外留心的。

怕是，她前几日买歌姬送给纪雅臣的事楚轻悠此刻已经知道了，此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茶园会来探探虚实罢了。

牧秋语的唇边缓缓勾起了一丝冷笑。

竖日，牧秋语特地起了个大早，梳洗着装。

她今日穿了一件蓝色白底的襦裙，裙底绣了一些浅色梅花，行走间梅花浮动，倒像是她行走在花间一般，腰间盈盈一束，愈发显得她身纤如柳，发式也简单，只插了一只玉簪，整个人显得清新脱俗，大方自然。

牧秋语乘着轿辇来到朝阳公主的朝阳殿，苏浅星这个时候已经解除了禁足，为了这次的茶园会，她打扮得很隆重。

一身绣着牡丹的长襦裙，步摇和金钗在头上金光闪闪，横眉入鬓，目含秋波，两瓣红唇格外妖冶。

柳素锦打扮得更夸张，脚下是重重叠叠的海棠百褶裙，身上香粉扑鼻，脸上浓妆艳抹，鹅蛋脸，桃花眸，微微一笑间，顾盼生辉。

相比之下，牧秋语衣着朴素得简直像个丫鬟。

三人递了帖子，便入了宫门。

茶园会是在朝阳殿里头的园子里开的，朝阳公主一身绣着祥云凤凰的金丝裙，丹凤眼，远山眉，黑发如云，斜插了一只金凤凰的钗子，端坐在最前面，显得无比娴静端庄。

园子不大，但布置很别出心裁，几座假山独具匠心，山上不知从哪儿引来了清澈的溪水，水从假山间逶迤流过，流进与假山连着的荷花池里头，现下并不是荷花开放的季节，可在这池子里头，荷花竞相绽放，美不胜收。

青石铺就的路上此刻一字摆开了两排红实小木桌，桌子边陆陆续续有人就坐。

牧秋语细眼一瞧，见白悦荷也在座，她今日穿了一身白裙，外头披一件金雀锦的外衫，看上去落落大方。

于是便过去打了声招呼，方才携着苏浅星和柳素锦一道落座。

朝阳公主本在与其他人闲叙，见牧秋语来了，便言笑晏晏地招呼道：“原是驻国大将军的夫人到了！快落座！”

牧秋语微微一笑，颔首道：“多谢公主。”

朝阳公主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牧秋语的身后，见她身后除了听月外，还跟了两个面生的丫鬟，那两个丫鬟生得极美，有倾城之姿，静若处子，像一朵芳香四溢的花。

再看一眼柳素锦和苏浅星的身后，也各自跟了一个漂亮的丫鬟。

便浅浅一笑：“本宫听闻你近几日招了几个歌姬入府，还当是谣传，但没想到竟不是的，想必就是你身后这几位了吧？”

牧秋语眼眸一眯，伸手拿起木桌上的茶，慢悠悠地品着，这才不紧不慢地答道：“回公主的话，正是这几位。”

朝阳公主握紧了手，歪头笑道：“这醉花楼的清倌唱曲儿可是有了名的好听，竟被你买回府做丫鬟，真是大材小用了。”

牧秋语嘴角边漾开一抹笑：“公主不知，她们并不全是买来做丫鬟的。”

“哦？”朝阳公主挑了挑眉，面容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牧秋语却并不接着说下去了，突然话锋一转：“既然公主对臣女府中的这几个丫鬟这么感兴趣，臣女也不能拂了公主的意，不如让这几个丫鬟唱一曲，为在座的各位助助兴。公主意下如何？”

朝阳公主眯眼看向牧秋语身后两人一眼，点点头道：“也好！”

听月便吩咐两人道：“你们上去唱两首你们最拿手的曲子。”

两个丫鬟一福身：“是。”

两个丫鬟款款走到中间，一个人手上抱着琵琶，一个人准备唱。

各位夫人小姐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一个丫鬟素手拨了拨弦，调好音后，开始缓缓拨弄起来。

优美的旋律如同夜莺的啼叫，低低地响起，音越来越低，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琴音袅袅，不绝如缕。

令听者心神一震，莫名地觉得满心哀戚。

幽怨的唱音恰巧响起：“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来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雕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众人都心醉神迷，眉间满是哀拗的神情。

朝阳公主听着两人的一唱一奏，如天作之合，浑然天成。

眉头狠狠皱起，她抄起一杯茶，灌入口中，又斜眼一扫，见柳素锦满是不屑，都没正眼瞧过那两个歌姬，便浅笑道：“你觉得这曲子唱的如何？”

柳素锦见是公主问话，忙低首道：“臣女觉得这曲子唱得不错。”

“没想到将军府上竟有如此妙人，驻国大将军艳福不浅呐。”朝阳公主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

柳素锦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只勉强挤出几丝笑意来：“将军府的确妙人很多，谢公主谬赞！”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歌姬不止这几个吗？朝阳公主一阵恍惚，心神越发不宁起来。她端起茶杯，又牛饮了一大口，这本是御赐的西湖龙井，茶香馥郁，但此刻在她的嘴中，与白开水无异。

唱曲已快接近尾声，那动听迷人的嗓音婉转几个音，唱完了最后一句词，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众人一齐拍手叫好。

恰在此时，朝阳公主一口黑血蓦地喷出来，染黑了面前的红木桌。

她身后站着的侍女们一惊，忙上去扶住她：“公主，公主，你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