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芷原本被温泉抚平的毛细孔此时却是一个个凸起，浴池中仿佛连水汽的温度也跟着冷了下来。

伊娃没有再说话，郑芷也闭了嘴，只是看着伊娃缓缓脱下了自己的衣裙，露出了莹白的肌肤。

伊娃的身材很娇小，平时看着清瘦，但是当她把衣物全部脱下，郑芷才发现她的身材匀称丰满，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许是注意到了郑芷的眼神，伊娃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伊娃勾唇一笑。

这是郑芷第一次看到伊娃的笑，说不上有多美，但是透过这雾气袅绕，却透着一丝诡异，让郑芷很不舒服。

郑芷下意识往池水中压了压身子。目光转开，却没有看见维卡。

与此同时，伊娃慢慢下了池子，她因为身材娇小，那池水没过了她的锁骨，远远看去，却像是一颗人头漂浮在了水面上。更可怕的是，伊娃空洞的大眼睛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郑芷。

郑芷心下一颤，想不明白为何这个汉萨宫殿中的妃子出场方式都那么恐怖？难道是哈尔达蜡喜欢这种调调？可是她郑芷不是啊！郑芷又想起了关于这方水池的传说，她舒缓了下自己僵硬的脸部表情，看着离她不远的伊娃开口道：“没想到，伊娃也会来这方温泉。我来此不久，却听闻这个池子在几十年前发生了些事，所以导致许多人不愿意接近这个地方。我以为，除了我，不会有人会用这个池子。”

伊娃终于眨了下眼睛，垂了眸，看起来就是平时胆小怯懦的模样。

伊娃的声音轻轻柔柔，悠悠传来，“我也听说过这个传闻，不过时日久远，知道此事真实情况的人也都不在。不过，很多人有所不知，这里的温泉有非常好的养颜润肌的功效，如果有个伤风感冒，来泡上一会，那也是极好的。”

郑芷一听，心头稍松，原来对伤风也好啊，看来她误打误撞倒是来到了个好地方。不过转念一想，她可不想自己的病如此快就好。

想到此，郑芷抬眼，觉得自己和伊娃也没有太多话好聊，最主要刚才的气氛实在有些诡异，她不想再呆在这里，就要起身出浴。

听到声响，伊娃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下，她慢慢靠近郑芷，突然伸出小巧柔弱的手按住了郑芷的肩膀。

明明郑芷还要比伊娃高一些，却在这一刻，郑芷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无形的压力，压得本要起身的她停止了动作。

郑芷不解地看向面前的伊娃，只见她的视线从郑芷脸上下移，慢慢在郑芷的肩膀和胸前扫过。

郑芷蹙眉，心上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就在她想开口时，伊娃却用轻柔的声音说道：“你的肌肤真滑腻。”说着，伊娃的手轻轻抚摸过郑芷的肩膀，滑到了她的脖子处。

郑芷的呼吸一窒，她本能地往后退去，躲开了伊娃的手，伊娃手中一空，大大的眼中这才带着惊慌和失措，像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做了失礼的事情一般，低下了头，遮住了眼。

郑芷见状，心说也许是自己被之前这浴池的传说影响，这才让她反应过度。她立马笑了笑，轻快地说道：“伊娃，其实我很羡慕你们鞑靼女子肌肤的白皙，我在大夏还没见到过像你这么白的女子呢。”

对面的伊娃慢慢抬起了眼，原本怯生生的眼神一亮，带着一丝小心又带着一丝羞涩地问道：“真的吗？”

郑芷扯了嘴角点了点头，同时心中暗道，果然是自己太多心了。

这时，维卡从外走了进来，她看到郑芷要出浴，马上拿着一人高的巾子包裹住郑芷。

“你方才去哪了？”郑芷走出了浴池。

维卡一边帮郑芷擦干身上的水珠，一边说道：“方才见娘娘歇息，维卡不敢打扰，可是带来的巾子不小心在浴池弄湿了，就想回去给娘娘再换一条。此时正好伊娃娘娘也来了，就请伊娃娘娘照看一下娘娘。”

郑芷点头，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维卡，“你以后可要仔细些，这次真要谢谢伊娃娘娘。”

维卡郑重地点头。

郑芷穿好衣物，又看了眼维卡。维卡刚受过哈尔达蜡的警告，对她是不可能故意怠慢的。

待要出浴池时，郑芷回头向池中看去，却正好对上伊娃的那双大眼睛，此时那双大眼睛无辜中带着柔弱。

“伊娃，你的侍女在哪？可要我去帮你叫来？”

伊娃眨了下眼，然后摇了摇头，随后又垂了眸，低下了头。

郑芷扫过角落中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也没再说什么就和维卡走了出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郑芷叹了口气：“西宫中的侍女看来很是怠慢她们的主子。”

维卡跟在后面，用不大的声音回道：“伊娃娘娘没什么身家背景，平时又比较软弱，所以宫人都不怎么怕她，就连......西宫中的侍女，有时也会疏忽一些。”

维卡这几句不温不火的话已经把伊娃的情况都交代了清楚。想到哈尔达蜡回来后，却从来没去西宫，郑芷的心中已经明了。没有夫君的宠爱，没有娘家的背景，没有泼辣的性子，在深宅后宫，通常就逃不过举步维艰、被人欺辱的命运。

郑芷忽然想到了自己，从前，那个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原本郑芷对伊娃并没有多少好感，她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是在这一刻，她却是有些怜悯同情伊娃的，也许是对那相似命运的感同身受。

庆典仍然没有结束，看样子这次的胜利对鞑靼着实是一次大大的鼓舞。

郑芷心中有事，也不想听那些欢闹的声音，回到住处，她就躺到了床榻上，悄悄用棉花塞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养病的这些日子，郑芷对这床榻依赖感节节上升，大部分时间都躺在上面。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生病生的犯懒了？不过除了这个宫殿，她现在几乎什么地方都去不了，又不能明目张胆地练功，她也只能躺在床上靠着假寐来琢磨事情。

许是那温泉水有舒缓人情绪的效用，郑芷慢慢进入了梦乡，只是在睡前，最后定格的画面却是伊娃那看似空洞无助的大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