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鹰部落架起大锅，热腾腾的米粥燃起满族希望，人人捧着一碗香喷喷的米粥感谢神鹰。阿骨打坐在营帐内看着白花花的米粥却是食难下咽，一碗粥打破了熬鹰的平静，这碗粥喝下熬鹰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大汗，再不喝就凉了。”女奴跪坐在旁边将粥往阿骨打面前推了推，再无以往胆小谨慎，淡淡地笑，睿智的眼，利落的动作，矮人一截却身板挺直，气场丝毫不落阿骨打。

阿骨打眯了眯眼：“你到底是谁。”

“大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追究。”洑伶依旧笑着，看似恭谨眼底不悲不喜。

“哼”阿骨打看了眼她，端起碗来一口喝干白粥，一抹嘴巴轻哼：“你是让北戎内乱那群人。”

洑伶神色不动：“大汗高看我了，洑伶没有那本事，洑伶领王爷命令观察北戎那位大汗值得王爷帮助。”

“你是棨亲王的探子？洑伶？三洑一易中的暗姬洑伶。”阿骨打凿了凿敲桌子，抑制着翻涌情绪“棨亲王倒是高看我，这么早把你送我我身边潜伏，我竟一点都没发现。说吧，棨亲王到底何意。”

洑伶勾唇：“王爷无意，王妃却想看一出好戏。想知道，素来团结的北戎人在生存危机下会做出什么选择。”

“你们混蛋！”阿骨打被激怒，掀开桌子就要和洑伶动手。洑伶身姿轻盈，跪坐的双脚弹起，一跃三步之外站的笔直，抚了抚撩起的发丝，气定神闲地应对阿骨打的恼羞成怒：“王爷每年会给您够用的粮食，够暖的衣物，够利的武器……大汗，为了你的族人，你只有一个选择了。”

“中原人果然狡诈，噗~”阿骨打怒不可解，偏偏奈何不了洑伶，激动之下牵动未愈伤口突出一口血来。洑伶似看不见，整了整衣角拾起掀翻桌子顺带甩出去的铁碗，转身恢复女奴的拘谨走出王帐，淹没在黑暗中。

完成任务的洑伶快马追上棨亲王一行人，路行一半看见一人骑在马上在月下等待着她。洑伶微微一笑，眼中蒙上柔色，架马上前：“洑炎，你在等我。”

“恩”洑炎点头，调转马头和她并驾齐行，月下草地漫步。夜晚的草原很安静，便是听见辽阔处那里传来的狼叫也因为有人相伴并不觉得可怕，洑炎一向少言，无必要不多言，说起话来也劲量简洁：“王爷说，这次任务完成很好，可以休息一阵。”

“休息去哪啊，我又没有可去地方。”洑伶失笑，瞥眼看着洑炎，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洑炎听下马，一双犀利眼眸在月光中紧紧凝视着她，仿佛除了她再看不见旁人，洑伶听见他说：“你可以跟着我。”

算是表白的一句话令洑伶一愣，继而不自然的扭开头，神情略有些黯然地垂下：“洑炎，我不能。”

她不能，她不配，洑炎和洑扬一样可以尚公主的，只要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娶得了。而她虽与他们齐名，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自卑，她是一个以色侍人的细作，比妓女还不如，她怎么能耽误洑炎。

洑炎皱眉，洑伶的纠结他知道，他们从小一起为了王爷训练，她走的每一步他都看在眼里。他不懂什么情爱，但对她既心疼又怜惜，想有一天让她不再这么痛苦。性格使然，他无法如王爷一样为了所谓爱情如疯如魔，她知道她的要求也没有王妃那么高，洑炎希望能一辈子与她平平淡淡，相濡以沫。故而他说：“我无法见你置于忠诚之上，但我会对你好。你，是我想要的。”

世间繁华太美，很多事情很多人会一时间迷乱你的眼，清醒的人会知道再好的东西也不属于你，多看一眼已是足够。适合你的或许不堪，或许灰尘遍布，但也只有一个，错过了遇上再好的也不是圆满。

洑炎一直懂，洑伶也开始懂了，世间大多都是平凡人，没有大浪淘沙的本事，遇到想要的就该把握。故而洑伶沉默半响，忽而抬头肯直视他了，她似笑非笑的说：“被我洑伶缠上了，就没有逃脱的目标。”

“恩”黑夜里洑炎冷硬的嘴角慢慢浮出一抹弧度。

临时搭建的营帐，影倬而出两个相依偎的身影，帐内龙棨赜从后环住桌前涂鸦的白缨夙，迷恋地嗅着她的体香：“夙儿，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白缨夙游走的画笔一顿，一副好画毁了。白缨夙神情瞬间复杂：“为何提起这事。”

“是不是有一个孩子，本王的心会更安些。”龙棨赜将她转过来，温柔抚摸着她的脸颊。眼底是叹息，也是恍然：“你太捉摸不定了，就如高飞的风筝，本王需要一条线拴住你。”

龙棨赜凑近她的耳垂，低沉磁性的喉咙搁着她的下巴，薄唇近的张嘴说话就能含住猫眼耳坠：“夙儿，本王发现，似乎如何改变都戒不掉对你独占。你那，学会妥协了吗？”

白缨夙不舒服地推开他一些，皱了皱眉：“我若想飞，一条单线不足以成为束缚。我若想躲，王爷未必找到。此时我却站在王爷面前，如此，王爷还需多此一举吗？”

“并非多此一举，而是锦上添花。”龙棨赜搂着细腰凑近自己身躯，提高白缨夙的腰线与自己身高平视，一双清华凌厉的鹰眸盯上水雾眼：“夙儿，我想要一个和你的血脉继承我的全部，我一直期待着他。”

白缨夙眸光微闪，搭在两侧的手心不由自主攥紧。

从外帐看依偎的两人更加亲密，男人抱起女人淹没于黑暗阴影中。唐染坐在草地上无声收回眼，将目光投放到夜空中，说不羡慕白缨夙有一个龙棨赜是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期望会有一个龙棨赜这样的男人无限包容宠爱自己，曾经她也有一个君宁，现在连君宁都没有了。

“为何流泪”

耳边传来一声熟悉声音，唐染下意识听声抚向脸庞，触摸到一抹湿意，原来不知不觉因为想念落了泪。

“你在想谁，如果不是我我会嫉妒的。”易水寒坐到她身侧为她披上一件外套，侧脸凝望她。

“我们不熟”唐染对他没有好语气，坐起身拍拍衣服就要走。手被拉住，唐染皱眉：“放开。”

“你看不出我在欲擒故纵吗？”易水寒笑脸洋溢，让心情不爽的人很想打一顿的灿烂：“是不是有点失落，唐染郡主，还不承认你在意我。”

唐染翻了个白眼，挥开他是束缚：“屁话，狗咬了我一口还不等我报仇转过身忘了，我不该有些不满吗？”

“……”易水寒满脸灿烂瞬间褪色为满脸黑色“你这女人……”

这个夜有人得偿所愿，有人满腹心事，有人郁闷内伤，总之，是一个值得纪念的草原深夜。

“什么，你说有人给熬鹰送了一批粮食！龙渊棨亲王为何只给他活路，难道是…阿骨打这个小人明着满嘴仁义，还不如我们光明磊落，不行，这个便宜决不能让熬鹰独占，来人……”

一大清早，这种暴怒在各个部落接连发生，无数目光聚集在熬鹰部落。熬鹰部落在北戎各部实力本就属上等又事先做好了准备，而北戎其他部落先是与君俣打还未修整就和其他部落内斗，内消严重，想要攻击熬鹰部落却非容易事。于是有人送信熬鹰，欲与熬鹰交换粮食，熬鹰拒绝将矛盾升级。

暗下，阿骨打在王帐接待了棨亲王夫妇，大汗各阏氏陪客，熬鹰各大将伴客，棨亲王与王妃自带了一男一女却令人不敢轻视，男人大多都认识，金甲银衣卫的统领洑炎。女的手持降龙剑，比北戎马背女人更英姿勃发。北戎人不重规矩，大汗在里设宴，许多孩子趴在门口向里张望，想要看看给自己送粮食的人长什么样子。

席间不丰，帐篷中央烤着一只羚羊，各桌上是大碗的奶酒，粗糙的点心，刚割下的羊肉，这已经是物质匮乏的北戎最好的东西。棨亲王各种嫌弃，挑剔半天才看重一块入眼的点心放到白缨夙盘子里。白缨夙对他笑笑，背过脸在面纱下咬了一口。

龙棨赜满脸柔色，旁若无人的拉着她的手叮咛：“点补点，回去会有些晚。”

“咳咳，棨亲王，咱们还是说说协议吧。”被忽视的阿骨打努力刷存在感。身旁的大阏氏看着白缨夙，心里记着大汗的吩咐，一定要稳住这位对棨亲王来说极为在意的王妃。想着，大阏氏露出和善的笑容：“韫王妃来北戎也一段时间了，觉得这里如何。”

白缨夙抬眸对上大阏氏，明眸浅笑：“风景极好。”

“……”大阏氏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大阏氏给下边几个姐妹一个眼色，其他阏氏纷纷插话不让白缨夙寂寞，乱七八糟问了一堆，白缨夙态度和婉，有问必答却不主动多言，让人觉得是个脾气好的。直到年纪最小最活泼的阏氏目光落在白缨夙从未摘下的面纱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不在乎容貌，都说棨亲王妃乃是人间绝色，是个女人都想知道自己与所谓第一美人差在哪里，尤其是自喻漂亮的女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