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装疯迷窍

她知道他身体里的疾病把他搞得心烦意乱，甚至意乱情迷了，所以，他才会对她说出那些话，甚至要赶她走。

她觉得她不能与一个生病的人一样。她觉得他现在就像一个孩子似的，似乎在她这里找到了装疯迷窍的渠道，所以，才那么不管不顾地放肆。

她觉得不管他如何说，她都不能功亏一篑。就凭他这些年对她持之以恒的短信轰炸。她也要给他一个回报。哪怕他现在就是生命的尾巴时刻了，她也要在他生命最关键的时候，给他有些关心，给他一些温暖。给他一些怜爱。

她觉得现在他是一个病人。他说什么话，她都可以装着充耳不闻，他做什么事，她都可以装着视而不见。她觉得她现在在他面前简直就是母性泛滥了。像一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完完全全地就是一种无私无畏的奉献。没有了一点脾气。

尽管如此，他的兴风作浪并没有因为她没有按他的意思离开他而停止，而是升级换代了。有一次，她给他喂饭的时候，他竟然仿佛有意与她作对似的，把他的手猛然地挥过来。虽然没有打她，却把她手里的饭碗打倒了。给她沾了一身的水水汤汤。

他妹妹没有在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觉得十分地委屈。眼泪一下子涌上眼眶。在她的眼眶边缘巡视调研。她觉得包都快要包不住了。她拼命地忍着。才没有让那些心急火燎地急急忙忙地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在他面前流了出来。

她心里一股无名之火陡然冒出。她觉得他是得寸进尺，简直长脾气了。过去，他在她面前，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温顺的小绵羊。哪敢这样？

今天，她能够给他一张笑脸，对他已经算是一种恩赐了。她觉得在他面前耍她的小姐脾气、公主矜持，不理他，才是正常情况，或者说家常便饭。

她有些后悔她这么早给了他一张笑脸。她觉得她就像土匪对待被拉的肥猪一样，按熬鹰的办法，还没有将他身上的坏毛病，或者说怪筋，给彻彻底底地抽完。所以，他才会这样绝底反弹。

后悔之后，她又觉得她给他笑脸的时候是恰逢其时。她觉得两个人嘛打情骂俏也算是一种情趣。

这个时候，她容忍他，不算是送一碗米成为恩人，送一斗米成为仇人的愚蠢。她这叫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她觉得他表面上那么“作”。其实，他心里一定是美滋滋的，甚至可能对她感激不尽。或者说，感恩戴德，也未可知。

为了惩罚他的这种“作”，她想她像土匪熬鹰一样，继续熬熬他。她抡起她的臂膀想朝他打去。想给他一点惩罚。想让他长点记性。想让他不要再这么不管不顾、为所欲为。告诉他不能把她的面子给她揭下来，扔在地上，还要可恶地用脚去踩几脚。

让她觉得十分的没有面子。她觉得人人都活在面子之中。她也不能例外。她不是钢铁侠。她只是一个需要爱、需要疼、渴望爱、渴望疼的小女人。她不是他的山。他才是她的山。

她的手抡到半空中的时候，突然又停下了。她开始纠结起来。她心里矛盾着那巴掌到底放不放下去。她觉得如果那个巴掌放下去了。就是覆水难收了。事情不仅无可挽回，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如果打轻了，他不会引起重视，以为她与他两个打情骂俏，给他挠痒痒。如果打重了，她又怕会伤了他哪里。她甚至怕他心里会记恨她这个女人不懂事，长脾气了，不是他心里需要的那种女人。

她脑子里纠结着，矛盾着。沉吟一阵以后，她咬咬牙，终于把已经高高举在半空里的胳膊慢慢地放下了。

她在自己心里自言自语地说：

“罢，罢，罢。不打罢了。现在我让着你，以后，看我不好好生生地收拾你？别忘了，我可是金融分析师出身的。专门给全世界的所有人挖坑下套的。难道还对付不了你这个小东西的这一点花脚乌龟的小伎俩？”

这样想了以后，她又怕他看出她这里的名堂，只好把她已经举在空中的膀子在空中动了动。仿佛装着她的手刚才活动少了，感觉有些麻木，现在，她是在活动身体而已。

他突然趁她不注意，把正在输液的针头拔了下来。让袋子里的液体流了一地。

她一看，心里一阵着急。她来不及去管他的装疯迷窍，甚至她的眼睛也没有往他的那个方向瞥，她知道她现在不能让他看出她对他的一点在意。她只是急急忙忙地一边去关输液开关，一边去摁了他病床头的呼唤按钮。

护士进来以后，没有什么好脸色。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十八床，啥子事？”

“他把针头给拔了。”

她向护士告状道。她本来心里想利用杠杆原理四两拨千斤，通过护士来骂骂他，让他收敛一些，不要在她面前继续“作”下去，更不能给她无事找事。

护士看了一下情况以后，并没有去责备他，而是对着她说：

“病人心情烦躁。他不懂事。难道你们看护的人也不懂事？”

她没有敢去接嘴。那个时候，他妹妹没有在这里。是她在看护她他。她觉得那个护士完完全全就是针对她。甚至，也觉得那个错误就是应该怪她看护不力。

她心里一阵委屈。委屈之后，她心里也就慢慢地平静了。她觉得她之所以被护士责怪，本来就不应该去怪这个护士，而是她心里一开始就小瞧这个护士的原因所致。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个护士，在给他重新插针的时候，看也不看她一眼。护士一边干活，一边继续絮絮叨叨地数落她。

“哪怕你们就是一伙不懂事的人凑在了一起。都不靠谱。也不能与钱两个开玩笑嘛。这个疗程，他用的药，一次就是几万块。我觉得流在地上的不是清汤寡水的液体，而是白花花的银子，红彤彤的钞票。”

她觉得更加地委屈。她没敢去看护士的脸。她的眼睛瞥见他的时候，发现他一脸的得意。仿佛一个孩子与大人之间的恶作剧终于成功了一样的开心。

护士走了以后，她突然收起了她的温柔。声色俱厉地对他说：

“如果你在继续这个样子的话。不用你撵。我马上就走了。这个世界，并不是哪个人离不开哪个人。你自己心中掂量掂量。”

她觉得这个时候他脸上似乎才有了一些愧意。但是，他架子上还是端着的，他还没有说话对她表示道歉。

她知道他已经对她缴械投降了。她接着趁热打铁地连哄带吓地对他说：

“如果你再这个样子。我就叫医生护士来把你的手脚给你绑在床上给你输液。你到底是要自由呢？还是要任性？现在我们国家是民主社会。每个公民都有自己的权利。你自己好生在心里掂量掂量，然后，自己选择。”

这个时候，他妹妹进来了。她把他刚才的情况，给他妹妹叙说了，希望能够得到她的支持，并且，发展壮大她的同盟军，形成统一战线。

他妹妹听后。没有觉得事情的严重。笑着对她说：

“姐。他心里是太在乎你了。他心里怕失去了你。他在与你两个玩把戏。”

“有这样玩把戏的吗？他都不怕如果玩过火了，他自己不好收场？”

她表面上觉得匪夷所思，不能接受，其实，她心里已经认可了他妹妹的说法。她问道：

“那咋个办？我们输的不是普通的液体。就是要拿生命开玩笑，也不能拿钱来开玩笑嘛。你说是不是？”

“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换过了嘛。”

他妹妹说。

“怎么换？”

她问道。

“他输液的时候，我来守他。其他的时候，你来换我。”

“如果他还是那样呢？”

“估计不会了。”

“为什么？”

“小孩子无理取闹时候的对象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从来没有哪个孩子对陌生人无理取闹的。”

“道理好像是这样。万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有办法收拾他。你拉不下的脸。我可以拉下脸来与他唱花脸。姐。你放心吧。我没有你的怕轻怕重的心理负担。”

“那就这样试试看。”

“试试嘛。”

“谢谢你。”

“我是他妹子。应该的。”

两个女人又叽叽喳喳地说了许许多多的话语。

她觉得她与他妹妹之间仿佛就是姐妹，已经无话不谈了。双方对对方都没有啥子防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