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语泪先流，傅子歌从未见过哭得如此痛苦，撕心裂肺的欧阳伏修。或许在她心中，欧阳伏修一直是一个温润的男子，即使是一个少年，却有着成年人的稳重。
现在……
眼前的少年终于有了这个年纪应当有的举措，却不知来由地让她有一种痛惜的感觉。
还没有等傅子歌说出安慰的话，欧阳伏修却率先开口。
“歌儿，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的眼神中除了歉意与后悔，没有其他。
“傅姑娘，听完我这一段讲述，你可能会忍不住杀了我，也罢，这条性命随你处置。”
无言点头，傅子歌现在已经被心中那种谜底将要揭开的预感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傅姑娘是霄国最尊贵的惊鸿公主，两年前自愿和亲，远嫁阑国。一年前因误会离开阑国。”
很奇怪为何他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傅子歌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沉默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只道对方无情无义，却并不知道这其中有一个你们无法控制的人，在给你们之间小小的裂缝处，添油加火。”
傅子歌的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没有错。只是……当日那碗堕胎药确实是霁月亲自端过来的。
她也曾幻想过，那人其实是旁人易容，可是这个幻想出现多少次，就有多少次被自己残酷地推翻。
深宫之中，除了皇帝，谁还能大过太子？虽说太子没有品级，在一定的程度上甚至还不如一个丞相甚至是一个妃嫔。
可是……
国之储君。这个称号便足以让妃嫔甚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对之卑躬屈膝。
撇开这一点尚且不说，霁月此人一向强势，虽然对自己温柔，但是其雷霆手段之残酷，她也并不是不了解。
所以，旁人若是想易容成他的样子，并且瞒过了所有人。这个几率，不亚于大海捞针。
欧阳伏修低沉的声音继续响起：“这个人就是我。”
不可能！傅子歌惊讶地望向欧阳伏修，企图在他脸上寻找到一丝蛛丝马迹。欧阳伏修像是看透了她的意图一般，苦笑着摇摇头。
“我便是欧阳伏修。”
废话，她当然知道。
“你可能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我便是上一世的青城国太子，欧阳伏修。”
“什么？！！”她记得，当时拂袖，也就是欧阳伏修，为了救自己，已经葬身于那个奇怪的黑影手中，怎么可能……
等等，难道……傅子歌猛地抬起头来，凛冽的目光直视欧阳伏修。
欧阳伏修知道她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于是干脆点破了最后一点：“不错，我当时只是附身在那个将军小姐身上，而我这副躯体，也因此昏睡了一年之久。
所以，我毁了那副躯体之后，便做出了你和傅墨生的假象，并趁着霁月心神不定之时，附到了他的身上，逼迫你喝下那碗毒药……”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应声而起的，是欧阳伏修脸上的一座红彤彤的五指山。
“你怎么可以，连孩子都不放过……”
毕竟是前世的爱人，对于他，怎么也下不去手，只能厉声质问。
“因为不能忍受自己的爱人替别的人怀孕生子！！！”
欧阳伏修用更大的声音回了过去。室内静谧了片刻，欧阳伏修诡异的声音才幽幽传来，却是透着无法言语的悲伤，几乎将傅子歌带入了悲伤的河流。
“可是，这一切明明是我想要的，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为什么……”
“因为你不再爱我了！”
欧阳伏修一愣，缓缓抬起低垂的头，疑惑地看着傅子歌。
虽然是他害自己如此，可是换个方向想想，如若不是自己和霁月之间缺少信任，也不会被他人有机可乘。归根结底，终究是自己的错……
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傅子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许可以这样说，你从未爱过我，我只不过是一个人的替身，虽然不知道那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可以肯定，你爱的那个人是她，不是我。”
“你先别急着否认，仔细想一想。”见他有反驳的意思，傅子歌冷冷地出言制止他。
若是前世他们相爱，她不可能听到那些过往的事情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一种惋惜的感觉。
欧阳伏修终于静了下来，仔细回想这两世的事情，脑海中出现得最多的一个人，竟然不是傅子歌，而是另一个人……
墨发黑衣，银色面具……
他似乎错过了什么……
听了傅子歌一席话，又仔细回归自己的本心，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莫殇……
“哈哈……”
无声地念出了这个名字，欧阳伏修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莫殇…… “哈哈……”
笑声慢慢停了下来，满室酒味使人仿佛浸在窒息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傅姑娘，我想求你一件事情……杀了我之后，帮我把骨灰送给莫殇。如果他不要……”
欧阳伏修释然一笑，仿佛超脱了生死之外：“那便撒到大海里吧。”
傅子歌本就没有杀他的心思，可是也并非圣人，自然不愿再插手他的事情，于是转身离开，冷冷地丢下一句：“谁稀罕你的命？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
走出房间，傅子歌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看着一旁焦急地不断向房中伸头，却又不敢出声的管家，不觉一笑。
“放心，你家少爷好好的，我不会杀了他的。”
听到了傅子歌的保证，管家似乎才放下心来，感谢地微微一笑：“个中缘由，无非是为了一个情字，太子殿下能够理解，也真是我家少爷的福气了。
少爷自记事之时，便不似寻常人家儿童一般顽皮，五岁诵四书，七岁能通五经，十四岁便成了炎国最年幼的文武状元。
可是，我知道少爷一直没有真正地开心过……”
这一切都明白了，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曲折，虽然不知道欧阳伏修与莫殇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非同寻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