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乌云早已散了，细碎下来的，是琉璃般明明亮的暖色蓝光。

薛月洺目光向前看开，穿过前面被薄光打得披仙气的木雕桥索，穿过那昂首神气威猛盎然的神兽雕头，穿过阵阵香飘的空气，从此山的一头到对山的那头。

这所谓苍龙道，便是一木桥，雕刻着深重的大气花纹，由香木制成，连架着着不知从何来的另一峰。无锁无链，这木板桥就这么横空插在两峰之间，是如同山中生出来的一样，扎根在土壤里。

这是怪异，吸引了大家的焦距，惊诧了一行人。可是最为吸引人目光的，并不为这里，而在于薛小姑娘所盯住的那景物。

恢宏大气，立在苍龙道尽头的石碑足足有三个小姑娘那般高大。冰黑石碑，柔清澈芒光；碑上开花，醉白花点染；秀字于中，刻“清华”二字。

“清华台……”小姑娘的声音充满了崇敬向往。苏不二瞧了一眼她，心中有什么悲伤感涌起，难耐不止。抚了抚胸口，清来阁大弟子赶忙低下头去。

就如扎根在两峰之间的苍龙道一般，这石碑也是天成一样生在这苍龙道上，屹立在木道中，巧妙地在底部同色连接上了这条路。

赵酴未辨别出石碑上的那两字，龙飞凤舞，是石碑上凹下去的刻画图案，相较周围其余处还要更黑亮一成。

是好看的字，让小公子看得有些入迷，也又让他脑海里混乱了一番。这两字入眼，他觉得熟悉，又是半分茫然：“清华?”

陆蔷薇上前两步解释道：“是利长老。”

“利长老?”赵酴未侧眸，听这陆家主提起清来那位去世长老的名号，心中乱了乱又坦然开来。

清华二字，一清为清明，一华为高华。清澈明目为清明，高洁至华为高华。这二字，一直是为清来利长老一生之高尚追求。

就是因那利长老甚是喜爱这两字，所以，清来阁中，利长老掌管的地儿皆有名为清华。例清华阁，清华楼，清华道……

但是，利长老过世后，元长老将那些名为清华的地儿都通通改了个名。虽不知道是个为何，那元长老的和善笑容还是让那些极力阻止改名的弟子打消了逆他的念头。

“莫非这个石碑后，是利长老曾所有地?”陆尧思索道，“既然是利长老所有地，那么，为了纪念利长老而封存的青鸾，说不定，就在这石碑后。”

高大石碑并未完全挡住道路，相反，硕大的碑就如指引一般，吸引着人们向前进，绕过它，见着它身后的东西。

而它的身后，仿佛又是有没有光彩的东西，似乎是山洞。

陆蔷薇仔细观察一番后道：“石碑后仿佛又是山洞，我想可能性正如陆尧说的那样。但，一切未可知，但又或许为此。”

苏不二点头还是不语，负手在后头站着不动，目光不是对着吸引一行人的石碑。辰寒好不容易缓起精神，但看到那石碑上的清华二字后，肩膀一耸一耸，又是要憋出眼泪来。

“听闻，清华二字对利长老来说极为重要这事，其中还有另一说法……”淡淡的声音从一行人前方传来，淡中带悲，悲中，是一道说不清的同情。

薛月洺已经走得远了一些，她步伐缓慢，身影却一步一步近了那石碑。

“清华二字意为清雅美丽，清秀美韶。是元长老在一次聚会上赞美利长老之词。”薛月洺抚着石碑上清凉的二字感叹道，“元长老极少赞颂他人。想必，利长老心中感动，将二字铭记于心，所以才有了清华二字是利长老一声钟爱二字的说法吧。”

苏不二蹙眉，心中一震撼。他觉得笑姑娘这么说的话语未必不是过于敏感了一些。他是要阻止，却也不要阻止地太明显。

苏不二冷静问道：“你这是何意?”

小姑娘冷笑道：“何意?身为元长老身边至亲的大徒儿你不知道?你要我说得明显?”

轻拍一声石碑，小姑娘甩袖绕开石碑向后走去：“难不成我要将你心中所想的元利长老多年至情给这里的人都道一遍?”

“你……”辰寒怒得颤抖。虽接触得不多，但在他的印象里，这小姑娘原来是单纯可爱，对着生人甚至会有些害羞的模样，怎么现在就成了这般。嘴皮子抽抽，说得话让大师兄和他心中都觉得不爽。

难道，真的就是那个叫什么陈蕃的被抛弃让她突变这般?

但是，她再从悲伤中起时，自己不是明明说道陈蕃不会死这样的话语吗?

这个小姑娘怎么这当奇怪?

苏不二拍拍辰寒的肩膀，平淡道：“莫想太多，跟着那姑娘走吧。”

“师兄！”辰寒心想着苏不二见多识广，趁着苏不二转头看向他，他忙鼓起勇气道：“师傅说的读心术是什么?为什么感觉那姑娘现在突然知道得这么多?”

不远处的万长生望向这边，眼神有些飘渺。

苏不二望着脚下，哼了一声，淡淡道：“我对那术法了解不多，但能解释的东西都是复杂万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等我们拿了这青鸾剑，逃了这清来阁再说吧。”

辰寒点了点头，见着苏不二又动了，这次自己老老实实压抑着悲伤的情绪跟了上去。

万长生听到两人的谈话，发愣了好久，连铁牛战多久走的都不知道。

“喂！我说小子！”铁牛战走前了几步随手一抓发现身旁空荡荡的，他怒气腾腾地回头，看到了不动的小少年，咬牙切齿立马倒了回来。

被铁牛战这么一唤，万长生疑惑地啊了两声，缓神过来，笑笑绕开正要怒吼的铁牛战，直径冲到前面去了。

苍龙道无苍龙，却有白云作伴，若登天之道，或因为苍龙。

这条木板子道并不长，几人踏云而行的感觉便也是在不一会儿后便尽头了。

陆蔷薇的兴没有尽，就又入了黑黑的洞子。她无奈扶额为俏皮状咋了眨眼，在赵酴未回头的那刻又咳嗽两声作严肃道。

“陆姑娘。”赵酴未哭笑不得，却又是笑不出来。

这个山洞相比上一个是为宽敞了一些，透的光也是多了点。几人站在中向前走，皆能勉强看清这洞景色。

有雕刻花纹，有小石滴水，有横栏阻道。

弯弯绕绕，到了快要黑暗不能前行处，山洞顶自有一口小洞可透光，微弱的光芒打进来，不仅让大家继续向前，也让大家将这山洞中的景致模糊地看了个遍。

这里看上去，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山洞。

薛小姑娘一言不发地一马当先，赵酴未步伐加快让她的身影尽量不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是为保护她。

寂静的山洞，众人又寂了交流的言语。

陆蔷薇轻步走着，没有看到黑道道里的小个坑，不小心绊了一跤，蔷薇花坠摇晃声清脆响起。

清脆声吸引了赵酴未的注意力，陆蔷薇赶忙用手遮住摇晃的蔷薇花坠，咳嗽两声，示意赵酴未继续严肃前进。

“山洞中较为黑暗，陆姑娘可是要小心。”

陆蔷薇不满嘀咕道：“小心小心，自当小心。”

“是吗?”赵酴未停下步子，陆蔷薇不看前路地走着，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背上。

“你这就算小心?”赵酴未挑眉，一把拽住就要推手解释的陆蔷薇。

陆蔷薇收手不急，手腕在微光的山洞里被小公子拽住。温和的手心温度一下子传了过来，陆家主脸发烫道：“那你说什么算是小心！”

“罢了。说了你也不懂。”赵酴未叹气，“你现在，只要跟着我就是了。”

“什……”陆蔷薇心急，说得话开始发抖。她的话抖啊抖，还没抖完整个人就被赵酴未拽住轻轻向前去了。

陆尧的目光又凝了起来。他停了一会儿，待到前面两人动了便又静静跟在后面。他虽是一言不发，眼睛却是时不时地瞟向两人紧牵的手上。

“啊……”

绕过几个弯路，薛月洺一声轻叫，步伐再次止住。

只见小姑娘黄色袖口紧紧拽住，整个人警觉地在手上用力，身体微弓起来。昏暗的光芒从前面不定着打来，是蜡烛的火光，摇摇曳曳，仿佛是被风吹着。这在平时不算明亮的光芒在这山洞中却出奇地亮。

后面几人好奇几步上前，也是再次被怔住。

“石碑……全是石碑……”小姑娘深吸一口气。

眼前出现一个宽阔的场地，成排成行整齐的石碑立在众人脚底子更下处。相比于那个大场地，众人所在的地方也算是一个台子上。再微微比量了下，这些石碑大概是半个薛月洺高的样子。

而就在这些整齐的大概有几十个石碑的上头，有一盏接着一盏的烛灯被整齐地放置成了一条一条直线。

而那一条一条整齐的线在这里断在那处生，正巧凑成了两个字，正是“清华”。

苏不二赶忙上前看，还是平淡道：“这些全是坟碑。”

薛月洺侧眸问：“坟碑?此处？”

苏不二点头：“利长老的坟碑……”

“怎会有烛火照明”薛月洺再度蹙眉问。

“怎么会?”赵酴未握紧斩魂冷道，“自然是有人来过此处，还是不久之前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