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楚凝、小武三人围着桌子吃饭。他特地叫厨子多做了几道肉菜，好给小武补一补。这么多年不见了，小武似乎并没有长高多少，倒是更瘦了。

亲自端菜上桌，催促的说道：“快，小武，多吃一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小武似乎有些害怕，怯生生的从睫毛上看了楚凝一眼，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从盘子边夹了片白菜，放到了碗里。

十三哑然失笑道：“你怕他做什么？他是哥哥的好朋友，人最好了。你不用怕！”

楚凝笑了，夹了一块最肥的红烧肉，放到了小武的碗里，微笑着看着他。

小武去看十三，见他肯定的微笑着，冲他点点头。小武腼腆的笑了，把那块肉扒进了嘴里。

十三长舒了口气。

一顿饭下来，他自己没吃多少，倒是一直微笑着看着小武，不时的给他加着菜。

楚凝无奈的看看小武，再看看已经忘了自己的十三，暗自叹气。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十三碗里。

十三感觉到了，回过头来看着他，温暖的笑着……受到十三的感染，楚凝也笑了。他眼中的温暖让他觉得满足。

不管未来如何，起码这一刻，他们是在一起的。

晚上，十三哄着小武睡了，出来到院子里，看见楚凝坐在天井里乘凉。

“你还不睡？”十三在旁边坐了下来。

楚凝睡不着——白天听说他要回京城，又不知道他打算何时动身，想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事像一根刺一样横在他心里，让他怎么睡得着？

“什么时候走？”楚凝艰难的开了口。

“我不知道。”十三摇摇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他也不知道他可以呆到什么时候。如果有必要，他是一刻也不能留的。

“这城已经建好了，下一步怎么办？”

十三轻轻的笑了。

“楚凝，我封你做赤燕城城主可好？”

“封我做赤燕城主？”

“是啊，我觉得你做的很好！与其再另找别人，倒不如干脆封你做城主算了。”十三商量的说道。

楚凝失望的凝望着十三。片刻，他转回头去，有些生气的问道：“你就不想把我调回去么？”

十三淡淡的笑着，顾左右而言他。

“楚凝，明天咱们带上小武，一起去城墙上看看吧。”

楚凝径直起身回屋去了。

十三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他何尝听不出楚凝的怨气，只是，他不能那样做——对于楚凝来说，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在他没有成为帝王之前，只有这里才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他怎么能回去呢？揉着额头，十三觉得头痛不已。

第二天午后，两人带着小武上了城墙转悠。走到一处时，小武累了。正好秦古也在，十三便让秦古带小武先回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看着秦古带着小武走远，十三决定今天跟楚凝好好谈谈。

在巡视了整个城墙之后，他们站在城门楼子上，眺望远方碧绿的草原。一只雄鹰从天上飞过，展开他宽阔的翅膀，在淡蓝色的天空中尽情的翱翔着。

十三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只鹰，淡淡的微笑着开口道：“你看那只雄鹰，他高高的飞翔于天空之上，多么的逍遥自在。你难道不想像它一样么?”

楚凝不解何意，疑惑的看着十三。

“楚凝，人和历史相比，实在是太短暂的一瞬。人的生命实在是太短暂了……我不希望你这一生只是在我身边，那样对你太残忍了……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而且可以做的很好。这座赤燕城就是最好的证明!”

顿了顿，十三接着说道：“当初，我并没有期望你能做成！我甚至想，楚凝到底行不行，能不能完成我的计划。我对你——那时候可没抱多大的希望……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而且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你比我想象的更能干。说句实话，我为你骄傲！”

说到这，十三探在楚凝耳边轻轻的笑道：“有你这么能干的爱人，我很自豪。”

他收回身子，继续说道：“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天爷是公平的，他给每个人的时间都是相同的。不会多，不会少。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他可以带走你的青春、你的活力，最后还有——你的生命！”

“到那时候，我们的爱，又在哪里呢？我们连形体都会消失，我们的爱又去哪里寻找？到那个时候，我们连一丝痕迹都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我们的躯体，我们的一切都会归于虚无……从来处来，从去处去，我们来自于这个世界，也必将还于这个世界……”

“楚凝，这个世界，不是光有爱就可以了。我们还要去做很多事情，以便证实我们曾经来过。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所有的事物都是作为过程来存在的，我们也不例外！”

“楚凝，”十三放缓了声音，轻轻的说道：“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爱人，我更希望有个人能和我并肩而立，指点江山，笑看风云。”

“楚凝，你要知道——你若是不能够有所成就，是没有资格和我站在一起的！你明白么？”

十三毫不意外的看到楚凝眼中燃起了不屈的斗志。他轻轻的笑了：他要的，本就不是亲亲我我，繁杂琐碎；他要的，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爱人！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生命那最蓬勃的生机和活力！而这活力每每让他充满斗志，能够以最饱满的状态去迎接下一次危机或者挑战！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又飞来一只老鹰。那两只雄鹰在天空中竞飞，时而高翔，时而低旋，忽的，那两只鹰闪电一般的俯冲下来，四只锋利的爪子同时抓起一只肥硕的山羊，向天空飞去……

十三想起古诗十九首中的《西北有高楼》：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