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罕见的忍耐（1）
“桦队长，这次来拜访你的意图，在电话中都和你说过了。关于我的调研，你是怎么安排的？”黄妮问。
“哦，这个嘛，内容太丰富了。我有大量的资料，也可以帮助你联系具体受害人。我爱人，现在通过律师事务所，成立了一个保护妇女权益的法律援助中心，专门为受害人进行法律问题的讲解，帮助她们出主意。”桦琳说。
“要不，可不可以把现成的资料发到我邮箱里，然后，再给我介绍几个受害人，我和她们聊一聊。”黄妮说。
“好的。你等下。”桦琳站起来，走到他办公桌的电脑前，简单操作了一下，黄妮手机邮箱就显示收到了他的邮件。
“收到了，桦队长。”黄妮打开邮箱点开来看，还真不少，大概有十来个案件呈述。
“具体的受害人，我先给你介绍几位最近刚刚帮助她们脱离丈夫家暴的妇女吧。唉，我真是弄不明白，这些个丈夫们，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妻子，要对她们实施如此这般的虐待！你和她们谈了后，就知道这些丈夫，真不是人，是畜生！”桦琳气愤地说。
“另外，我给你介绍的这几位受害人，都是具有明显的斯德哥尔摩症的妇女。你和她们聊聊吧。你是心理医生，在心理分析上，比我们要强的多。”桦琳说。
“桦队长，你也不简单啊！工作那么忙，还为这些受害妇女忙碌奔走。”黄妮说。
“还不是因为我姐姐的事啊！我姐姐的事，估计吴教授和你说过了吧。她是那么一个贤惠的女人，长得也漂亮，竟然嫁给了一个恶魔，被虐待毒打多年。真是令人发指。”桦琳说。
“那后来那个虐待她的男人呢？”黄妮问。
“唉，不说这件事，还好。说起这件事，我的心火又要往上窜了！”桦琳说。
接着，他详细介绍了他姐姐死后，姐姐丈夫的处理情况。
“我收到我姐姐的信后，立即要求对我姐姐的尸体进行尸检。尸检结果表明，死者生前的二十四小时内，被用洛铁在全身的前胸，和大腿两侧烫了很多很深的伤口，连她的大小便部位都没有放过……我姐姐不知道生前忍受了多少痛苦！”桦琳说到这，说不下去了。
“她丈夫怎么下得去手！”黄妮听了也十分愤慨。
“另外，据尸检报告说，死者除了这些烙铁的烫痕外，肋骨有陈旧性断裂，脚踝和手腕，有被绳索用力捆绑的勒痕，淤青明显，她的全身上下，基本没有一处是好的，伤痕累累啊！”桦琳大声的说。
这时，仿佛他死去的姐姐就躺在他的面前一般，怒火，在他的眼睛中点燃。
“这样，我就让我父母立即报警。暴打我姐姐的男人，被抓了起来。经审问，他承认，他对我姐姐确实经常拳打脚踢。之所以打她，是因为她生不了孩子。结婚多年，他一见到她，就来气，就想揍她。刚开始是拳打脚踢，后来，随着暴力的升级，他就会对她进行捆绑和关禁闭。最后，就是用针扎，用烙铁烫……他说他做这些时，看到我姐姐痛苦，惨叫，他心中的怒火就能慢慢平息……”桦琳说着，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开始大口地喝水。
“桦队长，你姐姐为什么不找家人求助呢？”黄妮问。
“我也不明白啊！我至今不明白啊！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症，使她放弃自尊和自我？我不得而知。也许正如那个坏男人说的那样，我姐姐一直没能生孩子，她觉得自己无能，没有本事，对不起男人吧，所以，就自我忍耐和克制……到最后，实在克制忍耐不下去了，便自杀了！”桦琳说。
“那个男人，应该被判刑了吧？”黄妮问。
“是判刑了。可是，根据我们国家的刑法，那些故意虐待，伤害别人的人，最长被判刑只有二年啊！二年后，他又被放出来了！可是我姐姐却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桦琳说。
家庭暴力，是指行为人以殴打、捆绑、残害、强行限制人身自由或者其他手段，给其家庭成员的身体、精神等方面造成一定伤害后果的行为。持续性、经常性的家庭暴力，便构成虐待罪……
当被家暴的妇女因无法忍受丈夫家暴，奋起反抗，杀死丈夫时，常常被判故意杀人罪……根据刑法，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可是，刑法在对“虐待罪”的规定却比较轻：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的，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也就是说，如果暴力事件发生在家庭成员之间，即使严重到致人死亡，也最多只能判七年有期徒刑！
……离开了桦琳的办公室，黄妮回到宾馆，先打开手提电脑，查看了一下桦琳发给她邮箱的资料。这些资料里，每一个受害妇女，都经历了悲惨的婚姻和暴打，看得黄妮心里直发毛。经过筛选，她在桦琳给她的名单中，确定了两个走访人员。一个是还在监狱服刑的Y，另一个是已经挣脱魔掌的Z。
于是，她按照桦琳提供的联系方式，开始给对方打电话联系。
监狱需要预约。这个问题不大，黄妮给桦琳说了下，监狱方面同意，下午就可以到监狱见到本人。
黄妮稍事休息了一下，洗了一个澡，然后到酒店附近的菜馆里，要了一份米饭，点了一个东北特色菜：小鸡炖蘑菇，便大块朵几了一番。
下午，她打的来到了监狱。进监狱，填单子，然后按照桦琳队长的指引，找到监狱的一个女狱警小王。小王带着她来到了女囚会客室。坐等了大约二十分钟，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在狱警的押解下，来到了会客室。
眼前这个女囚，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女人——
齐耳短发；
穿着一套蓝白相间的囚服；
个子中等；
脸色略白；
神色平静……
只是，她的一只眼睛似乎只有一片混沌的白色。
“你好，我是心理医生黄妮。我找你，是想向你了解一下当年你被家暴的一些具体情况。”黄妮说。
“这有什么好谈的。都过去了好长时间了。况且，提起这些事，我的心里就不舒服。”女人说。
“可是，你就不想让更多的姐妹了解这些，吸取你的教训，以防止再被男人伤害吗？”黄妮问。
“……”女人沉默了一会，然后说：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那就先从你的眼睛是怎么被你丈夫伤害的说起吧。”黄妮说。
“我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从小到大，没有去过什么地方，上学上到小学毕业后，家里就不让我上了。我一直在家帮助爸爸妈妈做家务，农忙时到地里帮帮忙。后来，我家姨妈帮我介绍了一个男人，是在外乡一个村的，说他很有钱，家里盖了三层楼，还有小汽车。我妈妈就同意了。那家人来提亲时，我也见过几面，那时，我觉得这个男人还不错，高高的个子，身体很壮，而且，长得也不难看。我在二十岁时就和这个男人结婚了。”女人开始平静地叙述起来。
“我丈夫比我大很多，大概大了十岁吧。按理说，大女人很多的男人，应该更加关心妻子，忍让。可是，我的这个丈夫却不是。在我怀孕三个多月的一天，我在门口做事，不小心脚扭了，正好这时有个村里男人经过，他好心的扶了我一下，我便对他笑笑，向他表示感谢。就为了这事，我回家后，被他暴打了一顿，打得我流了产，住进了医院。”女人说。
“等到我从医院出来后，他先是表现很好，把我接回了家，还给我做了饭，喂了我。不过，回到家里的第二天，他就把我锁在一个卧室里，不准我出去。”女人说。
“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怕我出去勾引野男人……我就这样被他关了很长时间。白天，他出门忙事情，晚上，我就陪他睡觉。在那段时间，他对我很温柔，很体贴。他说，我的身体，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任何男人都不允许碰……后来，我又怀孕了，在怀孕期间，他对我很好，忙前忙后，直到我们的第一个儿子出生。可是，满月后，我的苦日子就来临了。”女人说。
“他把小孩放到他妈妈家里。我那时总算可以出门了。但是，他整天盯跟着我，不放心我。”女人说。
“他为什么不放心你？”黄妮问。
“我也不知道。他要求我，不能和任何男人说话，甚至笑……只要哪个男人和我说话，回来就是一顿暴打。到后来，，我不敢出家门了。因为我一出家门，就要和人打招呼，和人打招呼，怎么能不笑呢？”女人悲哀的说。
“可是，即便我不出门，在家待着，还是要被他暴打。他好像打我成了瘾。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有时是用手，有时是用棍棒和鸡毛掸，有时，是用铁锨……打得我，浑身没有一处好的，到最后，我的头脑总是昏昏沉沉，不知道白天和黑夜。只要见了他，我就发抖……可是，就这样，被打了，还要求我和他睡觉，好好伺候他……”女人说着，眼泪流了下来。看起来，这些往事的回忆，让她平静的心，再次激荡起了浪花。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黄妮问。
“我哪敢啊！他说了，他打我，是因为爱我。只有爱我，才会关心我，怕我被其他男人伤害。这些家务事，不准和外人说，包括和自己的家人，亲人。如果一旦说出去，他就连我家人一起打，当然，要先杀死我。有一次，他打完我后，拿出了菜刀，搁在我脖子上，说，只要朝你脖子上一抹，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你想尝试，那就试试……可是晚上睡觉时，他又和我睡到一个被窝，还和我说了很多夫妻间才说的体己话。他说他太爱我了，因为太爱我了，才会嫉妒，才怕被别人抢走我。他让我发誓，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只和他做夫妻。听了他的话，我当时很感动，心想，他可能就是因为喜欢我，才那么嫉妒和发脾气的吧。如果我今后小心一点，不惹他生气，他一定不再打我了！”女人说。
“这样的时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一次，我大意了。家里来了一个亲戚，这个亲戚是个年轻男人，好像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哥，长得还挺英俊的。他是来说什么事情，我都忘了。”女人回忆道。
“这下，我丈夫的醋意大发……我只记得，当那个亲戚走了以后，丈夫罚我跪在地上认罪，要我交代和那个亲戚都做了什么奸情……我本来和人家什么也没有，就不承认。不承认，他接着打，打得我受不了了。接着，他又要我承认有奸情，我只好点头承认。然后他又问，我们做了什么？我怎么说得出来呢？说不出，他又打我……打得我头昏眼花，身体浑身疼痛。为了少挨打，我便开始顺着他的意思瞎编乱造，说那个男人，想和我亲嘴，我不愿意，然后那个男人，就强亲了我，然后又要和我睡觉，我不同意，那个男的就抓我的衣服……没想到，我瞎编的话，刚刚出口，坐在那里喝酒的我男人，便用酒瓶砸了过来，当时，啤酒流了我满头满脸，一个玻璃渣砸进了眼睛里面，我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我看到我丈夫喝酒喝醉了，正趴在桌子上打呼。我当时头脑里就像冒了烟一般，站起来，到厨房找了把菜刀，便朝他身上砍去……到底砍了多少刀，我都不知道，只知道，鲜血不断地从他身上冒了出来，最后，地上是一大滩鲜血……我当时就昏厥过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