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杜若春绣的帕子要被火点燃了，赵泽野终于开口：“夫人，烧了也好，那些都是旧物，为夫本就不曾留恋过。”
真的好？
她问：“你一点都不可惜，不留恋？”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凑近她的耳边，呼气温暖，撩拨心弦，她浑身酥麻，这个男人一靠近自己，自己就控制不住，巴不得立刻扑进他的怀里。
这个男人接过她手里的帕子，狠狠揉进手心，啪的一声，手心中藏起来的帕子突然打开，变成一朵花，她吓了一跳，又觉得很有意思：“这是做什么，变戏法？”
“我与夫人是明媒正娶，此生一定不会负你，既然你想烧了，那就全烧了，我亲自动手，夫人离远点，别被火撩了。”
他手掌心开出的白色鲜花燃起火焰，腾地一下，就烧成了灰烬。
苏婉清满意地笑：“相公，还有鞋袜，都是那个女人做的，你真舍得烧了？”
他毫不犹疑，取来一个火盆，把包袱里的鞋袜统统倒进去，一把火点燃，烧了个精光。
屋子里飘扬着灰烬，呛人得很，苏婉清打开门窗来，迎面吹来凉爽的清风，令人倍感舒适。
赵泽野面对着一盆灰烬，他面无表情，右手手指紧握成拳，牢牢把方才那条帕子藏好。
苏婉清对他的猜忌一直都在，直至现在，他还没打开她的心房，从前段时日来看，迷香对她只发挥了一半的效用，很奇怪，她身体对迷香有抵抗力。
这种抵抗力来自何处？
他苦思冥想，不得而知。
苏婉清走过去，对他说：“相公，新衣新鞋我马上让人去置办，不日就给你送来，对了我听秦隽说你在此日夜操劳公务，非常疲惫，特意给你带了些荆芥，犯困的时候嚼一嚼，立刻就清醒了。”
他接过来，取一片荆芥叶子放嘴里，清凉的味道弥漫在口腔，把他漂浮的思绪从远处拉回来。
“夫人，你也会吃这个？”
“对啊，帝都最近很流行吃荆芥叶子，从西域流传过来的，你可能不太了解。”
“你每日都吃？”
“嗯，吃完后嘴巴里香香的，每日都会吃好些呢。”
..........
赵泽野看着手掌心的荆芥叶子，陷入沉思。
“夫人，若是你想生养，往后要少吃荆芥叶子，这东西性寒，对女人的身子不好。”
他主动提及生养一事，苏婉清羞红了脸，说：“咱们没那么快罢，别人成亲也得两三个月才怀上，咱们这才一个月..........”
“你得提早准备着，怕以后身子不好，让你受罪，毕竟为夫是舍不得你受罪的，你要知道。”
他的嘴巴极少有这么甜的时候，今儿讨得苏婉清欢心，她不自觉地扑上了他的怀抱。
他轻轻推开人：“夫人，这是官舍，楼下还住了人，不大合适。”
“那你好几日都不回来，我想你怎么办？”
“过几日我不忙的时候，会尽早回去看看你。”
“嗯........那你要早点回来啊.........”
他哄了几句，把苏婉清哄走，旋即他把手掌心藏着的绣帕给收好，从书架上拿下几本医书，翻开来，找到一处关于荆芥的描写，原来荆芥对迷香有天然的抵抗作用，苏婉清正是因为日日吃荆芥叶子，导致她无法完全听从自己的引导，无法完全沉入梦境里。
困扰他多时的疑惑解开，如此，只需要等几日，她彻底戒了荆芥后，再回去给她用些迷香，诱导她说出苏家产业翻倍增长的秘密。
这个秘密关系着苏家如何为秦家制造钱财，关系到秦家的死门。
这么多年来，国库空虚，不仅仅因为常年征战，还有一大部分是因为总有银子从国库莫名消失，查不到消失的路径，圣上颇为恼怒，不仅撤换了好几位尚书省的重要官员，连带着御史也换了好几轮。
慜贵妃把他召回帝都，就是有重要任务派发给他，她怀疑有人利用各种手段从兵部、工部挪走物资，倒卖入民间，借此发横财，一直苦于没有证据，所以这么艰险的事情就交给他这个小角色来做，他的身份尴尬，却也是最方便。
趁着夜幕降临，他收拾了手头的事务，溜出中书省，来到慜贵妃宫中。
慜贵妃所居住的宫殿有一个隐蔽的侧门，侧门在假山后面，穿过假山后，依靠轻功飞渡过湖，到了岸上。
贵妃娘娘知他今夜会来，早早遣退殿中伺候的宫人，一人坐在窗前看闲书，听得身后脚步声，她缓缓回首，见黑衣少年蒙面而来，她说：“子嘉，你再不来，本宫都想歇息了。白日见了你那位杜姑娘，又遇上你那位苏姑娘，两位姑娘都是火爆的性子，见一面吵一架，也是奇怪，每回都是杜若春占了上风，明明是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片子，怎地会有这么大的气势，得理不让人，还能把人说哭。苏婉清回回都是委委屈屈的从我这走的。”
她觉得看人吵架挺有意思，特别是碰上这么能怼人的主，就更有意思了。
赵泽野听闻杜若春的名字，眼神黯淡：“娘娘，下回你再见她，还是劝她少与苏婉清吵，苏婉清此人有些小心思，不敢保证就是个好人。”
“我要是能劝得住，不早就劝了么，问题是我劝不住啊，你家杜姑娘太厉害，自成一派，既不与本宫一派，更不会与苏婉清一派，而且，她也不与九儿一派，你说，奇不奇怪？”
慜贵妃多次拉拢杜若春，小丫头面上和和气气，但是自己问她的话，十个有九个有所隐瞒，她还晓得主动讨好自己，看来是想把自己牢牢掌控起来，避免被自己掌控。
这个丫头真聪明。
慜贵妃话里有话，杜若春不与她一派，不与苏婉清一派尚可理解，不与九世子一派是什么意思，他们二人都有孩子了，不该是一体的么？
赵泽野问：“她与九世子怎么了？”
慜贵妃温柔笑道：“这事啊，我也不清楚，反正他俩个不是一起的。”
赵泽野更加疑惑了。
慜贵妃问他，案子查的如何了，可找到突破口了。
他答：“苏婉清其实知道些什么，只是她不肯讲，我今儿找到她不受迷香控制的缘由，是吃了荆芥叶子所致，荆芥叶子有提神醒脑之药效，我已经让她戒了荆芥叶子了，过段时日再去看看情况。如若不出意外，苏家底下几十家铺面里，有一家铺面是专门给秦家倒卖军火所用，把国库里的军火通过这个铺子倒卖出去，换成银子给秦家，但是账面上却写的是做了其他交易，还需我再去查一查。”
“真的？苏家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看来那个尚书省长官也有大问题了，工部和兵部由他统管，他拿出去的军火，不该由他负责清点么，怎么少了这么多都不晓得？”
“所以全国各地匪寇四起，兵器火药屡禁不绝，源头不断，国家就不能太平。”
短短几个月时间，他一己之力，能查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很不错，慜贵妃对他非常满意。
宫外，次日。
阿青起的最早，他一大早起床后，开门去给主人买馄饨，看见自家大门口倒挂着一具被开膛剖肚的血淋漓的羊。
尸体已经挂了几个时辰，具体是何时也不晓得，地上流满了鲜血，无从下足，人出不去，也进不来。
阿青看这个刀口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口子，看来是一个专业刀客负责开膛。
而且，这羊肚子里还有一个羊的胎盘，鼓鼓囊囊的，里头似乎还有两头小羊羔。
就这么全死了，死在杜若春的门口。
经过大嘴巴的苏婉清一传，帝都人都晓得，杜若春怀的是双胞胎。
怀着羊羔的一具死羊挂在杜若春门外，这是巧合么？
不可能是巧合。
这是有人蓄意警告她，她离死期不远了。
阿青独自一人观察着羊的尸体，半晌才反应过来，要去禀报主人。
江萧见了尸体，觉得太血腥了，便拉住了杜若春，不让她去看。
江萧写道：我让人先处理了尸体，门口弄干净你再去。
她睡意朦胧，也怕一地鲜血惊吓自己，动了胎气，便说：“也罢，你们去寻九世子过来，就说我快要死了。”
阿青去找九世子，江萧拎着水桶去门口冲洗地上的血迹，门外早已聚集大批的人，对他家指指点点，说杜若春这个狐狸精怀了孽种，遭报应了这是。
江萧很气愤，故意把地上的血水往人群里扫，扫他们个一身一脸，惹他们骂的更厉害，骂了又怎么样，看自己满身血渍，大家伙都赶紧散了去，凶神恶煞的江萧和门神一样，据说还会武刀，会杀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