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千雪瞬间又靠近了躲入人群的幽真，打飞守在她身边的一圈道士，再掐住她满是冷汗的脖子。

场面混乱起来，人群都迫切的想要远离形同杀神一般的沐千雪，只有四位长老拔出佩剑向她攻去。

玉面下，凌圣天尊痛苦的闭上眼睛。

其实，在第一眼看见沐千雪出现的时候，男人的心就一直紧绷到现在。

他飞快的从她身上挪开视线，怎么会是为了‘不在乎’这种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男人的唇角动了动，哑的发不出声。

他凝视着她，看她哭泣，看她愤怒，看着她每一次打伤周围的道士都会回过头去观察他的表情。

“师父，你真的不在乎徒儿了吗？就算我杀光这里所有的人，您都不在乎了吗？甚至连杀掉我，都不愿意亲自动手？”沐千雪回头对他大喊，她的声音是哽咽的，金眸中闪烁着和一身妖颜不相符合的绝望。

男人的身体向前倾倒了些，幽珑用力抓住了他的手，提醒着他自己的身份。

“与我天灵四位门主对敌，还敢分心！”炎龙恨极了沐千雪的狂妄，下手毫不留情，趁着沐千雪转头的间隙割开了她的侧腰。

龙锦嫁衣“呲啦”一声被划出一道长口，五彩的丝线上晕开一片暗红。

疼痛刺激了沐千雪的杀欲，反手抽出腰间匕首在龙炎门主回身时痛击他的后背。

从左背刺入可直接戳心脏，龙炎大感不妙快步前掠，还是受了重伤，口吐鲜血。

沐千雪没有停歇，驱使噬魂魔刀攻打外围，自己则舞动匕首近身伤敌。

数十招后，血光四溅，哀嚎连天，水火二门的门主竟然都被打翻在地。

“千雪，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忍凝门主拆开双骨羌笛，左右手各置一根骨管，冲到她的面前。

“我……！”沐千雪松开了紧咬的牙关，再度看向男人。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男人挺拔的身影好似正要向她靠近。

“沐千雪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屠杀我天灵山！”幽珑的手被男人甩开了，她拉不住他就只能冲到男人身前。“这种人，不劳天尊大人动手。”

“天后大人！不可！”玄音二长老无力的阻拦，被幽珑一阵灵风逼的后腿数步。他渡劫失败后灵气全失，加之年老体弱根本经不起灵气的推阻。

幽珑自己撤下了红盖头，露出了一张头戴金凤钗，涂着香脂粉的精致脸庞，只是这张脸上布满了肃杀的阴霾，全无一般新娘的娇涩。她抬手一扬，从天灵山中便飞来一柄镶嵌紫玉的宝剑。

破空声起，紫剑出鞘，幽珑所使的竟然是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掌风扬起的青丝不经意缠上剑刃，无一例外都被削断，锋利程度世间罕见。

“幽珑，你不是我的对手。”沐千雪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幽珑，她视线一刻都无法从男人的脸上挪开。

幽珑涂着胭脂的脸颊铁青，却装出不卑不亢的模样，“就算我只是一介凡人，驱除妖邪也在所不辞！”说罢，紫剑抖如灵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刺向沐千雪面门。

这招阴险毒辣，若被击中眼耳口鼻任何一个部位都会被割的血肉模糊。

然沐千雪却不躲不闪，她在赌，用自己的生命打赌，赌她的师父会来救她，但是男人并没有。

玄音大长老出现在男人身后，她一直没有出手，便是在监视着男人的举动，一旦男人在众人面前心软，她就必须用全部灵气使出定身术才能控制男人的身体。

比方说，现在。

“除了本尊，没有人是千雪的对手。”男人意味深长的对玄音说。

后者一颤，立刻转头去看幽珑。

只见，幽珑冒着寒光的剑身还未靠近沐千雪，就被她延出的妖气困在原地，再不得前进分毫。

沐千雪伸出布满红磷的妖爪，将幽珑吸入掌心，像是捏着一只虫子般掐住她的脖子。

男人果然行动了，不沾凡尘的身影极速向她掠近，沐千雪欣喜的也靠近他，太多太多的话都想要对他说。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掌下的幽珑就被男人拉了出去。

那一瞬，幽珑对她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而沐千雪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去摘下了男人的玉面。

她终于看见了男人心如死灰般的表情，一双灰色的眸子里看不见星点的希望。

“为什么会这样？师父你的眼睛，为什么？”沐千雪害怕了，这是她最不愿看见的表情。死气沉沉的，不为任何人喜，也不为任何人悲。

银狐一生只会爱上一个人，当被爱人背叛，妖瞳就会消失，这代表了此生他不会再爱她，也不会爱上幽珑，更不会在爱上任何人。

此后，这只失了妖瞳的银狐就算妻妾成群，内心也只是孑然一身，麻木的活着。

如此说来，师父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沐千雪颤抖了，匕首落在脚边，她像是一片失去支撑的落叶，随便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她丧失了全部战意，悲痛的跪在男人面前，“师父，千雪错了，千雪已经脱掉血祭和鬩乱再无关系。以后除了师父身边，千雪哪里都不去。”

男人走近他，灰蒙蒙的瞳孔中好似被搅乱了，“本尊宁愿你永远脱不掉，已经错过的就永远回不去了。”

幽珑唯恐天下的不乱的解释着，“血祭非魔君而不可脱，这件事情众人皆知。沐千雪你就别再装了，你早就不配做天尊的女人。”

“我没有！”沐千雪用力大叫，延出灵气的音波让座天灵山都微微撼动。

可男人巍然不动，灰色的眸子只有更加暗沉。

“今日是本尊大喜的日子，你可以走。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本尊的面前。”

“不，不可以，师父我还没有向您解释。”沐千雪抓住他。

“松手，再纠缠本尊会杀了你。就算你恨本尊，也不会留情。”男人将落在地上的玉面吸入手中，重新带在脸上。

沐千雪的手被无情的甩开，男人拉起幽珑的手，为她戴上红盖头，牵着她走向白神殿。

只要他们进入白神殿，天后册封仪式就算完成了，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沐千雪的眼睛疼得就快要滴出血来。

她体会到男人的决绝，也明白解释并没有什么用处。

男人心意已决，情爱已逝，他不会再原谅她。

“慢着。”

她从石阶上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及其艰难的递出去。“天后大婚，我都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只传承灵蛊原本和天尊手中的那只是成对的，今天我就将这只灵蛊作为贺喜，送给天后，祝天尊和天后百年好合，多子多孙。”

幽珑的脚步停了下来，心中怒不可揭，没想到玄音大长老竟然将传承灵蛊提前给了沐千雪，看样子曾经对她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她才不需要沐千雪的东西，可没有传承灵蛊，她就无法诞下最强的子嗣，成为真正的天后。

“多谢。”幽珑接过木盒，打开一看，灵虫正于盒内安然沉睡。

沐千雪口中溢出一股腥甜，对着眼前的新人努力的笑着，眼泪却无法克制的狂飙。

“这身龙锦嫁衣，我也想送给你。还有砗磲灵珠，它也应该属于你，这些都是属于天后的。我的砗磲灵珠呢？它怎么不见了……”沐千雪慌乱的在头发上摸索着，才察觉她的发早就散乱了，凌乱的披在身后。

“不要紧，我现在就去找。先把嫁衣给你，都是师父给你的。”沐千雪说着扯开龙锦嫁衣的扣子，就要脱下。

她是真心的想要把这些男人曾经赠她的东西都转赠幽珑，她做了那么多的傻事，怎么还配留着这些？

幽珑眼睛里的妒火熊熊燃烧着，沐千雪根本就是在千万宾客面前扇了她的耳光，炫耀着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沐千雪施舍给她的。

而凌圣天尊在看到沐千雪扯开衣领的那一刻，再也无法容忍，一把握住沐千雪的手，“不要脱，本尊送你的就是你的。没有什么配不配。”

“师父……”沐千雪沙哑的唤他，温热的泪滴在男人的手上，打破了他重重冰封的心。

他知道应该立刻放手，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天下人都在看着，可他就是放不开。

“以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为八源城的百姓报仇，可是自从住进了白神殿，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就变成了师父，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想要看见师父，做梦的时候也全部都是师父。那时候，只要看见师父就会觉得很幸福。师父说得对，千雪错了，回不了头。可若有来生，千雪还想要做师父的徒儿。”沐千雪脸上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一边笑一边擦，怎么都擦不干。

玉面下，男人灰暗的眸子被点亮出一点微茫，淡淡的却温暖人心。他好像再也送不开沐千雪的手，就像当初那般执着。

她笑着看着他，一张妖冶的脸孔美的不可思议，唇角微微颤抖，似乎在挣扎着什么，最终决定想要告诉他。

沐千雪贴近了男人一些，颤抖的唇贴上了男人的侧脸，像是在亲吻又像是在道别。

“师父，我恨不了，因为千雪此生只爱过你一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