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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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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垣率领大军出城,特意挑了经过夜骐母亲坟墓的那条路。

当他骑在马上,看着那座孤冢越来越近,眼中浮起残忍的光。

夜骐,这两天我送给你的惊喜,够了么?

最珍爱的东西被打破,碎片是不是划得满心都是血?

你现在,感受到我当初的痛了么?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起当初那撕心裂肺的一幕,他的王妃,带着腹中刚刚成型的胎儿,在他被刺杀的那一刻,为他挡下了那一箭,血淋淋地倒在他面前。

那一刻他看见,远处的夜骐,在笑。

夜骐,我等待着未来的某天,你发现自己妻子的骸骨,躺在你母亲棺中的震撼。

那个时候,我会笑得比你当初,更愉悦。

夜垣嘴角一扯,策马疾行,无比畅快。

身后的随从中,有一人眼中露出些深意……

就在那天,魑魅禀告夜骐,说接到魍魉密报,要他留意其母之墓。

夜骐听完,蹙眉深思,随即带人去了郊外。

在墓前站了半晌,他才挥手,让人将墓移开。

石棺内,空无一人,正在失望之际,他却发现里面留有一根长发,顿时眼神一凝。

这墓中,的确曾经有人,是谁,会不会是苏浅?

他立刻叫魑魅检查周围的痕迹,发现果然有与苏浅身形吻合的脚印。然而追踪了几步,便消失了踪迹,再无可循。

下令在整个荒原继续找,他微微松了口气。

这至少证明,苏浅可能还活在世上。

只要她活着,他就一定能找到她。他的手在身侧握紧。

然而找到她,并不容易。

那个女子行踪不定,苏浅被她带着,时而在树上露宿,时而在山洞躲藏。

而她也丝毫没有放苏浅走的意思,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了同伴,欢欣不已。

苏浅知道自己逃脱不了,只得无奈地先跟着她,后面再想办法。

她本就是善良之人,见这女子如此境遇,也觉得可怜,所以每日里照顾她,哄着她洗脸,帮她梳头,在她打回来野物时,帮着烹烤。

那女子渐渐极喜欢苏浅,单纯如孩童,时不时望着她笑,偶尔还给她唱曲跳舞。

苏浅发现,她的歌声婉转清越,舞姿轻灵曼妙。

若未被毁容,不疯不傻,定当是倾国倾城。

只是不知何故,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就这样到了第七天,这天夜里,暴雨倾盆,她们所在的山洞,开始往里灌进雨水,地面无法容身。

那女子将她提着,掠到高处的巨石上暂时躲避。

苏浅抱着膝,有些无聊地仰头望着山洞上方,突然发现某个角落,似有一丝亮光。

这般封闭的地方,怎么会有光道,苏浅心中生奇,凝神仔细去看,却见那溢进来光线的地方,形状隐约像是一个锁孔。

想要问身边的女子那里有何蹊跷,却发现她已经蜷在一旁睡着。

料想即便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来,苏浅叹了口气,又继续发呆,不久也昏昏欲睡。

不知何时,洞外的雨声中,忽然混进人声。

那女子惊醒,立刻拉了苏浅,自巨石背面滑下躲藏。

苏浅几乎半个身子都浸在湿冷的雨水中,冻得直发抖。

有人从洞口进来,苏浅不敢确定是敌是友,暂时没有出声。

当她辨别出其中的某个声音,极像府中的宋侍官,不由惊喜万分。

可刚张口要喊,却觉得身上一麻,被点了哑穴。

她回头,见那女子眼中露出森寒的警告,手臂也将她紧紧扼住,怕她逃离。

可等待了这么久的机会,苏浅怎肯轻易放弃。

她假装乖顺地不动,撑在身侧的手,却悄悄地将一颗小石子推了出去,撞击石壁,发出轻微的声响。

魑魅的耳力极好,立刻发现了异常,眼神投往她们的藏身之处。

而那女子察觉到对方已发现,看着苏浅的眼睛中,露出怨毒,手也举了起来。

眼看就要向自己的天灵盖拍下,苏浅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但等待了半晌,那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睁开眼,看见那女子的目光,迟疑而不舍。

最终,猛然松开她,自己却如一尾灵活的游鱼,潜进水底,转眼即不知所踪。

而这时,魑魅已经掠至此处,见到她,惊喜地叫娘娘,将她救起。

发现她口不能言,他即刻给她解了穴道,焦急地询问是何人所为。

苏浅想起和那女子相处的这些时日,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肯吐露实情。

魑魅不好过多勉强,只好暗中叫人四处搜查,自己则护着苏浅,回到太子府。

夜骐接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愕住,随即便咬紧了牙,握起拳往身边的桌子上猛砸了一记,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狂喜出门。

下人还想提醒他坐车或者带伞,他却已经飞身上马,在雨中狂奔而去。

一路上,雨点打在脸上,都毫无知觉,眼中一直是湿润的,不知是雨是泪。

当在城门口,见到苏浅的那一刻,他策住了马,就那样自高处,怔怔地望着她。

她在那一刻,含着泪,对他微笑:“我回来了。”

下一瞬,便感觉身体一轻,随后便被一个潮湿却温暖的怀抱,紧紧包裹。

“浅浅,浅浅……”他在她的耳边,声音哽咽地不住叫她的名字,便说不出多的任何一句话来。

她的泪也流了下来,紧紧回拥住他。

天知道,她这些天,有多怀念他的怀抱。

原来真的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醒悟到自己曾经拥有的,多么珍贵。

吻,和着雨水和泪水,咸涩却又甜蜜。

这一刻,无所谓他人的注目,无所谓一切。

只想感受彼此的温暖,只想证明,他们真的在一起。

回太子府的途中,夜骐一直抱着她,不时低下头亲吻。

她只是温柔浅笑,手却紧握住他的衣襟,再不松开。

到了家,他一路抱着她,走进卧房,亲自给她换衣裳,自己满身都是湿的,却不管不顾。

她听话地任他摆布,最后拿起身边干爽的布巾,为他擦头发。

可手刚刚放到他的头顶,他便如那日一样,环紧她的腰,将脸深深埋进她怀里。

他的背,在轻微的颤栗。她怜惜地搂紧他,轻声安慰:“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再也不要离开我,我求你。”他低低呢喃。

从未觉得,自己是这样脆弱的人,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好害怕,会失去她。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是以后的路上没有她,该怎么走下去。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她声音暗哑。这是第一次,她主动给他承诺。

她现在,真心愿意陪着这个视自己如珍宝的男人,走过今后的漫长人生,为他生儿育女,和他白头偕老。

而就在这个温馨的时刻,她的肚子忽然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他从她怀中抬起头来,心疼地问:“饿了吧?这些天,你在外面受苦了,是我没用……”

她伸手点住他的唇:“别这么说,又不是你的错。”

“这段时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问,刚才一直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她想起那个可怜的女子,那般害怕被人发现,在心中微叹,俏皮地对他撅嘴:“你总该让我先吃饭吧?”

“好好好。”他赶紧叫人传膳,门却应声开了,韵儿端着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站在门口。

“韵儿,谢谢你。”苏浅微笑。

韵儿的泪却夺眶而出,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主子,是我对不起你。”

这是她头一回叫自己主子,以往都是不称呼,或者僵硬地叫声“娘娘”。苏浅怔了怔,心中升起温暖,知道她已经真心地接受自己。

“韵儿快起来,是奸人的诡计,与你无关。”苏浅扶起她,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其实韵儿这个姑娘,虽说冷淡,却也是真性情,日子越处得久,越觉得可靠。

夜骐也在一边笑:“算了算了,过去了就不提了,先让你主子吃饭,刚才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苏浅瞪了他一眼,坐下用膳。

这些天,一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倒也真的是饿了。虽然不至于狼吞虎咽,但也吃得很快。

夜骐在一边看着,愧疚地轻抚着她的背,怕她噎住。

吃了个大半饱,她放下碗,满足地叹了口气,眼睛弯弯的,盛满孩子般的纯真笑意。

这样的她,让他怎么受得了,立刻拉她入怀呵疼。

韵儿见状,识趣地端着碗盘退下,一路偷笑……

只剩下他们俩,苏浅自然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娇羞地垂下睫毛,不肯看他。

“想你想得心都碎了,不信你摸。”他坏笑着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曲起的手指,暧昧地挠她的掌心。

她想抽出手,指尖却被他含进口中,湿润温暖的痒,自那一点,传至心底。

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过后,她半合着眼靠在他怀里,像只贪睡的猫。

他温柔地将她的额发掠开,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睡吧,乖。”

她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唇边带着微笑,沉沉入眠。

窗外的雨,仍旧淅淅沥沥未停,反衬出一室静谧安稳,如她的梦,如他的心……

苏浅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再醒来时,窗外已是阳光普照。

而身边的那个人,还在熟睡。

他应该也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吧,她看着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心疼地抚摸。

夜骐低低地“唔”了一声,拉下她的手,将她拥紧:“别闹,再多睡一会儿。”

她哪有闹?苏浅撇撇嘴,乖巧地偎在他胸口。

不多时,有人敲门,是魑魅的声音,说皇帝传他们二人进宫。

“又搞什么名堂?”夜骐不耐烦地嘟哝。

苏浅失笑推他起身,毕竟君命难违。

他不请不愿地磨蹭了好半天才起床,烦躁地板着脸。

“好啦,别恼,等我们从宫里出来,顺便去逛市集好不好?”她哄着他,却勾起了他的伤心事:“还逛,上次就是把你逛丢了。”

苏浅无语,只好硬将他按在椅子上,为他梳发结冠。

镜子里映出两个人的身影,她又想起当初,他为她梳头发时说的那句“为妻结发,此生不离”,心中不禁泛起温暖。

他大约也想起了同样的场景,交握住她的双手,合在唇边一吻。

又接到宫中的催促,魑魅不得已,再次来到房门口清咳。

苏浅忙抽出手,为他穿好外衫,拉着他出门。

怎么到了现在,反倒他变得像个孩子。连夜骐自己,也不由得好笑。

马车照例是只能行至宫门,接下来的路,夜骐照旧非要背着苏浅走。

苏浅不依,他便使强,最后她还是不得不就范。

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上次一样飞跑,而是走得很慢。

他背上的宽阔温暖,让她渐渐不禁将头靠到他肩头,两个人一起看前方的风景。

“浅浅,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里。”她忽然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心里轻微地颤栗。

她也希望,他们的时光,就停在这样美好的时刻,再没有阴谋,再没有劫难。

但是这段路,走得再慢,也终究会走完。

他们还是到达了春暖殿的门口。

夜骐将她放下,伸手替她理好脸旁的散发,牵起她并肩进殿,直到站在皇帝面前,仍未放开她的手。

苏浅被他握紧了手,行礼不便,只得略显尴尬地福了福身。

皇帝的目光,从他们十指交缠的手上滑过,最后停在苏浅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听说你前段时间失踪,现在还好么?”

“臣媳无恙,谢父皇关心。”苏浅恭敬地回答。

“太子为你,可是鞠躬尽瘁。”皇帝扯扯嘴角。

“臣媳荣幸,谢夫君疼惜。”苏浅依旧镇定回答。

可是下一句话,却让她心里开始发慌:“再过几日,便是灯节,不如将你的父母也接来团聚,算是为你压惊?”

“多谢父王如此为琴雅着想,不过她父亲今年身体虚弱,怕经不得颠簸。”旁边的夜骐,接过了话。

“诶,派辆舒适的马车,慢慢行驶即可,还可让御医随行,你既然如此体谅妻子,更应该照顾到她思亲心切嘛。”皇帝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一番话堵得他人无言以对。

夜骐沉默了一瞬,随即爽快答应:“好。”

皇帝又天南海北地闲扯了一阵,放他们离去。

出了殿门,苏浅扯住夜骐的袖子,低声问:“他是不是怀疑我了,怎么办?”

夜骐看她着慌的样子,安慰地笑:“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埋。”

可此刻,他也猜不透那老狐狸究竟想干什么。

回到府中,他即刻吩咐魑魅,着手安排此事。

当初为了替苏浅捏造假身份,他们也算将功夫做足,在北越和大骊交界的郡县,倒真有一户姓琴的人家,而且的确有个和苏浅年纪相仿的女儿叫琴雅,只是今年早些时候死于恶疾,所以正好由苏浅顶了她的名字。

现在无论皇帝是否真的起疑,他们都必须先将琴家的父母接来,演一场以假乱真的戏。

那边魑魅去接人,这边夜骐也一再劝慰苏浅,让她不要太过担心。

三日后,琴家老夫妇到了太子府中,哪怕预先已经安抚过,但到底只是普通人家,遇到如此大事,还是甚为惶恐。

苏浅毕竟之前经历了那么多惊涛骇浪,在最初的慌乱过后,也已镇定下来,尽力跟两位老人亲厚,以求少露破绽。

灯节到了,这假扮的一家人,应邀入宫赏花灯。

在进春暖殿之前,苏浅对两老微笑,让他们不要慌张,夜骐站在一旁,眼露赞赏。

这是个坚韧睿智的女子,有能力与自己一起,坐拥天下。

进了春暖殿,在行礼过后,苏浅落落大方地介绍了自己的“父母”。

而琴父也推说自己不擅言辞,在恭维了几句之后,便聪明地保持沉默。

唯独琴母,双腿一直微微发颤。

皇帝扫了一眼他们,含笑而语:“琴雅似乎和父母长得不太相像啊。”

各人心里均是一惊,夜骐笑了出来:“我与父皇,也长得不像。”

“是么?朕倒觉得,我们父子俩,惊人地相像。”皇帝的话,意味深长。

夜骐只是淡淡地笑笑,并不接话。

皇帝又审视了他们半晌,站了起来,语气依旧懒散:“时辰到了,一起去看灯吧。”

身边新宠的美人也赶紧想跟上,他却一挥手打发了她,独自悠悠然离开,经过苏浅身边时,忽然转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苏浅平静地半垂着眼睑,假装没有看见这颇有深意的一瞥。

今夜的宫中,无论廊间树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将夜空照亮,星月的光芒,也被对比得黯淡了几分。

皇帝自顾自走在最前头,苏浅和夜骐,走在中央,琴家夫妇畏缩地跟在最后。

走着走着,苏浅感觉自己的手,被夜骐握住,不由转眸一笑。灯火阑珊中,如此楚楚动人,让夜骐真想就此一亲芳泽。

可毕竟是此种场合,他只得忍住,也对她微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前方的皇帝,明明没有回头,却像是看见了这一幕似地,挑了挑嘴角。

一路行至某处宫阙,皇帝忽然停住脚步。

而夜骐的脸色,在那一刻也变得阴沉。

“不带着你的妻子,进去拜祭你的母亲么?”皇帝的声音中,含着讥诮。

苏浅发现,牵着她的那只手,骤然一紧。

“我已经带她拜祭过了。”夜骐冷然答道。

“哦?”皇帝侧过脸来,眼神幽深:“是城外那座空坟?”

闻言,苏浅的手,也是一抖。

当初她便诧异,为何那石棺是空的,原来,这是世人皆知的秘密。

那么夜骐母亲的遗体,究竟在哪?

皇帝竟在此时,又将眼神投向她,仿佛洞察了她内心的疑问:“进去看看。”

“父皇,今日是来赏灯的,为何要做这些事?”夜骐直接拒绝,声音里有丝不易觉察的紧张。

皇帝只是幽然地盯着他,眼中似有挑衅。

两个人僵持地对视,最后夜骐一咬牙,突然扯着苏浅,就往那黑暗的宫中走。

皇帝站在宫外那一片灯火中,冷冷地笑。

被夜骐拖进去的苏浅,只觉得他的手心,一片冰凉的薄汗,如同那日在郊外拜祭之时。

为什么只要事情与他母亲相关,他就如此异样?

她开始庆幸,未将自己被关在他母亲石棺中的事告诉他。

当初不过是怕他担心自责,再加上不想暴露那个可怜女子的行踪,才对他隐瞒,只说自己一直被关在山洞里,现在却觉得,或许他母亲的秘密,她本就不该触碰。

这宫中一片漆黑,而且到处飘荡着长长的纱幔,格**森。

夜骐一路拉着她,到了大殿中央才停下,剧烈地喘气。

她轻声叫他的名字:“夜骐。”

他却像是没听见般,就那么木然地一直站着。

夜骐的手越来越冰,将她也抓得越来越紧,指尖都深陷入她的掌心,掐得她生疼。

她直觉,他似乎很害怕,却不知道,他害怕什么。

再过了一会儿,他的手,开始抖,从指尖到手腕,再到胳膊,最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她慌乱地转过身,将他抱住,轻声说:“别怕,夜骐,有我陪着你。”

这句话,让他身体一震,随后她感觉,有冰凉的水珠,落到自己颈间。

她瞬间愣住,随后更紧地抱住了他,无措地安慰:“别怕,嗯,我在这里,不要怕。”

他紧紧地回抱住她,将脸埋进她发间,许久,身体的颤栗,才慢下来,逐渐平息。

“浅浅,不要离开我。”他又说了这句话,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惊慌和不安。

“我不会离开你。”她轻拍着他,心里发疼。

究竟是怎样可怕惨烈的过往,让他这样恐惧。

而他的父皇,明知他不愿面对,为什么那样残忍地非逼着他面对?

那一刻,她对皇帝,开始生出憎恶。

“我们出去。”她扶着他往外走。

夜骐沉默地随她的脚步前行,一直紧紧地揽着她,不肯离开半分。

到了宫门外,皇帝见到他们,语气依然充满讥诮:“这么快就出来了?”

“殿下身体不适,我们改日再来拜祭。”没有等夜骐说话,苏浅不卑不亢地开口。

皇帝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她。

苏浅笑了笑:“多谢父皇对我父母的厚意,但殿下既然身体有恙,也只好辜负父皇,先告辞回府了。”

皇帝的目光,对苏浅上下扫视了两遍,微微一哂:“你倒是真体谅你的夫君。”

苏浅不语,只是福身行礼,便扶着夜骐离开,琴家夫妇也忙告退,跟在他们身后而去。

皇帝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忽而一笑:“有趣。”

然后转身,独自悠悠然然地穿行在那片灯火之间……

回到府中,夜骐依旧是神色颓然,苏浅吩咐魑魅安顿琴家夫妇,自己则和夜骐回房。

夜骐看起来十分疲惫,她替他脱了衫鞋,将他扶到床上躺下。

正想去梳妆台前取下发饰,却被他抓紧了手,低低呢喃:“别走。”

“我不走。”她反握住他的手,只好将发簪取下来随意地放到枕边,自己也躺上床去,将他抱进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他的呼吸声逐渐均匀,但仍是睡得不安稳。

到了半夜,又惊惧地梦呓,叫着:“娘……不要……别打我……”

苏浅倍觉酸楚,轻吻着他的额,温柔地哄:“不怕,夜骐,我陪着你。”

不知道是在梦中听见了她的话,还是转换了梦境,过了一会儿,他低低地喊:“浅浅……”

“我在这里。”苏浅心里刺痛,指尖穿过他的发,为他轻按头顶,纾解他的紧张。

他终于在这样温柔地照顾中,依赖地靠在她胸口,陷入沉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苏浅一睁开眼,就对上他深深的凝视。

“早。”她柔笑。

“早。”他回应,却没有笑,而是在叹息,伸手去抚她的发:“为什么你这么好?”

“呵。”苏浅轻笑:“一大早就被夸奖,真开心。”

“小丫头。”他终于笑了,将她拉入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感慨:“我真幸运。”

我也幸运。她在心里说。

人生如此幸运,只因遇到了这样的你。

所以温暖能够渗进心底,逐渐驱散梦魇。

他们轻拥着对方,爱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彼此的眼眸……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当天夜骐便让魑魅将琴家夫妇送回老家。

当皇帝在宫中听到这个消息,只轻飘飘地笑了笑。

待夜骐下一次入宫时,皇帝在听他禀报完了正事之后,忽然丢出一句不沾边的话:“你那太子妃,好像还不错啊。'

夜骐假装没听清,不作回应。

皇帝摸着下巴,眨了眨眼:“不过,她跟琴家的人,长得真不像。”

“那就如何?”夜骐干脆不再回避,挑眉反应。

皇帝却又立刻见风转舵:“不怎样,朕早就说了,你爱娶谁便娶谁。”

“父皇真是开明。”夜骐冷哼,准备走人。

皇帝却又扯出个新的话题:“不知道你大哥的仗,打得怎么样了?”

夜骐微微一怔,随后反问:“大哥没传回来战报么?”

“传回来的战报难道不是先给你看,而是先呈给朕么?”皇帝挑眉。

“儿臣从未见到任何战报,不知现况如何。”夜骐笑笑。

“那就随意打吧,打到几时算几时。”皇帝又瘫在椅子上,无甚精神地摆手。

夜骐凉凉地瞟了他一眼,告退离开。

等夜骐身影消失,皇帝淡淡地笑了笑:“反正输赢都是死,还需要什么战报。”

他说的没错,等待夜垣的,是必然的死亡。

尽管一直到现在,苏浅仍对被掳之后的细节,含糊其辞。

他们也未查明,将她从墓中救出,又带到山洞中的人,究竟是谁。

但是根据当初魍魉的密报,夜垣必定知道苏浅曾经被关在石棺之中。

最初苏浅的神秘失踪,跟他绝对脱不了关系。

因此,他本来只打算让夜垣死,现在却改了主意,要夜垣生不如死。

而夜垣现在,还率领大军,守在封城外。

此次他打着为夜鹫报仇的旗号,来攻封城,其实也是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搏。

原本三兄弟之中,就是他的实力最弱。

之前夜鹫和夜骐明争暗斗,他尚可以躲在旁边,暂时保得周全。

可是,夜骐使计,替代夜鹫与大骊女皇成亲。

夜鹫怒而报复,却被封玦所杀。

国内局势,顿时一边倾倒,再无人能制衡夜骐。

他顿时着了慌,特意安排了胡昭仪到皇帝身边,希望能为自己多些助力,却也在封妃大殿上,被夜骐毁掉。

而之后的这几个月里,夜骐的势力更是极度扩张,不可遏制。而他又是狠辣之人,必会一一除掉夺权之路上的每个障碍。

所以夜垣明白,自己若是无所作为,必定难已自保。

此次他出征,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若赢,则风光回国,凭借战功,保住自身;若输,便逃往邻近的西桀,那里他早已安排好人接应。

可在此等了多日,封玦却始终没有应战,只有暂代他的副将,守而不攻。

时间这么一天天耗下去,他也越来越焦虑,怕会和当初的夜鹫一样,遭受突袭,丢了性命。

而在西桀等着接应他的人,也同样心焦,不时传信回来询问动向。

这一晚,夜垣的贴身侍卫展成,又将密信呈给他。

他看完之后,在军帐中来回踱步,心如火燎。

军师黄烈,也跟着叹气:“主子,这样拖延,何时是尽头。”

“现在是进退两难哪。”夜垣长叹:“粮草已不足,本宜速战速决,无奈对方却不迎战,而若是就此撤军,回朝又无法交代。”

“实在不行,我们就干脆……”黄烈说到一半停下。

“再等一天,最后一天。”夜垣咬牙,其实到现在,他也仍是不甘心,将北越江山拱手让给夜骐,但他也清楚,自己根本无力与之争抢。

然而第二天,他还未等来封玦,先等来了李玉。

这李玉人如其名,长得面如冠玉,一表人才。可熟知内情的人,却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玉面阎罗。他掌管着北越国最残酷的权力机构——大内禁卫。专门暗察大臣隐私,一旦发现存有异心,便立即诛杀。

而这李玉如今的上峰,与其说是皇帝,不如说是夜骐。

夜垣暗叫不妙,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迎上去:“李大人为何突然来到军中?”

李玉微微一笑,说出口的话,却比冰刃更冷厉:“在下得到密报,说殿下您通敌叛国。”

“怎么可能?”夜垣大惊,立刻辩解:“是何人如此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至于是谁,恕在下不能告知,但既然得到密报,还请王爷跟我们走一趟。”李玉始终表情淡然,十分和气。

但谁人不知,凡是进了禁卫刑房的,至今没有一人活着走出来过。

夜垣冷笑:“李大人若是没有真凭实据,便说我通敌,只怕不能服众。”

李玉从袖中取出一沓信件:“这可以当做真凭实据么?”

夜垣顿时惊呆,那正是他与西桀之人的通信,可他每次看完,明明已经烧毁,怎么会在李玉手上。

李玉明白他在想什么,笑了笑:“你烧毁的,不过是别人给你所抄的副品,而我手上拿的,才是真迹。”

“不可能,怎么可能?”夜垣骇然四顾,看见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展成,正站在帐外,对他幽然冷笑。

“展成,你出卖我。”他怒极,扑了过去。

可还未到达展成跟前,便身形一滞,被李玉点了穴道。

“展成,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他恨声厉喝。

“因为我根本不是展成。”那人的眼神,陌生到他再也认不得:“真正的展成,早在五年前便死了。”

夜垣呆滞地看着他,许久,惨然而笑:“我斗不过他,我真的斗不过他。”

直到他被带走,看着那个悲凉颓唐的背影,“展成”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主仆五年,本是打算,最终给他一个痛快,无奈,他非要不知死活地去碰,主子最宝贝的东西。

当夜垣被带回都城,夜骐去了禁卫刑房探望他,笑得如同他当初那般真诚:“大哥莫要太过担心,只待查明真相,定能还大哥一个清白,我信大哥。”

“夜骐,你为何这般狠?”他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若是大哥你,和我今日身份互换,你对我,也许比我对你更狠。你并不比我善良。”夜骐微笑:“你将我的妻子,关进石棺等死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狠?”

夜垣狠狠地将口中含着的一口污血,吐向他的脸,却被他躲开,在他身后的墙面之上,绽开一朵血花:“你当初杀我妻儿,此仇不报,怎算得上是男人?”

夜骐眼神微怔,随即大笑:“你以为,你的妻儿之死,是我所致?”

“怎么?”他惊诧地望着夜骐,手紧紧握住铁栏。

“那次的事,是二哥所为。”夜骐摇着头:“啧啧,大哥,莫怪别人背后,都说你蠢。”

“不可能。当时我跟他……”夜垣不肯相信。

“正因为你和他结盟,所以他杀了你的妻儿,好嫁祸于我,让你更死心塌地的信他,恨我。”夜骐的话,让夜垣脸色惨白如纸。

果真,最蠢的人,始终是他。

“不过你现在反省,也已经来不及了。”夜骐残酷地笑:“我对你说过,凡是动了我妻子的人,我会让他恨自己此生为人。”

言毕,他狂笑离开,身后很快响起,夜垣撕心裂肺的惨叫……

当夜骐走出那座阴森的地狱,看着外面明朗的天,他忽然,有些后怕。

他手上沾了太多的血,已经洗不干净。

这样的他,真的能逆天而行,却永远不遭报应吗?

他曾经毫不畏惧,觉得就算下地狱,又何妨。

可如今,心中有了牵念,他却再也做不到,那般洒脱。

夜骐你完了,你也有了挣不开的锁。他苦笑,快步离开。

暗处,有双盯着他的眼睛,眸底蕴藏血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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