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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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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浅疑惑地看向云翳。

她却又兀自怅然地摇头:“不,不可能,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

“您说的……究竟是谁?”苏浅试探地问。

云翳的眼神移向窗外,唇边有丝伤感的笑,许久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我师兄。”

苏浅怔了怔,没有插话,只是沉默地倾听,她讲述那些久远的往事。

“我自幼生长在栖鹤谷中,那里有美丽的月湖,水草丰足,每年夏天,都会有许多仙鹤来此栖息,因此得名。而我的母亲因病早逝,与我在谷中相依为命的,只有父亲云仲。他是名满天下的毒圣,且不仅擅毒,还长于奇门遁甲之术,精通各种阵法。而那时,正值乱世,所以慕名而来请他出山或是想学艺傍身的人,不计其数。但他始终不肯见客,甚至为了阻挡外人进谷打扰,在山谷入口,设下三阵,多年间始终无人能破。直到……”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轻轻闭了闭眼睛,似在积聚勇气,回忆某个令她伤痛的人。

“直到某一天,谷中闯进来一人,虽未突破最后的关卡,却仍是连破我父亲两阵,让他惊愕不已,带着我前去探看。

那时,我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而且从未见过父亲以外的其他人,第一眼见到那个风神俊朗,如谪仙降世的男子,便如同被摄了心魄,目光再转移不得。可他却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曾,只看着父亲,但笑不语。父亲与他,对视良久,最终解了阵法,邀他进屋相谈,且不许我跟入。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但出来时他却已经开始称呼父亲为‘师父’,而父亲,则唤他为‘子非’,让我叫他‘师兄’。

此后,他便留在栖鹤谷中,跟父亲学习毒理和阵法,而他悟性极高,各种法门,一点就透。父亲对他,赞许之甚,言他将来,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他却只呆了一月有余,便在某天夜里,匆匆离开。当我询问他的去向,父亲却什么也没告诉我,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他不是我该挂念之人,让我学着放下。

可我那时,又如何还能够放得下,几乎是日夜翘首以盼,望他归来。而之后的两年,他也的确曾回过谷中数次,但每次都是行色匆忙,即使是留在谷中的一两天里,也是废寝忘食地钻研技艺,对我根本无心多顾。而他越发冷漠,却越发让我深陷,竟是起了执念,在他又一次离开时,悄然相随。

我的轻功极好,又有夜色掩映,所以一开始,他并未发觉。我便一路追着他出谷,竟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云翳长长地叹了口气:“谷外竟有大军相侯,而前来迎接他的人,叫他‘皇上’。”

苏浅愕住。

云翳涩然地笑了笑,继续讲述:“这时,父亲也已发现我失踪,追出谷来,当看见此等情景,摇头苦笑,说‘我猜得没错,果然是你’,而他也坦然回答说正是。我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便现身询问,可谁也没有理会我。

随后,他对父亲说:‘既已出山,便干脆入世,做我的军师,待他日天下尽归于我时,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相。’

可父亲却拒绝了,说自己年事已高,不想再管世间纷乱,只想在谷中安然了度余生。

他默然许久,最终点头:‘本来像您这般奇才,若不能为我所用,便需杀之以防万一,但念在两年的师徒情分上,子非还是放您回谷,但终身不得再见其他人,否则……’他说着,突然便将我掳到他身边:‘我便杀了你的女儿。’

那一刻,父亲怆然大笑,我却是心头暗喜,因为这意味着,以后能留在他身边。父亲大约也看透了我的心思,最后只是长叹一声,托他好生待我,便径自返回谷中,而我自此,便跟随着他,辗转奔波。”

云翳的眸中,似渐渐泛开一层柔波:“那大约,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第一次见到外面世界的新鲜,和跟在心爱之人身边的幸福,让我即便每日生活艰苦,也觉得甘之如饴。他待我,也比之前好了些,虽然仍旧不算亲近,但至少偶尔会跟我说几句话,给我一个笑容,而这对我来说,已是了不起的进展。我幻想着,只要相处的久了,总有一天,他会慢慢爱上我。于是我更加温柔地侍奉他,甚至悄悄学习军中歌姬的舞姿和乐曲,只为博他欢颜。可是他……”她垂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他始终不肯碰我。他说世间女子于他,都不过是掌中玩物,喜时戏,厌时弃,而他敬重我的父亲,所以不愿对我也如此,嘱我收起那份心思,等日后一切安定,自会给我安排个好归宿。

这样的打击,自然是沉重的。但是我细想他的话,却又侥幸地想,既然天下女子于他都是一样,那么至少证明,他现在心中,还没有任何人,那我便还有机会。所以我虽然将爱意敛地深些,不像之前那么外露,却仍是不甘心放弃。然而,那个人……还是出现了。”云翳的脸上,出现哀戚之色,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苏浅的脸,又很快转开视线。

“那是在他奔袭东楚的途中,其实东楚原本,并不若后来这般地域狭小,当初的四国,疆土几近相当,只是东楚传承到第二代时,君主软弱,所以实力削减,而师兄正是趁此之机,一举攻入。若非最后东楚求助于西桀,恐怕连都城都保不住。”察觉到话题拉远了,她又转了回来:“师兄出兵过于突然,所以东楚无论官兵还是百姓,都是措手不及。入境不久,便遇到了一个婚嫁的队伍,原本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却见大军似从天而降,吓得呆若木鸡。师兄随即下令格杀勿论,顿时惨叫声一片,新娘子也慌张地从花轿中逃出,却因衣裙繁复,而摔倒在地,凤冠上的珠帘,在那一刻向旁边荡开……”

云翳笑了笑,眼神凄然,似有痛,从心底,延伸到眼角唇边:“那当真是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尤其是含着泪光的那双眼睛,叫人一看便心中生出怜惜呵疼。我一个女子,尚且如此想,又何况是男人。师兄只看了她一眼,便掌风一挥,将她脸上的珠帘拂落,接着上前,将她抱到了自己马上,并用面纱强罩住她的脸,再不许其他人看见她的容颜。那种独占欲,当时就让我心中,起了不祥的预感。而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真如我所料。师兄将那名女子,带在身边,在初战大捷的那一晚,他帐外的人,都听见了那女子的哭喊声,求师兄放她走,说她已有心仪之人。师兄那般狂傲的人,怎经得起如此挑衅,直接强占了她,而她事后竟欲寻死。师兄大怒,更是折磨了她一整晚,然后给她灌了蒙汗药,使其昏睡不醒。一直到最后西桀插手,东楚之战结束,师兄才给她喂了解药,要带她回朝为妃。那女子却仍是抵死不从,师兄竟生平第一次放软了身段,好言相哄,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云翳低低一叹,眼角有晶莹的光,一闪而过:

“我终于,彻底绝望,在那天夜里悄悄离营。而师兄,大约将全部心思都放到了那女子身上,竟未派人追赶。我就那般,如心被抽空了的游魂,在世间到处游荡。遇见过的许多人,都为我的容貌惊艳,尤其是那些男人,对我趋之若鹜,甚至给我冠以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这让我多了自信和虚荣,却又陷入更深的偏执,既然我这么美,为什么师兄,仍旧不爱我?心中太过苦闷,我因而爱上了酒,因为只有在醉着的时候,才能不必清醒地记起那些心痛。可一个孤身女子,常年喝醉,又怎可能不遭遇危险?尽管那些人初时慑于我父亲的名头,不敢造次,可时间久了,还是难免有色欲攻心之人,对我生了宵想。于是有一晚,在我喝得半醉放松警惕之后,竟有人在我杯中,下了迷药,最后将我带到郊外野地里,欲施不轨。我直到那时,才知道害怕,可是已经晚了。就在我万念俱灰之时,却有人恰好路过此处,救了我,那便是夜骐的父亲,夜烬。”她讲到这里时,苏浅已经彻底明了,故事中的那些人物,究竟是谁,心中百味杂陈。

“然而,虽然那些人被打跑了,我身上的迷药却未解,且不知这药是从何歪门邪道而来,药性极为狠烈诡异,连我这个擅长用毒之人,都无自解之力,只觉得几欲血脉爆裂而亡。当时的境况,太过紧急,不得已,我只能求夜烬……为我解毒……”她咬了咬唇:“他也算是有担当之人,过后要娶我进门,我本不愿,可想到前一晚惊险的际遇,还是觉得后怕,只得将就着与他同行,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北越的太子,不觉动了心思。既然师兄不爱我,那么我也只有找个与他身份相当的男人,心中才能找回些许平衡。而且夜烬也是一表人才,对我又颇为温柔,所以我便渐渐放下戒心,与他相处。但真正促使我下定决心嫁给他的缘由,是因为……我怀孕了。”她苦笑:“就只那么一夜,我却怀孕了,仿佛是天意,我便与夜烬,匆匆回了栖鹤谷,拜见父亲,求他应允我们的婚事。而事已至此,父亲也别无他法,只能随我,却在我临走之前,将我单独叫到内室,叮嘱我在他有生之年,再莫回来。我不明所以,父亲却再不肯多言,挥手让我离开。

而待我跟着夜烬,返回北越太子府才知道,我居然只是他的二房,而且他除了正妻,还有两个儿子,顿觉心灰意冷。但当时夜烬对我,的确极好,甚至发誓说,他此生真爱的,只有我一人,而且永不变心。这誓言,对于刚受过情伤的我来说,实在太雪中送炭,于是我便也死心塌地,只想着有朝一日,他做了皇上,我便也能夫贵妻荣。可未曾想,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一年多,便结束了,北越战败,夜烬作为质子,被送往敌国国都。那时,骐儿尚在襁褓之中,夜烬一走,原本就嫉妒我得宠的正妻,更是变着法子欺负我,人生灰暗无望之极。最后忍无可忍之下,我暗中使毒,杀了大房。虽然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平生头一回杀人,心中总是恐慌的,夜夜噩梦,再加上身边无可傍依之人,脾气也日渐暴躁,对骐儿也……很冷淡。”她的语气负疚。

“所幸,如此又过了三年,两国终于谈妥了条件,夜烬被放了回来。我欢天喜地,以为自己终于又有了希望,却发现,夜烬变了,对我再不若以前那般眷恋,反而十分冷淡。我也曾追问原因,他却始终不说。直到又过了近一年,他突然消失,我心急如焚,四处派人寻找,他却又自己回来了,带着一口水晶棺,而当我走近,看清棺中人的脸,几近崩溃——那正是当初为师兄所爱的女人。

夜烬说她在回北越的途中,吞了耳环中暗藏的毒药,疯狂地求我救她,我当时,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太过荒谬悲戚。我爱过的,爱过我的两个男人,居然全都爱上了她。我真想,撕碎那张脸。可是我不能那么做,否则之前所有的煎熬和等待,便都白费了,得不到爱情,至少,我也该得到些别的东西做补偿。

所以,我还是强忍着恨意,去为她把了脉,但是她已死去多时,回天乏力。当夜烬终于接受这个事实,只得求我,保住她的容颜不毁。天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恨那张脸,可我没有办法,还是只能依言行事,却留了一手,便是尸身只能永远密闭于棺内,见风即化。再之后的事……”她叹息,羞愧地低下头去:“我想,夜骐都已经告诉过你了。”

苏浅一时之间,静默不言,许久,才轻声问:“您的师兄,就是……大骊的先帝……是吗?”

“对。”云翳苦笑着点头:“他就是曾经的大骊之帝,凤无阙。”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便已站在门外的封璃,全身一震,踏入屋内,眼底深处,似有小簇火苗在跳跃,声音低哑地问云翳:“你说他……会不会其实还活着?”

云翳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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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封璃,颇为冲动,几乎想即刻就回到大骊,一探究竟。既是为了替凤歌找到解除蛊毒的方法,也是希望去证实,谷底之人,会不会真的是他的父亲。

其他人也都能理解他的心情,他自幼便与父母离散,甚至就连亲生母亲临死之前,都未能相认,所以如今,哪怕是再微渺的希望,对他而言,也是意义非凡。

而原本苏浅他们也打算近日便启程,于是干脆轻装简行,当夜即出发。

第六日的晚上,他们抵达了大骊帝都之外,但并未入城,而是直接自小路,进了幽宁谷底。当云翳看过入口那阵法的走势,眼中泛起了泪光:“这正是我父亲当年,在栖鹤谷布的第三阵。”

众人相顾无言,在云翳的带领下,步入阵内。当他们掠上林梢,有鹤翩然而来,在围着他们转了两圈之后,竟落在了云翳面前。

“丹砂。”云翳轻轻地叫出了它的名字,它回以一声清鸣。

“这是有一年冬天,因受伤而落单,没能迁徙回北方的鹤,父亲和我,喂了它一整个冬天,从此它便再未离开过我们身边。”她指着它的右眼眼角:“因为此处,有一颗红斑,所以父亲为它取名丹砂,没想到,如今它竟会在这里。”

“会不会,外公仍在人世?”夜骐此刻,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云翳悲伤地摇头:“不,你外公,是在栖鹤谷中去世的,一生都未出谷。”

“那便……定是他了……”说话的人是封璃,声音在微微颤抖。

“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封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带路,去往他们上次发现凤歌的那个山洞。

然而,待进得洞中,里面却空无一人,他们正在环顾张望,忽然听见一阵轻微而怪异的声音。

“不好,有机关。”夜骐率先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来不及,有铁门“唰”地落下,将洞口彻底封死。

封玦和夜骐飞掠过去,试着去摇晃那铁门,但根本撼不动,反而触动了连带的其他机关,毒箭朝他们直袭过来,二人慌忙卧倒躲避,只听得有个森冷的声音,自从高远处而来:“我不是说过,再不得返回吗?为何还要来送死?”

所有人皆抬头寻找说话的人,却一无所获。

半晌,云翳试探地叫了一声:“师兄。”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师兄,是你吗?我是云翳啊,云仲的女儿,云翳。”她缓缓移动着视线,继续试探,但那人仍旧没有再出声。

这时的封璃,已经忍不住,大喊:“你是不是我父皇?我是雪妃的儿子,你若是我父皇,就请出来见见我,好么?”

他的声音,在洞中回荡,每个人听了,都不由得心酸。

“雪妃当年,有孩子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声音,终于再度响起,幽幽地,似含着叹息。

而伴着这句话,有一个矮小的身影,从远处滑到跟前。

众人看过去,顿时都惊愕的呆住:原来,他并非矮小,而是没有腿,而他之所以自高空而来,是因为他借助的,是洞顶的绳索和滑轮,来移动身体。

但即便形貌已改变,云翳还是认出了那张面容,哭出了声:“师兄,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望着她,苦笑着反问:“你呢,又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两人相顾默然,只在心中,感叹命运无常。

此刻的封璃,已经呆滞,他万万没想到,当他终于见到自己的父皇,却已是这般凄惨的光景。

凤无阙的视线,终于缓缓移至他的脸上,凝视许久,低声问:“你真的……是雪妃之子?”

“是,父皇。”封璃抱着凤歌,跪倒在他面前,已是声音哽噎。

“当年……我对不起雪妃啊……”凤无阙喟然长叹:“只怪我那时,正值大战失利,心情烦躁,所以当别人进上诬陷你母亲的谗言,一时不察,铸成大错,等最后醒悟,已是悔之晚矣。”

他又看向封璃怀中的凤歌,微怔:“你和她……”

“儿与凤歌之间,虽曾恩怨纠葛深重,但是彼此相爱,望父皇成全。”封璃微低着头,轻声回答。

“成全……”凤无阙一叹:“我这一生,便是败在这两个字上,若我懂得成全,或许许多悲剧,都不至于发生。”

封璃抬眼望着他,不解其意。

但他并未接着往下说,而是问:“她的血蛊,还未解吧?”

“是,父皇可有解蛊之法?”封璃急切地问。

只见凤无阙背后吊着绳索,身形从半空中慢慢地降了下来,伸手搭至凤歌腕间,沉吟片刻,又望向苏浅:“你对她,倒真是姐妹情深,十成十地以血喂足了蛊。其实当日,我见你们二人的容貌,已料定是兰妃之女。因心中仍有些许芥蒂未解开,所以将这解蛊之法,隐瞒了一部分未告知于你。”

“请……”苏浅不知该如何称呼,最终顿了顿,轻声说:“请前辈赐教。”

凤无阙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缓缓说道:“其实当你坚持完七七四十九天的那一轮喂蛊之后,她便已恢复了神智,能听能感,只是因为体内蛊引未除,所以无法彻底苏醒。”

这就是说,他们曾经对凤歌说过的那些话,为她做过的那些事,她都知晓?

苏浅一愕,下意识地和封玦封璃对望,百感交集。

难怪那一日,当自己对凤歌说,他们都在等她,竟隐约看见她的睫毛,在颤动。

“那要如何才能除去那蛊引?”她急切地询问,眼中泪光盈盈。

在那一瞬,凤无阙望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似是回忆起了过去,某个相似的场景。

最后,他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三根鲜红如血色的细香:“这是血线引,你们将它点燃,使香味进入患者鼻间,第一柱香燃完之时,蛊虫便会受不了烟熏,在体内翻滚挣扎;第二柱香燃起时,便会沿着胃肠向上爬;待最后一炷香燃尽,它便会从口中出来,患者即可苏醒。”

这法子听得人心中发麻,但是为了救凤歌,他们只能依言行事。

果然,待三炷香燃完,那只被精血养得愈发肥硕的血蛊王,真的自凤歌口中爬了出来,封璃立刻眼明手快地将它丢到脚边踩死,留下一滩污血。

而凤歌的睫毛,如蝴蝶羽翼般,轻轻扇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眼睛。

“歌。”苏浅哭出了声,扑上前去抱住了她。

凤歌也是潸然泪下,伸出手,紧紧回拥住她。

封璃此时此刻,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心剧烈慌乱地跳。

她还会……原谅他吗?

她曾经说……

“璃。”当他看见她的唇微微启动,叫出他的名字,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那样欢喜的梦。

他着急地想要表达那欢喜,却激动得久不能成言,最后,是凤歌含着泪,嫣然一笑:“你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他傻傻地望着她。

“你说,你会带我游遍名山大川,所有我想去的地方,你都会带我去;你还说,会带我去大草原上骑马,那里可以纵情驰骋;说你是真的爱我,不骗我……”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晶莹的泪,从凤歌眼中滴落。

“算数,都算数。”封璃的声音沙哑,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

这时,封玦也走上前来,将他们三人,一起抱住,哽噎难言。

夜骐站在不远处,并未过去打扰,只是静默地看着他们,叹息微笑……

良久,大家才慢慢平静下来。

凤歌抬起头,望着凤无阙半晌,低低地喊了声:“父皇。”

“歌儿。”他笑了笑,略微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她咬着唇,心中滋味难言。

虽然他“去世”时,她还小,但在模糊的记忆中,他对她,还是极为宠爱的,而她,也一直真的将他,当做自己的父亲。

可原来,自己竟是母亲与人偷情所生,而且如今,他落得如此境地,只怕也与自己的亲身父母,脱不了关系,所以她看着他,不由得感到十分愧疚。

他从她的眼神中,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其实,此事并不能全怪你的母亲,是我有错在先。当初,我本就不该明知她已有心上人,却仍旧强抢她入宫为妃。”

“我母亲的心上人,就是……就是我父亲么?”凤歌迟疑了许久,才在他面前,说出那个称呼,毕竟,她也曾称呼他为父皇。

凤无阙稍微怔了怔,说出一句奇怪的话:“不,你母亲的心上人,是苏策。”

凤歌和苏浅,同时愣住,疑惑地对视。

“此事说来话长。”凤无阙苦笑着摇头:“算了,还是从头讲起吧。

当年,我将你们的母亲带回宫,封为兰妃,可她却并不领情,对我冷淡疏离。我平生极其骄傲自负,从未被一个女人,这般拒绝过,反而更加激起了征服欲,对她更是荣宠之极,甚至以皇后之礼,带她同去各种宴会典礼。只是我不喜除我之外的男人,得窥她真容,而且当初,正是新娘凤冠上的珠帘掠起时,一刹那的惊艳,让我对她一见钟情,所以之后,我便着人替她特制了凤冠,每日佩戴,既是为了覆面,也是为了保留初遇时的那种感觉。”他自嘲地勾勾嘴角:“现在回想起当年,也真是痴人做傻事。”

众人皆默然,这世间又有谁,没为爱情,做过几件傻事?

“可我没想到,正是在某一次宴会上,她竟见到了她曾经的心上人,那一年的新科状元,苏策。但当时,我并未察觉。而次年,因为西桀出兵挑衅,我再度御驾亲征,兰妃却推说自己身体不适,不愿随我前行。当时战况紧急,我也无暇多想,便将她暂留宫中,自己匆匆前往迎战。却没想到这一去,便是将近一年,军旅生活枯燥,我便纳了一名当地官员的女儿为侍妾,即是后来的雪妃。

雪妃虽不若兰妃那般令我心动,却胜在大方温柔,善解人意,也颇得我喜爱。待西桀之战暂时告一段落,我便带着她返回宫中。而这一次回去,我发现兰妃像是变了个人,对我竟极尽体贴,我只以为是因雪妃的到来,让她觉得吃醋,心中还颇为自得,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但没过几天,边关急报传来,西桀上次撤兵,竟是欲擒故纵,此次更是纠集了东楚和北越,三国联合进犯。我只得立刻再奔赴边关,而此次战事,凶险异常,我且打且败,一度甚至连封城都差点不保。就在此时,宫中传来密报,说雪妃竟耐不住寂寞,与侍卫私通,这本是仔细一想就能想明白的事,可那时我正值最焦灼之际,手一挥,命他们自行处置。而正是这句话,让你母亲,白白送了性命。”他愧疚地看着封璃,长叹一声:“我对不起她啊。”

封璃默然垂首,心似刀割。

“待战况稍缓,我再想起雪妃之事,询问下人时,却被告知,她已被按宫中例律处死,我虽后悔,但也已经来不及,只得慨叹一阵,暂时将此事搁置。而之后,战事对我更为有利,我几乎一路凯歌,大败西桀和东楚,更是趁势攻入北越境内,最后逼得其国君对我割地和谈,甚至将当朝太子,送入大骊做质子。

而就在我志得意满地带着质子回帝都的途中,竟有道人拦住我的马,告诉我天示神谕,将有真命凤女降世,佑我国祚永安,说完便飘然而去。而就在次日,宫中喜报传来,说兰妃诞下一女,且前夜梦中,有凤凰神鸟,落于宫顶鸣唱。我大喜,疾速归朝,为女儿赐名为凤歌,并立为皇太女,日后的皇位继承人。”

听到此处,凤歌转眸,唇边有苦涩的淡笑,封璃轻轻揽了揽她的肩头,以示安慰。

“此后,兰妃对我,更是温柔之至,夫妻感情日笃,我对她,也真正起了立后之心,甚至将我得来的宝物,交给她保管。”他停下,望向云翳,眼神有些复杂:“那宝物,便是我从师父那里得来的,据说是藏宝图线索的五本书。”

在场之人,俱是一惊,谁都未想到,那五本书最初竟是来源于云仲。

凤无阙叹气:“其实当初得知你要嫁给夜烬,我对你和师父,真的动了杀心。毕竟夜烬,是敌国太子,而我从师父那里学来的阵法,在战场上用处极为重要,若真是被夜烬也了解了其中法门,那便将于我极为不利。但师父,却预先洞悉了我的想法,竟以仙鹤丹砂传信,约我回谷相见。

等我回到栖鹤谷中,师父对我说,愿用一至宝,换你一生平安。直到此时,我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竟是当年明月大帝唯一存活于世的嫡孙。明月大帝生前,已预料到自己死后王朝必覆,便将寻找到宝库的线索,隐于五本旧书之中,并派人悄悄地将此物,连同刚出生还不为人知的嫡孙一起,送至民间。但为了以防万一,他并未将解开书中之谜的方法,告诉送走嫡孙之人,而是告知了另一名潜伏在宫中的亲信,嘱咐他日后设法找到嫡孙,嘱咐其找到宝藏,夺回大业。却未曾想,在日后的政变中,那个留在宫中的人,却被误杀了,于是,那个秘密,便再无人得知。而师父穷其一生,也未能参透。因此不如干脆给我,看我是否有缘人。

我那时野心勃勃,只想要统一天下,得此宝物,当然是喜不自胜。便答应了师父,不会为难你,但也警告他,永世不得出谷一步,并暗中派人,守在入口之处,凡是欲进谷者,格杀勿论。师父于是,就此被彻底禁闭于谷中,三年后,与世长辞,我才悄然撤兵离去。”

云翳听到此,不禁悲从中来,原来她的平安,是父亲用至宝和自由换来的,她却只以为是父亲不喜欢夜烬,因而不愿再见她,甚至还曾经在心里,责怪父亲无情。

各自唏嘘感慨一阵,凤无阙又转回正题:“当我将从师父那里得来的宝物交给兰妃,她表现得极为受宠若惊,说自己一定妥善保管,并会尽力助我,破解其中的秘密。而兰妃也的确是冰雪聪明之人,若是夫妻同心,多个帮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所以有余暇的时候,我们便会一起研究那五本书,可无奈,始终未有所获。

可即便没有这五本书相助,该打的仗,也总还是要打的,而那时朝中能担当起大任的人,并不多。兰妃在这时,说自己愿为我分忧,所以有些不打紧的折子,我便给她批阅,时间久了,她处理事情愈发娴熟得当,我也逐渐将更多事情交与她处理。尤其是我出外征战的时候,她便在宫中,为我处理政务,竟也能独当一面,让我颇为放心,对她也更加信赖珍爱。

但我没想到,有些事情,竟然发生得那般突然。当有一次,我中途归朝,本欲给她个惊喜,便故意没有提前告知与她,而是在夜间,悄然返回。却没想到,正好看到了最心痛的一幕,她竟与某个男人,在我和她的寝宫中,相拥相抱。”他的眼中,现出一抹痛色:“我怒极,厉喝出声,发现那个男人,竟是北越质子,夜烬。我气得浑身发抖,一耳光将兰妃扇得摔倒在地,夜烬居然立刻冲上前去扶,看着他们那般亲密的模样,我的心如同在滴血,骂他们不知廉耻。兰妃竟然反唇相讥,说当初正是我不顾礼仪道德,将身为新嫁娘的她,强掳为妻。

我没想到,自己对她已经这么好,她却居然到现在都还如此记恨当初的事,一气之下便做了冲动之事,从怀中取出我秘制的毒药雨霖香,强灌到她口中,然后宣布了残酷的解毒之法,即要么她当场死去,要么便是那男人,痛苦一生。只见他们对视良久,可最终,夜烬退后了两步,闭上了眼睛。我疯狂地大笑,却是心如刀绞。眼看着她逐渐停止了动弹,本想就此杀了夜烬,却因为当时,两国已经谈妥了条件,为顾全大局,我终于还是将夜烬放走,却一个人守着兰妃,失魂落魄。我就那样,怔怔地守了她一整夜,突然觉得就让她永远这么恬静安详地留在我身边,如同真的只属于我一个人般,也很好。于是我在第二天,命人打造了一口透明的水晶棺,将她安置其内,放于寝宫中,日夜为我相伴。

兰妃之死,固然令我伤心,但另一件事,却更是让我忧虑至甚:我发现那五本书中,居然只剩下了兰妃房中的一本,而另外四本,却不知去向。我明察暗访,但始终一无所获。我开始怀疑,兰妃之前勤于替我处理政事,是否有篡位动机,可是与她合谋之人,又会是谁?

说来也荒谬,我怀疑过许多人,却偏偏未怀疑到苏策头上。因为他不仅才能卓越,而且平素为人,刚正不阿,在政事上,也常常是直言相谏,尽心尽责。

如今兰妃已死,我又多失了一份助力,对他便更是倚重,甚至偶尔会招他入寝宫内室密谈,如今想来,当时他每每对着那口水晶棺,心中的痛与恨,该是多么深重。也难怪后来,他会那样对我……”凤无阙闭目长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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