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入庭，从看到吴慧婷的那一刻起，陈睿扬早已放弃了替父亲做无罪辩护。他时新加坡名震全国的金牌律师，可遇到吴慧婷，他好像失语了。从一开始，陈睿扬就知道，他们之间，倘若他动了感情，为异常的艰难。陈睿扬利用了吴慧婷，这一点，纵然他巧舌如簧，在她面前，依旧是无可辩解。

或许一开始，就是陈睿扬错了，吴慧婷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呵……这一切，也不过是他咎由自取。

陈睿扬的手指，紧紧的捏着手中的文件袋，这里面装的，对于陈耀飞来说，或许是救命稻草，但对于宁氏来说，或许是一场不小的冲击。但……这么做的，吴慧婷会更恨他吧，他头上拿顶利用的帽子，永远都无法摘掉。

这是一场内心的博弈，陈耀飞是他的父亲，吴慧婷则是他最爱的女人。他若是能把接下来的辩护进行下去，那么，陈耀飞在量刑上不会太重，但他与吴慧婷之间，或许连平行线都不是了；若是放弃辩护，宁氏在这个案子中大获全胜，吴慧婷……或许也并未会原谅他吧……

那么显而易见的利益权衡。

陈睿扬缓步走到被告席和原告席的中央，举起手里的文件袋，看了一眼法官，“法官大人，我是被告方的辩护律师，但接下来的几分钟，请允许我以一个普通陪审的身份说完这些话。”

对于陈睿扬的话，所有人都有些惊了，陈睿扬打官司向来各出奇招，也不知他这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连陪审席也渐渐的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法官也一时间被陈睿扬的话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到陪审席隐隐传出细碎的议论声，才回过神来，敲了敲法槌，“肃静！肃静！”

偌大的法庭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陈睿扬静静的独白，“我是被告人陈耀飞的独子，按理说，以我这样的身份，我不应该出席这样的场合，我的辩护，在任何人看来，或许都是袒护。我手里的这份，是我开庭之前几天以来，努力整理的陈词，人非完人，我或许没法保陈耀飞先生无罪，但至少可以令他最轻的量刑。”

包括法官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是静静的听着陈睿扬的诉说，盯着他挥起的右手，和手里牛皮纸的文件袋。谁都没有去怀疑过，陈睿扬不能让陈耀飞无罪，在法律界，陈睿扬是个神话，他手中的不管是证据，还是陈词，想必都具有法律说服力，只是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些，究竟是为什么……

“身为陈耀飞的独子，我觉得惭愧，我不想违背一个做律师的准则，也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起码，我了解的父亲，就是如此。所以我今天……”陈睿扬话语抑扬顿挫，停顿了半晌，抬手撕碎了整个文件袋，连同里面一张张白色的纸张，一并粉碎。

“睿扬……你……你在做什么！”陈耀飞神色慌张的从被告席站起来，他本以为，这一切不过是陈睿扬的一个辩护方式，直到陈睿扬将手里的文件袋撕成碎片，陈耀飞才恍然，陈睿扬是放弃辩护了。

对于一个律师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不管对错的站在委托人那一方替他做无罪辩护！这是委托人和辩护律师之间无条件的信任和默契！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新加坡国立大学的法学高材生，美名在外的金牌律师，这些年来，律师费水涨船高，他今天这么做，无疑是自取灭亡！没有一个当事人会找一个放弃辩护的律师给自己做辩护，即使他的辩护再厉害，也不会有人愿意拿这个当玩笑打赌。

吴慧婷捏着自己衣角的手已经在微颤，此时此刻，她也早已不能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是恨陈睿扬的，恨他的欺骗，他的利用，可是现在……他这么自毁前程，是为什么！

“法官大人，我请求为原告方证人！”

庭内骚动不断，什么叫做混乱的一锅粥，想必现在就是了吧，陪审席议论纷纷，任是法官怎么的敲法槌，细碎的交头接耳声依旧能够隐隐的听到，为了控制局面，法官大人一边敲法槌，一边站起身，声音洪亮，“法庭之上，禁止喧哗！肃静！”

打官司的时候，被告方辩护律师放弃辩护，这已经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如今竟然还发生了更令人咋舌的事情，被告方辩护律师给原告方当证人！

如果说，刚刚陈睿扬赌的是自己的前程，那么现在赌的，应该是他身为律师的资格！他作为被告方的辩护律师，替原告方当证人，完全不顾自己的当事人困境将他置之死地，实在是有违律师的职业道德和准则。

法官看了一眼现场的混乱局面，敲下法槌，“本案不当庭宣判，具体宣判时间另行通知！现在休庭！”

陪审席上的人也陆续的离开，只留吴慧婷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被告方律师、原告方律师和法官、审判员已经一起离开了法庭，宁修杰眼神扫过陪审席，走到了吴慧婷的身边。

“他这么做……”

“他这么做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吴慧婷也不知道，自己一时间究竟想要辩解什么，那种迫切令人心慌。

“慧婷，他这么做，你真的……”

吴慧婷摇了摇头，离开了东市法院。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陈睿扬正站在路边，低着头，背靠在车门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吴慧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身边，冷哼一声，“陈睿扬，你就算这么做，我也不会感激你。就算你因为这个案子，前程尽毁，那也是你爸害的！我绝不会因为这样就心有不忍原谅你的！”

陈睿扬看了一眼吴慧婷，那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刀一样，一深一浅的刻在他的心上，“我知道，我这么做也并没有想奢求你的原谅。我更是知道，我爸罪有应得。如果说，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赎我的罪，你接受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