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碧绿色的叶子透下来，照耀着娈沐。

眼前正在舞剑的少年淳端的周围亦被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这便是娈沐与淳端的初遇。

就是在织云姑姑的住处——琉璃阁。

娈沐想，她是要感谢元辰和鸢尾的。莫不是他们与织云姑姑相识，便不会有这一场一眼万年的遇见。

阳光刺眼，记忆涌现。

眼前的陌生男子扶起江灵初，缓缓开口：“你累了，休息一下吧。”说着，一缕青丝垂在江灵初的双颊上，柔柔的。

像是什么魔咒一般，江灵初睡着了，静静的。

有些东西在重演。

暮隐山坐落在长白山东一带的逼仄之地，险峻而未知的山峦层层相叠，将生活在其中的暮隐族保护的很好，一向无外敌入侵。

草长莺飞人落泪，暗梦忽惊省人醉。

江灵初正望着远处开在白石溪旁的鸢尾花出神，昙嫣忽然唤的一声姐姐让她回头神来，身子不由得一颤。

昙嫣望着江灵初那双蒙了层水雾般的双眸，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到昙嫣悲悯地望着自己的神情，江灵初感觉到眼神中的湿热，一如既往，那份湿热一直停留在眼中，没有滚落一滴。她尴尬地冲昙嫣笑笑，然后快速地眨着眼睛，好让其中的雾气消散。

无泪，所以练习哭泣。

“怎么了？”江灵初待平复心绪后才开口，一如平时的模样。

“父亲让我们都赶紧回去呢，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昙嫣眼中的悲悯一扫而空，满脸焦急地望着江灵初说道。

门“吱呀”一下被推开，江灵初踏进来，冰冷的地砖透过锦鞋将寒意传至身体的每个角落，这样的感觉使她更加紧张。

暗黄色的灯盏在大殿的四个角散发着微弱的光，使本就冰冷的宫殿显得更加晦暗。一个魁梧而落寞的身影立在主座前，在听到门被推开的时候暗暗地叹了口气，无声无息的。

无法逃脱的宿命终于还是来了吗。

江灵初忐忑地向父亲走去，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单独召见自己，亦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这种*到她从来都不曾来的地方。

“父亲。”江灵初轻轻开口，语气中带了一份疑问，在略显空旷而静默的大殿中回荡。

江谌转过身来，忧愁和疲惫在他的脸上铺卷开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份似有若无的苍老。

“初儿，告诉我，你爱暮隐族吗？”江谌在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

“爱。”江灵初似是没有丝毫的考虑，双眸泛着温暖而清冽的光，继续说道，“这是我打小就生活的地方，自然对这里的万物都有情。”

江谌点头，似是在肯定。继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开口：“你爱这里，爱族人，那么……你愿意生生世世守护这里吗？”顿了顿，补充道，“哪怕舍弃自己的生命，以身铸石，保暮隐万世安定。”

江灵初一怔，失语。

白衣袂袂，宛若游龙。

淳端在那个叫锦音的女司命面前站定，满眼疑惑，怅若所失。锦音未等他开口，就说道：“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自然不能晋升上神。”

“少了……一魂一魄吗……”淳端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质疑。

“不要问我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为什么，这都是天机，我不能说的！”锦音咬咬牙一气呵成。她昂着头，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两抹潮红。

淳端笑笑：“我自然是不会为难你们的。”明眸皓齿，恍若隔世。

待淳端拂袖而去，锦音才松了口气，双颊的红晕淡淡的，眼中尽是自嘲。

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我都不会告诉你的，淳端哥哥，对不起。

云端深处，锦刹负手而立，遗世孤立。

江灵初一身冷汗，“噌”的坐起身来。

以身铸石？！

还好是个梦。

月光透过薄窗影射进来，正是拂晓月清的时刻。湿冷的空气伴随着清冷的风透过没有关紧的窗子，江灵初朦胧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

她起身下榻正要关上半掩的窗，却透过月光看见院中洛神树下那袭正翻飞舞剑的蓝衫。

她托腮凝视。

翩翩公子，身姿飞扬。

那是她的师兄柳炀卿。

一旁传来两声清脆的敲击声，只见白菜仙尊单手扶着窗沿，透过窗口看着江灵初，道：“怎么又偷看你师兄？”

“我……”江灵初一时间竟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眼睛一眨一眨地，宛若浩瀚星辰。

“你快去继续休息吧！”白菜仙尊说罢，从屋外伸手关上了窗户，兀地叹了口气，声音很清，只足够让自己听见。

一时之间，江灵初尴尬地愣了好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重新躺回床上，却已经了无睡意。

来这里有多久了呢？十年还是百年？都已经记不清了。此刻，江灵初对父亲和妹妹昙嫣的思念变得尤为清晰。

父亲江谌将江灵初送来白菜仙尊处的那一日，只道是要她好好学仙术，拥有能够保护暮隐族的能力，但关于归期，江谌却绝口不提。

自她拜白菜仙尊为师以来，陪着她的除了师父以外，就只有唯一的师兄——柳炀卿。可能真的已经很久了。

“师兄，你为什么要修仙啊？”江灵初扬起头看着柳炀卿，目光清澈。

柳炀卿似是认真地思考了片刻，道：“我也不是很明确……好像是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在等着我去守护，所以要变得很厉害。”

“想要守护的东西？”江灵初若有所思，目光如炬，“就像是我想要守护暮隐族一样的那种感觉吗，所以说我也一定要好好练习仙术才对是嘛？”

“对！”柳炀卿点头，温柔地笑了，“所以说，以后练习的时候就不能再偷懒了，你要为你想要守护的东西努力。”

阳光逆转过来，给少年的轮廓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甚是美好，镌刻在江灵初的眼睛里。

这段对话就像晕开在宣纸上的墨汁，留在当时还年幼的江灵初的心上，深深印记，无法抹去。为了拥有能力保护暮隐族，她一直都很努力，不敢松懈。

她希望父亲来接她的那一天，她已经拥有足够的能力，可惜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天份去学习仙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