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最后一道晚霞被收起来，坐在王妃阁楼前的柳炀卿终于起身。等了这么久也没有见到江灵初，他不禁担心起来。

“使者还是先回去吧，天已经黑了，留在宫中多有不便，待姐姐回来了，我会转告她你来过。”王妃站在阁楼门前，远远地对柳炀卿说道。

柳炀卿点点头，只好作揖离开。

白菜仙尊已答应他们两人要离开白鹿山的请求，而且也并没有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这下灵初就可以放心的留在这里，自己也就可以安心的陪着她了。

柳炀卿暗暗地想着，忽然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

“在下淳端。”

“淳端天尊吗？”

淳端点头。

“有事？”

“对，不过还请借一步说话。”

柳炀卿随淳端来到一处僻静的从流旁，两人双双站定，面面相对，似有火花迸溅。

“天尊找我有何事？”柳炀卿先开口打破静默的氛围。

“你究竟是何人？我为何看不透你的真神？”淳端冷冷地问道，充满了敌意。

柳炀卿轻蔑地笑了，不语。这不像是平常温文尔雅的他，此刻的他竟会让人觉得有无尽的邪魅散发出来。

“我是谁于你何干？”

待江灵初回到昙嫣的阁楼，天已经黑透了。阁楼还是十分寂静的伫立在那里，只有其中的丝缕火光透露出淡淡生气。

“可是姐姐？”江灵初刚刚走进阁楼，昙嫣的声音便从内室传来。

江灵初走到她跟前，柔声应答：“是我。”

“今天柳炀卿回来找你了，你不在，他偏要等你，等了许久你还没回来，我就让他先出宫去了。”昙嫣躺在榻上，闭着眼睛说。

“嗯，我知道了，明日一大早我就去找他。”江灵初掩不住嘴角的笑容，脸颊边升起两抹绯红。

“你可是和淳端天尊一同出去了？”昙嫣仿佛全都知道的样子。

“是的。”

“……”

沉默半晌，昙嫣似是有什么话想说，江灵初并不催她，只默默地现在那里等着。

“姐姐，我有孕了。”

果然。

昙嫣紧闭的双眼中忽然滚落出一颗颗泪珠，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是……淳华的？”虽然江灵初已经心知肚明，却仍然确认道。

昙嫣点头。

“那你……还要杀他吗？”江灵初问她，放在袖中的手握紧了一个荷包似的物件。

蛊引已经配置完成，她正准备今天交给昙嫣。

却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

“我不清楚，我恨他，可我却还是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昙嫣开口，语气中尽是悲伤，更是透露出绝望。

她恨他，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的眼中心中，从来都没有过自己，他的全心全意都交给了那个叫安聆的女孩子。

她恨他，却也更恨她。

江灵初眉头紧缩，似是在思考什么。

王妃有孕的消息使鎏唐国沸腾。

鎏唐王上淳华年轻有为却不近女色，是鎏唐国人尽皆知的事实，建国以来没有封过一位王妃就可以说明这一点。

直到暮隐公主昙嫣嫁给王上淳华，才使鎏唐国有了王妃这个称呼。如今，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即是未来的皇子，那么就意味着水域的掌控能力已经可以完完全全的被鎏唐国掌握，洗雪多年来被神界打压的屈辱的日子指日可待，百姓无不欢呼雀跃，纷纷庆祝期待小皇子的诞生。

日子促狭而过。

此时已是寒冬时节。十二月雪飘，纷纷扬扬，煞是清冷。幽幽檀香沁人心脾。

昙嫣站在阁楼靠外的窗子前，眺望凝视，似是在等着谁。那孤零零的背影，好不孤寂。她素来不喜欢许多人围着她。江灵初记得，即使是小时候，她也是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性子。如今，她虽身为王妃，身边的丫鬟也仅仅两个。

柔美婉转的音律想起，昙嫣并未回头。江灵初亦只低头抚琴，好让昙嫣的心神安宁下来，不要去想那些关于过去的不堪和仇恨，顺便平复她近日来心中的焦躁和怒火。

江灵初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自己也终究要去背负很多东西。

“柳炀卿还没有回来吗？”昙嫣似是不想让江灵初继续弹琴，忽然开口。

“没有。”江灵初似是并不受其干扰，继续抚琴。

柳炀卿自从白鹿山回来那日没有见到江灵初之后，便再杳无音信。他就仿佛只是一束阳光，一瞬间就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痕迹。江灵初想要去找寻他，可无奈在鎏唐国的任务并未完成，更何况当时昙嫣才刚刚有孕，自己又怎能抛下她呢？

这一切都是命吧，江灵初想，自己在乎的人都会一个个离去，比如父亲江谌，比如柳炀卿，再比如一日比一日疏远的昙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