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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缘尽情断的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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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夏日,似火的骄阳源源不绝地释放着它的能量,明晃晃的阳光炙烤着几乎干裂的路面,反射出刺眼的白光,一阵阵的热气挣扎着徘徊在人间。宿舍楼前寥寥几棵手指粗细的小树上,屈指可数的绿叶也如晒走了最后一丝生气,有气无力地耷拉在树枝上面。不知疲倦的知了发出一阵阵刺耳的轰鸣,平添了人们心中无名的烦躁。

泛着白光的沥青马路,瞬间被拥挤的人流填满,打着小阳伞的姑娘们,步履匆匆的小伙子们,三五成群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急行。马路的左边是规划图纸上的清新草坪,如今却是等待修整乱石遍地的一片废弃场。马路的右边是高出三米据说保有天然美的断石岩面。这条没有任何树木栽种的马路,是从宿舍到教学楼的必经路段,也是一条最不受人喜欢的无情路。这里的春天风最大,这里的夏天太阳烈,这里的秋天风景差,这里的严冬冷死人。

看着学弟学妹们肩着烈日面容不悦地从门前走过,坐在冷气逼人的空调下方的我,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置身幸福的喜悦。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梨花带雨的可人儿,只见姑娘双目含情暗自垂泪,秀气的鼻子微微发红,纤细的双手绞着已经扭曲变形的纸巾,面前的桌子上是刚刚生产出来的大堆用过了的纸巾,包裹着让人恶心的分泌物。这个眉头微蹙肩膀抖个不停时时被哽咽打断又不断制造新垃圾的女人,便是刘美玲。

我举目环视了一下,午休过后,餐厅陆陆续续坐满了三三俩俩来此学习的学习学妹们,其中有不少是躲在这里打着学习的幌子私下恋爱的小情侣们。火辣辣的眼神,灼人的眼光,超大剂量的荷尔蒙气息正肆虐地扫荡者餐厅的边边角角,在此安慰失恋的刘姑娘果然是个下下策。

只见姑娘一脸哀怨地抬起头来看着我:“你说,你说他为什么说分手就分手啊,你说我哪里做错了,我对他还不够好吗?每周都去见他,给他买这买那,对他比对我自己都上心,难道还不够吗?”

我可以理解姑娘此时内心复杂的感情,也可以理解她无处可发泄的一腔怒火,但是姑娘似乎好像错把我当成了那个让她痛哭流涕的负心汉,我想怎么说这也是和我狼狈为奸了三年的姑娘,我得拯救她,于是说道:“美玲,要我说,咱就算了吧,你和刘侃两人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不知道这句话的哪个关键词刺激到了刘姑娘,还没说完,这厢便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整个餐厅除了偶尔传来几声后厨洗盘子的声音,便是小情侣们有意无意发出的微小的娇笑声了。刘姑娘不大不小的哭泣声,适时地吸引了来自各个方向不同含义的目光,我不敢明目张胆地将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瞪回去,只好先小声稳住我面前的这个泪人儿。

“美玲,美玲,你听我说,咱能先不哭吗,别人都在瞧我们……”我往前探了探身子,和刘美玲头对头地低声道。

我忘了这是一个需要关怀需要安慰的姑娘,我忘了失恋姑娘的耳朵都有自动过滤功能,我面前的美玲不仅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反而置气一般故意提高音量。我明显感觉到四周的眼压升高了,男男女女的目光如镁光灯一般将我们两个小丑似的主角定格,我愧疚地冲着四周点了点头。在这群沐浴爱河尚不知失恋为何物的情侣面前,一个失恋女青年的眼泪是唤不回任何同情的。

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我上前挽起刘美玲的胳膊,想将她拖走,但姑奶奶的身子如铁打一般钉在了椅子上,我颓败地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雷打不动的姑奶奶。面对刘美玲哭哭啼啼扯纸擦泪放声扔纸的动作我思索了十多分钟,失恋的人脾气大也就罢了,难道真的可以不管不顾不知死活地撒泼耍赖吗?

直到看见不明旧里的众人中走出一个我熟悉的身影,我漫无边际的思索才算是有个了结。来者是宿舍老五——莎莎,我们的大力女神,个子高挑体型壮硕,正义感爆棚。莎莎自幼便有英雄情结,自从看完电视剧水浒传之后,更是异常向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壮士洒脱主义。自从上大学后,莎壮士每天接受着胭脂水粉的熏染,渐渐也接受了自己终究是女子的事实。从此收起英雄梦,安心当起大女人。

莎壮士的英雄梦虽然不能成真,但她的英雄主义却并未离去,除了磨炼一张利嘴,还学会了跆拳道。在每天的涂涂抹抹之余,莎壮士最多的工作便是保护弱小,看不惯就说,说不通就上。自从大二后,莎壮士声名远播,再无人敢来我们宿舍挑衅。

一瞅见莎莎熟悉的身影,幸福的眼泪便盈满了我的眼眶,亲人哪,我的亲人哪!我冲着莎莎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过来。莎莎瞅见刘美玲哭哭啼啼的样儿,赶紧蹭蹭几步走了过来。

走到身前,莎莎看了一眼依然抽泣的刘美玲,然后小声地问我:“三妹,这妹子咋了,让谁欺负了。”

对了,莎莎习惯称呼女人妹子,甭管比她年龄大还是小。

我看着两耳不闻他人的美玲,用口型告诉她:“失恋了。”这会儿要是让美玲听见失恋两字,那还不决堤了啊。

莎莎用原来如此的眼神看了看一直低着头的美玲,说道:“嗬,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不就失恋嘛,这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妹子,你得想开点儿。”

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听到莎莎的话,本来抽泣的美玲,一下子如疏通了淤泥的管道一样,眼泪哗哗地往外流,嗓门也大了好几分贝。

我瞪了一眼莎莎,真特么没脑子!本来美玲的哭泣就让那些你侬我侬的小情侣们扫兴,现在这一提高分贝,小情侣们还怎么淡定地释放爱波。

我推了推已经震惊到呆傻的莎莎,然后两个人一个左胳膊一个右胳膊,将刘美玲架出了门外,一出门口,一大波热浪就迅速将我们包围了。

啊呀,我的心哪,真不爽!外面那么炎热的天气,好不容易找个冷气飕飕又敞亮的地儿,全让死乞白赖瞎胡闹的刘美玲给搅和了。本想叨叨她两句,一瞅那眼睛红肿,鼻子发红的样子,到嘴边的话愣是给咽回去了,只能冲着莎莎干瞪眼。

瞅见我不悦的眼神儿,莎莎一脸无辜地说:“那三妹你在这里好好劝劝这妹子吧,我得先回去凉会儿,这天也忒热了。”说完扭着大胯蹬蹬蹬地走回了餐厅。

过往的路人用一双双“嘿,瞧这俩傻×”的眼神儿不断向我们行着注目礼,我傻×呵呵地陪着刘美玲坐在餐厅前面的台阶上,心里真是太爽了,简直就是爽翻了。

我看着远方那些天然美的石头,说:“美玲,你别哭了,哭能让刘侃回来啊,我说,你要是真想他,那就想办法让他回来。跟这里哭哭啼啼的,一点儿用都没有。”

美玲终于停止了哭泣,思索了几分钟后,红着眼睛看着我道:“洋洋,他不会回来了,全都结束了。”说着眼泪又要重新涌上来。

话说一个月前两个人还手拉手玩亲亲没事儿秀个恩爱腻歪死活人,怎么一个月后就要各自分飞,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为啥说结束就结束了,你犯错了还是他犯错了?”我问。

“没有,这些都没有,他说不爱了,就散了吧……他说,他会出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美玲重新开始以泪洗面。

我切了一声,一直以来,我对刘侃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认为他是个靠谱专一的富二代,但没想到最终他也会用这样的烂理由来分手。听一姐妹说,男人就这德性,容易精虫上脑,新欢一旦上位,旧爱立马滚蛋。我估计这刘侃肯定是劈腿了,所以才能想出这样一个破理由来甩开刘美玲。

我摸了摸她的头,道:“美玲,我觉得他可能是爱上了别人了吧,不然怎么会那么绝情呢。”

“没有,我确信他没有……”美玲激动地立马回绝我。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好男人多得是,我们美玲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我拥着她说。

“真的好难受,感觉心一下子就空了……”美玲边哭边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

…………

当年,我们大学毕业,美玲留在了北京,刘侃毕业两个月后,顺利去到了英国。至此,维持了三年的爱情,彻底宣告结束。谁也想不到当初羡煞旁人的爱情,最终却如此惨淡地收场。

是谁说的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我以为时间的流逝会让美玲淡忘刘侃。只是当看到美玲新拉着董磊出现的时候,我才了解她对刘侃的留恋有多深,董磊不仅长相酷似刘侃,就连性格、癖好也是神似。

当年美玲说的心空了的感觉,我以为自己是不会感受到的,只是造化弄人,同样的一幕在几年之后再次上演,只是哭的那个人变成了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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