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越来越小几近于无的水压，踽踽独行的蒋空明精神大振。

快到了。

手上一颗闪烁氤氲光芒的九品火晶，身周数十条怪鱼不时袭来。不过任凭那些怪鱼如何凶悍，展现何等攻击手法，只要接近三尺内就会瞬间消失，再出现已在数丈外。

这便是蒋空明掌握的空间挪移，足以使其立于不败之地，无论水中还是陆上。

唔，那些家伙到哪儿了？

蒋空明回头一瞄，就见一道赤红水线迅速逼近，不禁皱眉：“至于这么拼命么？非要过来送死？”

等到红芒一近，蒋空明精神力扫过，立马怔住，继而大喜：

“好小子，有一手啊，居然能到这地方。嘿，既然上赶着非要送死，那就怨不得本王了……”

就在红芒快速掠过时，蒋空明一掌击出，一道莫名激流激射而出，接近方恒时忽然放大，便将一人一鱼搅在里面。

一掌既出，蒋空明负手后望，然则，半晌他都没发现后面有任何动静。

忽觉不对，再往前看，哪里还有方恒的踪迹。

蒋空明一滞，随即了然，脸色铁青：“该死，颠倒阴阳阵，没弄死那小子也就罢了，居然还帮了一个大忙……”

他神识一动，方恒一身状况也便尽在掌握，已经脸色发青，接近窒息边缘。那一掌，本是将方恒跟鱼向后挪移百十丈，正好落在后面紧追的鱼群中，都不用脏了他的手，某人就算不葬送鱼口，也得生生憋死。

然而，事实上他非但没能将方恒挪到后面，反而向前送了百十丈……

这便是颠倒阴阳阵的效果，颠倒六识，禁绝一切真气元气乃至精神力的使用。也不是说彻底禁绝，而是一旦使用，就会瞻之在前忽之在后，想要这样却会那样，总与目的背道而驰。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在此阵法下动用武力了。

当然，若是知晓此阵，特意逆向施为，倒是可行。问题是武者千锤百炼的功法招式惯性何其强大，一下两下逆向还可以，一直逆向就费劲了，万一惯性击败思维就能要命。如此，当然还是老老实实保命为上。

此阵很有点润物细无声的意思，不用不知道，一用就要命，事前蒋空明难以察觉也是理所当然。

比如现在，蒋空明醒悟过来就加速前行，没弄死那小子也就罢了，总不能真让他走到前面去。

然则，他刚一动，三尺内忽然钻进几条大嘴，生生咬住两条胳膊撕扯起来——

“啊……”

一声惨叫，蒋空明恍然，立马将众鱼赶至数丈外的空间挪移换成挪移到身边……

果然，空间意境一换，那些怪鱼再无法攻击三尺内。

不过，看着前赴后继冲过来想将他分尸的怪鱼，却还要将其挪移到身边，那种感觉奇怪无比，似乎主动自杀一样。怪鱼冲击几下后，蒋空明下意识就想着赶走，然后便是数张大嘴再度袭来——“啊……该死！”

这就是惯性思维的强悍，这便是颠倒阴阳阵的效果。

彪悍如蒋空明这样的王道高人，此刻都在看似简单实则阴险的颠倒阴阳阵前吃瘪，方恒也没能好过到哪儿去。

蒋空明那一招空间挪移，直接省去他百十丈路程。

一人一鱼刚现身百十丈外，脸已经憋得通红的方恒就见第五个光源乍然出现。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口子，大小不过一丈，似乎还倒映着些许模糊的景象，看着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怪鱼还在惯性作用下往前冲，方恒当然乐见其成。

然后他就发现那鱼越是跑得快，就离映着外面风光的口子越远。

差点没憋死的方恒登时大急，一抽独角剑，从鱼身坠落后人第一时间后退。

他人虽然已经憋不行了，但意识还没迷糊，清楚蒋空明绝无可能好心送他一程。之所以会有此结果，当是此地有古怪，加上怪鱼越走越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终于将后面的吊死鬼甩掉了，浑身一轻的怪鱼立马转头，向方恒杀来。

然而，明明看着目标就在眼前，这鱼却越追越远，越远就越追，结果一会儿居然自己跑没影了……

方恒往后一退，就感觉看着远的光源忽然就近了几分，哪里还敢犹豫，自是克服阻力快速后退。

脸已经发青，胸部已经瘪到极点，如同干渴待死的鱼，任凭嘴巴怎么张合，都吸不到一点空气。

唯有意识还保持一丝清醒，不敢放松周身的精神力护罩，并竭力保持以正确的路线退向光明之源。

一步，两步……终于，他彻底站到光源中，竭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向上顶去——

“咚……”

脑袋没顶上任何东西，脚心却有些生疼发麻，像挨了重重一击。

这一击却也让他已经有些迷糊的意识清醒过来，恍然醒悟这是个颠倒世界，想上去，其实应该往下走。

然后，他就摸索到两截向下蜿蜒的台阶。

脚似乎无处着力，也没踩到任何东西，他只能用手攀爬，向下。

一个，两个……意识已经模糊，精神力护罩也摇摇欲坠，人就只剩下潜意识的机械运动，爬，继续爬，爬到死——

忽然，方恒一直张合期待老天给点空气的嘴貌似终于吸到了一点东西，然后，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吸气声：

“吼……”

吸气成风，仿佛要将这辈子需要呼吸的空气一口气全吸到嘴里，肺部急剧膨胀，将空气送到每一个肺泡……

一口气后，便是急骤如鼓的呼吸声，胸口快速起伏，几乎迷糊的意识终于恢复过来，渐渐清醒，并继续维持精神力护罩。

头晕，手脚发软，意识精神力也萎缩到极限。

意识一动，便是几颗回春丸回神丹嗑了下去。同时催动冰火真气，让最后几乎冻僵的躯体回暖，人从只有一丈方圆的池口爬上来。

水上跟水下貌似有些不同，不再颠倒得让人哭笑不得，方恒是以正常姿态爬出来的。

撤去精神力护罩，在丹药作用下，方恒体力精神快速恢复，不敢有丝毫耽搁，火速打量起周围一切来。

放眼一观，方恒登时呆住。

他所在之处竟是一间四四方方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