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小凡躲在树栅里，看着眼前的两个女生，想不明白了。

那个黄毛，染上了猫抓病。怎么会是我呢？我的爪子是干净的。难道，是我在地面上走，没有穿鞋子，太脏的关系。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的手上脏，有某种病毒，揉了眼睛，感染了。

这个想法，要是能够说出来，多好。可是，想是这样想了，却没法说出来。

柳青说：“姐。你以前找过猫吗？”

言雪告诉：“没有。以前，我家不养猫，也不养狗。我父母最喜欢养的是羊和猪。”

柳青笑了，说：“我听你说过的。你爸是教授，你母亲也是教授。大学时，你说了这个，我一直就想不通。两个大学教授，跑到深山里去养哪些玩艺。当时，二老，都是怎么想的？”

言雪说：“我也想不通的。”

柳青说：“现在，我好像想通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每个人，看世界的角度不一样。”

言雪说：“就是啊。许多人认为，我可以去应聘一个白领，成天在办公室里坐着，多遐意啊。可我呢，就想自己做成一番事业。”

柳青说：“我是完了。这一生，可能就这样过完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才是好。上次，遇到小时候的玩伴。她很羡慕我。我却说，我真的没有什么好羡慕的。”

言雪说：“你是躺着说话，不腰疼。有人羡慕你，很正常。你什么也不缺，吃的，用的，住的。人家出门，顶多骑一辆电动的自行车，你呢，开那么好的车。你说过的吧，说自己开车，不如乘坐公交车好玩。”

柳青说：“是的啊。公交车上人多，看到的事也多。说不定，哪天在公交车上，我就抓到一个小偷什么的。”

“什么呀？”言雪笑了，说：“你这想法，真的让我无语。”

柳青说：“你没有无语。你说话了。”

“……”言雪真的无语了。

柳青说：“哦。我们还是找猫吧。这只该死的猫，跑哪去了。害的我们成天为它提心吊胆。”

两个女生说话间，都弯下身子，四处里瞅。

漆小凡现在的身子就这么点大，好躲。何况，现在它的位置，在冬青树栅栏里，前面还有一个水泥石墩子。这个石墩一米高，长条状，是放置盆景用的。那是很好看的盆景，父亲亲自弄来的树桩，据说，用了五六年的时间，盘出了一株“祥龙踩雨”。盆景展时获过奖。现在，这个盆景不在了。

柳青的手指背，敲了敲窗户玻璃，说：“漆小凡家的窗户玻璃很特别。”

言雪告诉：“听漆小凡说过。这是一种可以防弹的玻璃。”

柳青说：“扯了吧。一个普通的家庭，弄防弹玻璃做什么？”

言雪又是一笑，说：“他家普通吗？哦。和你家一样。你们都认为自己普通吧。”

柳青说：“我一直认为自己普通。漆小凡不是啊。你看他成天的那个样子，就像自己是个皇太子似的。”

言雪说：“这一个点上，我认为是他最应该悲哀的地方。父母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你神气什么呀。”

柳青手指了言雪，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冷眼看他。为的就是这个呀。”

言雪说：“生的好。是可以不劳而获。可是呢，说不定，哪天有了点事，父亲的事业上出了些问题，怎么办？”

“还就给你说着了。这不，他躲起来了。”柳青说：“漆小凡家的猫，和漆小凡是一样的，遇到事，就躲起来。”

言雪有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柳青说：“姐。我发现呢，你现在，特别的念叨漆小凡。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漆小凡吗？”

言雪说：“我是希望他有自己的努力，不要成天的无所事事。”

柳青说：“你那时，就应该直说了的。你为什么不说？”

言雪说：“我要是说了，变成什么了。他不应该在我的述说下生活，是应该自己设计生活。再说了，我凭什么说他呀？”

言雪的这些话，漆小凡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听到的。今天，听到言雪这种发自内心的述说，他很震惊，也很感动。

柳青说：“姐。这只猫，估计没有回来。它和漆小凡一样，也不念这个家。我们回吧。不能说把奶茶店扔给小颖，就貌也不张一个吧。”

“好吧。”言雪无奈的，又环视了这座大院子，还有这座相当不错的大房子。现在这座大房子，少说，也能卖个三四千万。漆小凡要是能够回来，要是能够振作起来，用这座房子，可以贷款做一些事情的。

这样想过，言雪竟然暗自一笑。自己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两个女生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出了这座大院子。

看着两个女生离去，漆小凡真想大喊：我在这里。

漆小凡由树栅里出来，跟到了院门口。他的头伸出一点，又缩了回来。叹了一口气。今生，不可能再和这两个女生相处了。已经不是人，同两个女生不是一个种类。

还是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吧。

漆小凡给自己重新定位，他是一只猫。

两个女生走了。漆小凡又孤独了。两个女生在的时候，虽然不能和她们面对面，却挺开心，起码，可以看见她俩。两个女生走了，这个院子里，没了人，即刻的又现出一种近似破败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己寂寞，漆小凡打算和院子里的这些小东西建立起特殊的关系。

蜘蛛球蛋呢？

漆小凡抬头，看了窗户、窗户上方的墙角里，有一处没有被水泥抹平的小口子。可能是当初建筑工人抹灰时大意了留下的气孔。这个气孔不大不小，正好容纳球蛋的身子还稍有转身的空间。这就成了蜘蛛球蛋的小窝、窝里放出的一根丝通向那面蛛网的中央。

回到窝里的球蛋，骑到了这根丝上。

球蛋在窝门口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应对大黄蜂的攻击。

别看这个窝小，却被球蛋打理得十分的清洁。球蛋和他的同类一样，对于吃、睡，还有大小便都有着十分的讲究。他不会在睡觉的地方乱吃东西，更不会在睡觉的地方大小便。他把可以吃的东西放在最里面，排泄物弄到小窝外边。

也正是这种讲究，球蛋留给人们一个不太好的印象。人们讨厌他弄出的黑色小斑点。

漆小凡看着上方那个蜘蛛的窝，有了些伤感。自己就没有蜘蛛的这种能力。

这个时候的漆小凡，又有了些失落，饥饿感再次来袭。他在窗台上趴下，肚皮紧贴水泥台面。这已经是他琢磨出来的一个经验，肚皮紧贴一个硬物件，可以暂时的抵挡一下饥饿。

漆小凡舔了舔嘴唇。他的嘴唇是干涩的。现在不仅仅是饥饿，还有干渴。

到哪里去弄些水喝呢？

没有人照顾的日子，就是喝水都成了问题。

蜘蛛球蛋似乎发现了漆小凡的无聊和寂寞。它抛出一根长丝，然后在丝上玩起杂技。

很显然，蜘蛛是想让漆小凡开心一些。

漆小凡没法子开心。他这时的饥饿，已经到了极限。实在没有好办法可想了。他只好在院子里找些鱼刺蛋壳之类，放到嘴里咀嚼。这些鱼刺之类的东西，还是他早先吃饱喝足之后丢弃在花坛里的。现在，就是这些赖以充饥的东西也没了。能找出来替代食物的，已经找过。

好歹找了些东西填到了肚子里。漆小凡又去窗台上趴着了。窗台在墙体中，说它在屋子外可以，说它在屋子里也可以。这个地方比室外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好。这里给他安全感。

趴在那里的漆小凡，脑子转动起来。当务之急是弄到吃的。

听人说过，老鼠是可以吃的。猫吃老鼠也是天经地义的。

老鼠能吃吗？

呆宝想做一次尝试。

从小长到这么大，他没吃过老鼠。

漆小凡的目光再次的投向室内。豪华客厅的地毯上那只肥大的老鼠还在。它应该叫夜行者吧。对，就叫它夜行者。

漆小凡想起来了。在他受宠的日子里，夜行者经常在夜间光顾这所豪宅。夜行者鬼鬼祟祟的行踪是被他撞见过的。只是，那时的他，有经过烹饪的美味，对夜行者这东西不感兴趣。时间久了，夜晚时，夜行者敢在他面前大摇大摆地走。

没想到，被这个家养肥了的夜行者，竟然没有气力走动了。而且，夜行者竟然敢在大白天出现，肯定也是饿到了极限。家里没有夜行者可以吃的食物了。

夜行者的四周没有什么食物。漆小凡知道，客厅里没有食物的。除非到餐厅去。餐厅里应该有食物的。不知道夜行者为什么这样的笨，不知道去餐厅里找吃的。

其实，夜行者并不笨。他已经吃掉能够吃到的东西。

漆小凡想，这个家里还有食物的，放在冰箱里。夜行者没能力打开三开门的大冰箱。

要是能让我进去就好了。漆小凡这样想。

“小子，你过来。”漆小凡的发声有些困难，就动了爪子，叫夜行者。

夜行者似乎看见了漆小凡。只是，看漆小凡的目光有些呆滞。

这是好理解的。现在的漆小凡，看东西的目光也有些呆滞。

夜行者挪动了一下身子，又挪动了一下身子。再想动的，似乎尽了力气，没法再挪动。

漆小凡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和夜行者有同病相怜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