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怎能甘心
那边，冷月宫的风波刚过去不久。
这边，低奢冷魅的慈宁宫内就来了人，素黑色纬帘翻卷，金色玲珑鼎袅袅焚香。
林太妃红着眼眶，坐在织锦素花的软垫上，手中手绢已经湿成一片。
“她季凌苏有什么能耐！居然敢管到我林香玉的儿媳妇身上来！可怜灵曦脖子都被掐紫了！”
天知道她看到龙珂将司徒灵曦护送回掖庭宫的时候，她整个心都碎了。
凤榻上，东太后李氏一身金纹墨凤华袍，慵懒支着头，静躺，裙边金色的流苏淡淡垂落，随着凤榻的纹路铺展，华美大气。
闻言，缓缓睁开的墨瞳，轻笑，“伤的很重吗？”
“重不重另说！”林太妃瞳眸凛冽一抬，道：“可这季凌苏也太无法无天了！就仗着皇帝宠爱，当初住紫微殿，闹冷月宫，都没跟她计较，可如今手长的开始管后宫的事情了！呸！她还以为自己怀个身子就是正宫皇后不成？不过一个小小的九品奉仪升上来的！居然连皇亲也想插手去管！”
李氏闻言眯了眯眼，阴鸷的眸子流光暗转，顿了顿，支起了身子，林太妃见状急忙上前搀扶。
李氏坐好，带着璀金指套的酥手对着宫女们挥了挥手。
跟前伺候的尚宫会意，眸光两转，厉声喝道：“都跟我出来。”
“是！”
连同林太妃随行而来的宫女一起欠身走了下去，幽殿之门合上，巍峨的金宫中只剩下两人。
李氏这才冷睨了林太妃一眼，道：“你就没问问你那儿媳妇季贤妃为什么要掐她？”
“还能为什么！当了贤妃，又怀了身子，母凭子贵，想统领六宫了呗！不过就是灵曦跟她说喜欢珂儿，想跟珂儿在一起，就起了争执，居然还能说出‘我让你知道我做不做的了这个主！’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的心思还不明白吗！哀家看，她压根都没把哀家放在眼里！”
提及这，林太妃愤愤的挥挥手，一脸怒气，说到最后一句话，又红了眼眶。
李氏却半眯了眯眼，不语。
顿了顿，见李氏不开口，林太妃焦急起来，“李姐姐，你这次可得帮帮妹妹！虽然皇帝说了会给个说法，可且不说皇帝舍不舍得处置她，单有文氏那贱人护着，如今又怀着身子，怕是惩罚，也最多就是将她禁足两日，小惩大诫的没了！”
李氏红唇轻轻一挑，端起面前的小盏浅酌一口，道：“哀家能帮你什么？她隶属西宫，本就不再东宫范畴，而且灵曦公主并未嫁给珂儿，连婚约都还没定下，于情于理最多只能算是邦交之事，这样的事情，除了皇帝能管，谁能插手？”
“可是姐姐！”林太妃眼眶更红，作势就要重新凝泪而出，“皇帝你我都是看着他冷漠了后宫八年，他曾几何时这样对待过女人？对着季凌苏怕是早已动了真情，才会如此纵容！这件事发生了，可冷月宫连半点禁足令都没下过！皇帝能真去处置她？难道真看着季贤妃为非作歹，将哀家好好的儿媳妇亲事告催么！”
她不甘心！怎么都不甘心！
龙珂与她生分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亲事这件事情上正好与她一起看上眼，心仪了昼国六公主。
而昼国，作为东方最繁荣的经济帝国，虽然军事上无法与御天并驾齐驱，但是经济上可是不相伯仲，昼国因为沿海的缘故，盛产一切绫罗珠宝，白氏将总部白瑙阁安置在那，也不算没有原因。
这样一个兴盛的国都若能联姻，对御天的利好她不管，但最起码珂儿的靖王身份会更尊贵一些。
可季凌苏的存在，龙玹很有可能言听计从！想到这里，林太妃就觉得活了半辈子，见惯了前朝风浪，不想再起风波的心，再度被怒火点燃。
李氏怎会不知道林太妃的心思，轻笑拍了拍林太妃的柔荑，道：“妹妹也别急，知道你心牵珂儿，这些年，他总是与你不亲近，此事若顺着他的心意，定然能重新增进你们母子感情，而且对珂儿是百利而无一害，可你也明白皇帝不可能对季贤妃做什么，你急也于事无补，不是吗？”
“可就任由她一个边城来，什么身份都不明的女人欺压到太妃头上？”李氏的一句此事若顺龙珂的心，龙珂定然与自己更亲近的话让林太妃更加坚定了心思，这儿媳妇她认定了！对季凌苏的怨恨之情如潮汐蔓延。
胆怯又不甘的模样落在李氏眸底，狭长的凤眸半眯，唇角幽幽勾出一抹弧度，道：“妹妹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明面做不了，就不如换个方向……”
林太妃闻言心念一动，转眸环顾了四周一圈，头顶金步摇珠穗随之晃动，确定没有隔墙之耳后，凑近道：“姐姐的意思是……”
李氏轻笑，镂金指套轻抚上林太妃的肩膀，也凑近了头，贴耳语道：“皇上既然不想处置她，你就逼到皇上处置她为止！”
阴冷的话让林太妃顿时会意，收干眼泪，幽暗的深殿内，立刻传来了两人交头接耳的低音，等林太妃错身离开时，惠英走进，瞟了眼眉眼阴鸷中流露着丝丝喜色的女人，眸光垂了垂。
等林太妃一行彻底离开后，走到李氏身边，一边给其轻垂着腿，一边道：“林太妃不算个衷心的主儿，胆小又怕事，当年太后许她生下靖王，就是个错误。”
李氏讥笑，重新躺回榻上，靠了个舒服的姿势，素黑的凤袍衬着丝丝令人胆寒的气息，眸色慵懒不屑，道：“狗呢，就有狗的用法，她的胆小只在不想沦为哀家与文氏斗争的先头灰而已，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就凭她当年与纪文清做姐妹，害的纪文清小产之事，她可不胆小……”
“所以太后此举是……”惠英恍然大悟，精锐的眸色闪过阴毒的笑。
李氏讥讽的睨了林太妃离开的方向一眼，道：“如今做了太妃，就忘了当年哀家的恩惠，想从此高枕无忧，只凭靖王吸附龙玹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度后生，简直是痴心妄想！这次，她能废了季凌苏最好，就算废不了，也要彻底断了靖王与龙玹的感情！皇家兄弟决裂，自相残杀的戏码，哀家可是许久都没看过了。”
“是！靖王必须是昇王的人才行！”惠英颔首，想着耗时一个月终于打听出来的事情，轻笑。“要怪，也只能怪季贤妃是昼国长公主，而皇上这个交易，把自己做进去了！”
李氏笑笑，不再言语。
虽然不懂龙氏世代守护的天枢坤卦到底有什么作用，九荒内关于一切神幻相关的东西都被销毁过，天枢八卦的秘密也只有历届帝王知道，不过强大的母族还是告知了一些端倪，既然是圣物，自然有圣物存在的意义，而且越神秘难以探知的事情，就越重要。
而季凌苏，不论是长公主的身份，还是那能帮龙玹兵不刃血拿下后唐，又灭了齐国的本事，都不能留！
而这一次，也怪龙玹自己动了心！给了她最大的把柄！
阴毒的眸子望向远处珠帘后，一方当年只有太子才能御享的六龙摇篮半眯了眯，有些悠远，可更多的是怨恨。
冷月宫内，烛火高照。
做好决定的季凌苏开始收拾行囊，复杂的心情她不想去理会，只有忙碌起来才能转移思绪。
她的有些东西还放置在山庄内，此刻距离八年一次的天魁日不过七日光景，日夜兼程，应该来得及回去一趟。因为她的穿越并非玄幻的魂穿，更像是打开了空间结界，而触发的一次时空之旅，所以不需要担心什么，只要时间到了，像来之前那样主动打开机关，就能回去。
信笺已经写好，等她离开后，花绣她们应该会知道一切真相，至于龙玹……她也只留了两个字——安好。
最后，在指尖触及到一块梨花木盒子的时候，手顿，想到龙玹离开的背影，缓缓拿起。
木雕的盒子精美又透着大气，一如既往的像龙玹的风格，季凌苏抚着盒面雕刻的花纹，眸光有些悠远
顿了一会儿，指尖慢慢挑开锁扣，可就在正要打开盒子的时候，花绣的声音却适时传来，“主子，您睡了么？”
“何事？”季凌苏合上木盒。
“林太妃来了。”
林太妃？季凌苏蹙眉，想到司徒灵曦，大概知道来意。
将简易随身工具包小心收在床底下，木盒也顺手放置在内，待看不出端倪后，她走了出去。
一刻钟后，桃木桌前，季凌苏静静的看着林太妃带来的宫女殷切的置上紫金琉璃炉，点燃熏香，又将她宫殿的矮脚靠椅上的素锦垫子撤下，铺上更精美的云锦绣花坐垫，给桃木桌盖上同样花色的桌巾，煮了茶，置于青瓷小盏中，递到了两人坐的方向。
对于给自己亮身份档次的林太妃，季凌苏笑笑，反正要走，就没说什么。
林太妃稳坐其中，一身络黄色云鹤绣纹的宫装剪裁得当，因为只有三十六岁的缘故，整个肤色看着并不老，甚至说是个精雕玉琢的美人也不过分，再经过金步摇，玳瑁珠钗等装饰，整个人看着华美熠熠。
虽然眉宇之间看似温婉，与林淑妃一个性子，但眼角的一颗凶痣还是有些出卖她的本相。
林太妃的眸光也放肆的打量着季凌苏，对视上她一如既往的深素色衣裙时，唇角讥笑的勾了勾，也没比她的侄女林婉儿美哪儿去，命倒是好的很！
这要放前朝，遇到季凌苏这种女人，怎么也都早被收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