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朕有一天走了，有人保护她。
季凌苏愣了下，没想到龙玹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敢对她做这种举动。
即便只是一个牵手，那也……
踌躇的看了看四周，季凌苏没敢过去。
忐忑却让龙玹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心中升起更多的动容。
笑意更深，他又一次道：“没事，过来。”
可这一次，不等季凌苏动身，龙玹的手就僵直在了半空中。
迎着光影，他看到了那个款步而来，双手插兜不近不远立定身边的墨影。
垂眸，静静看了季凌苏一眼，又慢慢瞟向同行而来的韩轩。
季凌苏被眸光审读，虽然不含凌冽，却也能感同身受到龙玹的那一抹淡淡的色泽。
而立定在她身侧的韩轩眸光更是清简，冷冷淡淡，凉凉绰绰，像是在看龙玹，又像是没有。
直到他垂眸，扫了一眼身边的女人，道，“他让你过去。”
冷转开了脸。
深邃的姿势不重，甚至说是平静，说完他就看向了远处被炸弹炸的惨烈的场景，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
但却让季凌苏戛然间心头划过一抹疼痛。
要多么在意才会装的毫不介意？
想着昨夜韩轩凝视婚戒的画面，想着他那些沉默不语的态度，季凌苏眼眶内戛然有一些温热。
再看向那边等待自己的男人时，季凌苏很想过去，可就是那一瞬间，她发觉脚步如灌铅一般，移动不了半步。
再想强迫自己，更难。
然而这一切，落在眸色精睿的龙玹眼里，正剩下洞悉一切的了然。
只是墨瞳颤颤，望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季凌苏对韩轩起了微妙变化的态度，曾经徘徊在心底那个‘水滴石穿’的担忧就像是得到了最好的证实。
勾唇，他缓缓收手，冲着季凌苏笑了笑。
不责备，不计较。
可只有他自己心底明白，就在这一刻，望着这一副季凌苏已经会站在中立的态度，人生第一次，他的心口浅浅划下了一道裂痕。
不重，却如机杼纺纱那般，弥弥漫漫折磨着疼。
稍后，陪着季凌苏跟韩轩看完爆炸的地点，龙玹看着那忙碌起来的季凌苏，一抬手，一举动，都是一个形象教出来的身影。
想着那贯穿在一个人记忆里全部年幼时期的感情厚重，缓缓背过了身形朝一处长巷内走去。
散步的龙玹谁也没有让陪，爆炸后已经完全戒防的皇城也安静的很是空洞。
寂寞的长巷内，光影斑驳在他的身后，在这片青砖绿瓦中挥洒着静宜。
然而却在一处拐角，忽然看见了双臂抱坏靠站在墙边的墨色颀长身影。
没有什么话可说的，龙玹眸光微愣了一下，就继续平静走过。
可就在错身的时候，韩轩抬眸，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冰蓝色眸光微微颤了颤，开了口，“有的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不是也是种错误？”
龙玹驻步，偏头看向。
回想着一直以来韩轩的沉默与内敛，自己的咄咄逼问，顿了顿，浅勾了唇角，道：“该来的都会来，不说并不能掩盖真相，朕知道，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韩轩愣了下，点点头。
这点他信，若非龙玹已起怀疑，也不会追问。
而结果……
韩轩讥勾了下唇角，道：“但最起码不是我来说。”
龙玹微怔，想着明白自己心底全部芥蒂的男人，一瞬间不知道心情该怎么形容，最终，只淡淡一笑，道：“是，朕很记恨你，或许换个人，朕会好受点。”
“……”直白让韩轩缄言。
龙玹笑笑，不管对于韩轩是季凌苏曾经喜欢过的人也好，还是韩轩曾经差点杀了季凌苏也好，亦或者是韩轩对季凌苏的那些亲密举动，多种情绪的交织，他相信韩轩能明白。
也相信于韩轩的立场来说，那种想杀自己的心，怕是也差不多。
顿了顿，他开了口，“你找朕什么事？”
聪睿的深思让韩轩愣了下，随即了然，的确，一代帝王，什么看不明白？
勾唇，他平静又冷淡的告知了今天的来意，“找你做笔交易。”
“交易？”龙玹挑眉，微顿，深邃眸光上下扫视韩轩几眼，像是明白了什么，笑着摇摇头，“朕不做。”
说罢，转身就走。
韩轩凝视着那抹暗金色的背影，不疾不徐缓缓道：“你现在有韩清的势力要杀你，你的国家刚刚发生内乱，全面战役会很快爆发。我们这些人来到你们的世界，流言蜚语流窜速度可能超过你的控制，如果猜的不错，其他劲国会很快发兵……”
平静的声线，每一个对局势的精准分析。
龙玹驻了步，回眸。
顿了顿，他一字一句浅语道：“那朕也不做，不管这天下再难，那也没有苏儿予朕难，朕不妨告诉你，既然选择爱了，朕就不会放手，这一生，朕不会拿她做任何交易！”
坚决的话响彻在长长的空巷，清晰到每个字都入了韩轩的眸光中。
看着眼前不疯魔不成活，哪怕背负天下所有苦难，也不放手一个女人的举动，黑暗的记忆深处里，韩轩虽然不能记起来什么，但是一瞬间像是感知到那种共鸣。
很深，能痛彻心骨，辗转反侧全部只为一个女人的所有人生。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韩轩深敛下情绪，缓缓道：“可我说的交易，不是她，而是你。”
“朕？”龙玹愣了下，很快明白了过来。
轻嗤，像是觉得可笑，又像是觉得天方夜谭。
然而韩轩却淡淡道：“我知道命对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有了季凌苏，你比谁都想活，可你明白若此时你不同意，我依然会用别的方式来取你的心，四股势力，你应该明白此役的困难程度。”
“……”龙玹没有说话。
韩轩继续道：“你是个皇帝，承担的责任让有些感情你不可能建立在牺牲黎民百姓的基础上，今天的爆炸就是最好的写实，如果你战败了，或者死了，季凌苏都会被作为罪魁祸首推到风口浪尖，那个时候，恐怕她会生不如死。”
空气中，龙玹抿唇，浅浅淡淡看着眼前能洞察一切他心底最深担忧的男人，龙玹说不出反驳的字眼，亦或者想说，却开不了口。
的确，若敌方阵营没有韩轩，他不会惧怕一切。
可若有了韩轩，这个造物主不知道为什么会构建的同样强大的男人，他明白，战争这种事情，有些结果只在决策者的一念之间。
当明白两边的年龄差后。
每一夜睡在季凌苏身边，看着她的花颊，他甚至不敢想象若自己有一天去了，苏儿面对蛇眼的再度侵入，该承担怎样的后果。
心浅浅揉转，一瞬间，就像是被什么融化成了一滩最软的绵柔，微顿，他苦涩又凉笑的开了口，“你想怎么交易？”
空气中，对于一时间同意的龙玹，韩轩猝不及防的微眨了眨眉睫，“你同意？”
“呵，”龙玹轻笑，“同不同意，也要看你怎么说。”
“……”韩轩愣了下，随即淡淡点头，一字一句道：“这场战役，我帮你。”
简单的七个字，吐露全部，却像是一种永恒的承诺，一种对未来的期许，衬着那颀长墨黑的身影，就像是来自外世界的撒旦魔君。
一时间，龙玹愣住了。
狭窄的空巷中，时间的年轮像是记录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因为两个世界，最巅峰的两个男人，就在一场本不该出现的场景里，言了合作。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韩轩不愿与落井下石的人沆瀣一气的本性，还是为了其他……
秋天清晨的风浅浅吹着。
吹着龙玹飘逸的衣摆，吹着韩轩零碎的发。
直到龙玹清颤眉睫，问道：“为了她？”
韩轩才一怔。
迅速敛下所有情绪，他飞快别开了脸，轻笑，“可能吗？我只是想换种方式达到目的而已。”
倔强的身影即便没有承认，龙玹也明白他的自嘲来自季凌苏已经变幻爱上别人的心。可他还是一瞬间感受到了季凌苏曾经会喜欢韩轩的原因。
一个不管立场如何，都愿意用尽一切方式去保护她的男人，她为何会不喜欢？
自嘲，勾唇笑笑，龙玹道：“条件是朕的心吗？”
或许说话的语气太过坦然，触动了韩轩心底某处不该触动的神经，冰蓝色眸光浅浅流转后，他别开脸。
“是，不过不是现在，我还有半年左右的寿命，在这之前我不会打扰你，等到日子了，我会来取回我想要的。”
龙玹没有开口。
韩轩看了看，似是觉得这样非生即死的选择太残忍，顿了顿，转身离开。
“你也可以不必同意，反正我也不屑跟这些人一起，等你处理完这些，我再来找你。”
淡淡如玉的背影尽显绅士本色。
龙玹浅浅看着，微顿，勾唇而笑，“不必，朕同意。”
嗯？同意？
韩轩心底莫名重重一震，回了头。
秋色下，龙玹的笑意很浅，“现在就可以让你的仪器做检查研究，朕配合就是了。”
“你……”平静让一向冰冷的韩轩也沉默，哑口。
而龙玹却不想解释太多，只挑了挑唇角，平静转走了身子，沿着长巷一步步朝外走去。
暗金的身影就像万千个帝王的缩影，孤独，幽远，不染尘埃……
“不必诧异，朕不为天下，也不为战祸，那些事即便是朕的责任，可龙氏却有他人可承重担。
人无百年，你们却有千岁。朕希望的只是你活着……”
“这样……”
“朕有一天走了，有人保护她……”
话到尾音，龙玹闭眼，遮住一眼的绝望，隐忍下所有泪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