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华落从一旁拉了一把椅子，也坐在了圆桌旁。
隔着跳跃的烛光，华落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瞧了夏瑾的模样。长长的黑发挽了垂挂髻，齐齐的刘海隐现了纤细的柳眉，杏花一般的眸子仿佛漾着盈盈秋水。精致小巧的琼鼻，温柔红润的唇线，添上她的眉宇间那一抹浅淡的哀伤，让华落不禁有些痴了。
“墨哥哥，我能带姐姐去个地方吗？”许久，华落才缓缓地开口。
“现在吗？”夏墨有些诧异，“你要带她去哪里？”
“等一会儿吃罢晚饭吧。”华落想了想，继续道，“我知道后山有一处景致还不错，尤其实在夜里，所以我想带姐姐去瞧瞧。”
“那待会儿我代你询问她的意思。”
这般干坐着时间仿佛凝固，百无聊赖，对于华落这般仅仅十三岁的少年更是如此。尤其是他还在焦急地等待着父亲诊病归来吃罢晚饭好带着夏瑾去后山。
可能是夏瑾看出来他内心的焦躁不安，因为此刻的华落从椅子上站起又坐下就像是一只上蹿下跳努力去够树上香蕉的猴子。所以她站起身，向着夏墨比划着手势，然后站到桌子一旁宽敞些的地方。
“小华落，你夏瑾姐姐说她要送你一首歌。”夏墨微笑着同华落讲道。
华落还没来得及好好理解这位哑姐姐要送自己一首歌这句话的含义，夏瑾动了起来。
她右手拈了兰花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下颌微微扬起视线追逐着手指的方向然后一个优雅的转身，纤细的腰肢就像是随风舞蹈的柳枝。她头上的发髻散开了，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随着她旋转的身姿一起飘舞。
飘飘然如翾风回雪，翩翩然若翥凤翔鸾。
华落觉得他听到了这世间最美的歌，他的心已经融化在每一个比音符还优美的舞姿中，以至于他父亲回来时他都没有在意，吃晚饭的时候不止一次把勺子里的粥喂到地上。甚至于连晚上要带夏瑾去后山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夏瑾穿了大红的衣袍冲他微笑。然后夏瑾朝他伸出手，对他说，“华落，谢谢你为我医好了病。”
“灵儿，谢谢你，愿意等我这么久。”叶城从身后紧紧抱着灵儿，温柔道。
月光照亮灵儿绝色的容颜，红润的薄唇扬起一抹弧度，心里像是春光明媚，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全部浮现。
“这有什么好谢谢的。”灵儿喃喃道，“我本来就是城哥哥的人了，别说是几年，就算是一辈子，我都愿意等。”
灵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更是如同蚊蚋鸣声低不可闻。
灵儿的脸也变得通红，还好她是背对着叶城，还好此刻夜色正浓，还好刚刚打完那番话让叶城心都融化，哪里还有心思去看灵儿此刻的表情，只是叶城的怀抱更加有力，双臂紧紧地抱着灵儿，似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在灵儿的体内感受着她越来越燥热的内心，心中一惊，这小妮子不会把持不住吧。
而此刻叶城的心跳声也是愈加急促，呼吸声也变得粗重起来。
“灵儿。”叶城轻轻唤她的名字。
灵儿回过头，对方却直接吻住了她的唇，贪婪的索取着少女特有的芳醇，灵儿的心也在一瞬间融化了，她的脑海一阵轰鸣，浑身上下一阵酥麻，连一丝的力气都用不上。
叶城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开始在女孩充满弹性的娇躯上游走，从山峰到平原，再到少女的幽谧地带，就在他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有些尴尬的咳嗽声。
叶城瞬间冷静下来，手也停止了进一步的活动，强压着小腹传来的阵阵邪火，回过头去。
灵儿也冷静下来，红着脸狠狠的在叶城腰上拧了一把，叶城疼的直吸冷气。
“城公子，家父找您谈话。”白心青的声音有些冷。
“好，我知道了。”叶城放开灵儿，低声道：“我去去就回了。”
“嗯。”后者乖巧的点了点头。
叶城进了客栈，灵儿也站起来。
“你便是灵儿对吧？”白心青问道。
“如果你是指城哥哥提到的那个灵儿，那就是我了。”千灵儿颔首道。
“你知道叶城要干什么事么？”白心青继续问道。
“不管城哥哥要干什么，我都支持他。哪怕他要与这世界为敌，那我便陪他一起将世界毁了。”千灵儿坚决道。
“可是他要谋反，一旦失败，万丈深渊，甚至万劫不复。”白心青继续道。
“那又如何？大不了我陪城哥哥一起去死，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千灵儿道。
“好了，我知道你想和我什么。”千灵儿打断刚要继续开口的白心青，道，“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城哥哥的。”
“那你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白心青冷笑一声问道。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千灵儿反问道。
“我知道你是仙脉八阶，可以窥伺人的记忆，我不拦着你，你看一下我们都发生了什么吧。”白心青道。
千灵儿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进入了白心青的记忆。
......
......
“长日斑斑花影碎，琼月汤汤思故人。木叶随风秋易醉，梦寻姑苏聆钟寒。”
“灵儿，你可否记得这首你作下的《秋思》。那日我曾笑你不识愁滋味，作下如是诗句。今日细细思量，却有几分味道。看来那日倒是我才思不够迅捷，感情未到深处啊，”叶城透过驿站小小的轩窗，望着辽远而高洁的苍穹，一时竟有些恍惚。瞩物思人，存情与景。
那个总是一席素装的安静少女，似乎踏着那片片的碎叶，踽踽向他走来。
叠指轻叩楠木的门环，白心青默立门外，安静的如同遗世独立，又似仿若轻轻踮脚而跃，便可羽化而登仙。
“君若识我心，蝶影落花灯。君若不识我，花落随流水。”
门轻轻地敞开，一个人也在那道渐渐放大的缝隙中落落而出。干净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衫，坚毅的如若寒风中独立的松柏的面庞，以及一双幽谷深泉般深邃清冷的双眸。少女的心中竟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四目相触，屋外的斜阳渐浓。
“不知白姑娘所为何事？”
“姑苏城即日便可到，家父找公子有事相商。”女子微微低头，不愿去看那双眸子，而是盯着自己干净的白布鞋。
流水般一泻而下的乌黑长发垂落腰际，微微低下的头，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红唇似烈焰，粉面若桃花。
女子就这样安静立在门外。
“好，在下这便去了，白姑娘先请。”
“公子客气了。”
世间怎会有有如此相像的两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怎会轻信。叶城摇了摇头，跨步而出，转身轻轻掩上那门。
两人并肩前行，各怀心事，白心青几次侧过头去想打破眼下的沉默，可是每每看到叶城冷峻的侧脸却有欲言又止，索性变低下头专心地走路。
叶城察觉了对方的异样，加之白心青与灵儿相貌甚为相似所以倒也生出几分好感，便开口道：“姑娘，你随令尊远行，家中可还有什么亲眷？”
看似随意的一问，其实叶城心中还是有所期许的，毕竟时间哪有那么多巧合，两人长得这般相似，或许......
“家中除去母亲，确实还有一个妹妹。”白心青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愿意对这个素未平生的男子讲这些，若是换了其他人问她这个问题，她大抵是不会回答的。
“哦，还有一个妹妹嘛？”叶城来了兴致，不过并没有急于追问。
虽说如此，白心青还是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兴致，心中有些不合时宜的失落，不过只是一瞬，她微微一笑道：“小妹单名一个菁，今年正值勺舞之年。”
当他听到单名一个菁字的时候，叶城便已经否决自己心中的所想，更何况白心青告诉他，白菁今年不过七岁，那年更加不可能是自己心中的人。
“原来是这样。”叶城的话语已经全然无了兴致，白心青自然不明白叶城心中所想，不过她向来善于察言观色，她自然明白叶城再听到自己妹妹的年纪后的索然无味，这也让她心中生出了一些芥蒂，觉得这个外表看起来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心里所想或许有些龌龊。
叶城心里想着灵儿，自然没有留意到身边女子情绪的变化，不多时两人便来到白远川住宿的客房，白心青抬起手去叩门环的时候，叶城刚好也心不在焉的抬起手，于是两只手叠在了一起，叶城察觉一样只是一瞬便脸颊一红，飞快的将手缩了回来。
“姑娘，多有冒犯。”他红着脸道。
“没事。”白心青道，不过刚才手掌的碰触也是让她一阵心神荡漾，言语可以作假，可是眼神却不能做假，她清楚地看到叶城在无意中握到她手时，眼神中的慌乱与歉意，想到对方瞬间通红的脸颊，她不禁莞尔，心想：“或许自己方才是误会他了呢。”
“叶公子，里面请。”白心青温柔道。
“姑娘请。”
......
......
三日前。
叶城抓着白心青的手，翻身上马，双臂紧紧拥住女子纤细的腰身。女子垂腰的长发轻轻扫过自己的鼻尖和眉宇，那股芬芳，令人心猿意马。但叶城也仅仅只是短短的失态，便重新理智的思考起刚刚的事。
“白远川要谋反？要去姑苏见某个人，如是便不便与我同行。只是今日事发突然，我们便只好一同突围。”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叶城反而镇定下来。只是女子身上淡淡的温热与那股幽谷空兰般的浅浅体香令后者在马背上很是尴尬。
叶城有些尴尬，自然是生理上的尴尬，他这一尴尬不要紧，白心青身体上也有触感，尤其是马在飞驰中颠簸，那种坚硬的触感时不时碰到自己的娇臀，让她即使羞赧，又是愤怒，不过想到对方也是无意，心中愤懑的情绪终是少了许多。
经过一日的颠簸，总算甩开了追兵，马行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叶公子下马吧，我们在此歇息片刻。”女子微微侧面道，不过脸颊依旧微微泛红，胸口起伏着，似乎一天的颠簸对她也是不小的消耗。
对她尚且如此，对于叶城这样的书生而言，这一天的颠簸更是煎熬，此刻他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一般，而且相较于身体上的煎熬，心灵上的煎熬更加磨人。
虽说叶城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他还是会极力克制马背上自己的生理反应，至于效果如何，他尽力了。
毕竟香软在怀，他已经很努力了。
“也好。”叶城自嘲的笑笑，翻身下马。只是落地的一瞬间，有些踉跄。但很快便稳住身形。
见到此景，白心青一扫方才的种种情绪，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对这位叶公子产生一些不一样的情绪，她微微点头，一双美目噙了笑意，策马踱步到前方父亲那，与其低声交谈着什么。
叶城也没有继续盯着白心青的方向看，活动了一下筋骨，叶城走到路旁的一棵柳树下，轻轻的折下一枝秋日的枯枝，随手撷下一边干黄的柳叶，挥手丢到了风中。
“伴着姑苏的远钟，寻你归根之处吧。”叶城静静的想着，嘴角的弧度也渐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