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镇定，一个闪身躲开了飞剑。东方谷风一击未果，也不急躁，挽了一个剑花，脚踏着玄妙到步法，出现在我的身后。

他避开了我，一剑刺向抱着秋儿的叶蝶。

我明白了东方谷风的意图，心中暗叫不好，勉强追上东方谷风的身法，将叶蝶推到一旁。

剑尖落在我的肩膀，这一次我身上的血红色光晕就像开裂的薄冰一般破碎，飞剑刺进我的肩膀，瞬间鲜血便涌了出来。

我用手掌握住剑锋，想要将剑尖从我的肩膀上拔出来。可是东方谷风显然不打算给我这么做的机会，他持剑的手不断的发力，脚下的步伐也变得快而犀利。

我只能随着他的每一步前进不断的后退，掌心也被剑锋伤得血肉模糊，在所过之处，留下一行越来越深的血痕。

终于，我的手再也握不住那寸寸锋芒，眼睁睁地看着东方谷风用剑刺穿了我的肩膀。

他将脸凑到我眼前，近得我能看见他金色瞳孔上细密的血丝。

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剑柄，而我被刺穿肩膀的那条手臂已经麻木失去知觉，我毫不退让的直视着他的眼睛，麻木已经让我失去痛感，只是突然觉得很累，眼皮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可我不能睡，因为我还要将溪月和秋儿带回尘世。

“为什么？”我不甘示弱地质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东方谷风眸子里大雪纷飞，“你逆天而为，妄图打破轮回将逝者带回尘世的时候，就应该猜到会有这般结局了。”

“难道天道总是这般无情的吗？”我心中结满寒霜，脑海里的最后一丝清明也被怨愤所摧毁。

“不是天道无情，而是世人太多情。”东方谷风把剑从我身体中抽出，轻飘飘的一掌落在我的眉心，我身体中最后一丝维系着我还能站着同他讲话的力气也被掌风中蕴含的力量摧毁，嘴角淌出鲜血，我无力地栽倒在彼岸湿软的泥地上。

东方谷风提着剑朝抱着秋儿的叶蝶走过去，我挣扎着朝那个方向爬了过去，手指嵌进泥中，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不要，我求求你！”我绝望地看到东方谷风高高举起那把剑，剑锋上顷刻间就燃烧起神圣的金色火光。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看着泥水中狼狈的我，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你要记住，害他们魂飞魄散的罪魁祸首是你，而不是我！”

他手中的剑一挥而下，一起落下的还有我的心。

我眼睁睁地看着金红色的火焰朝着叶蝶和秋儿的地方席卷而去，脑海中是东方谷风轻蔑的笑和那一句“你要记住，害他们魂飞魄散的罪魁祸首是你，而不是我！”

魂飞魄散？

秋儿？

我不允许！

无论罪魁祸首是谁，我都不会允许！决不允许！

内心中一直蠢蠢欲动的那团煞气突然剧烈的燃烧起来，星星之火，燎原之势。

只是一转眼，那团煞气便顺着我的血液蔓延至我的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骨肉。

之前的时候，那团煞气只不过是占据了我整个心脏，而这一次它完全占据了我的身体。

我是我，我又不是我。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又要干什么。

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杀戮。

我要杀掉眼前那个金色瞳孔的男子，我还要杀到尘世，杀到七重天，乃至十二重天。

我甚至想要毁掉自己眼前的这个世界。

我浑身上下充满了不知名的力量，我心念一动，我便出现在那个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怀里小女孩的那个男子前面，替他们挡下了铺天盖地而来的金红色火焰。

他们是谁，我不记得，可我却记得，我要保护他们，不让他们受伤。

我浑身沐浴着血光一步一步朝着那个金色瞳孔的男子走过去，他神色异常凝重的看着我，将剑竖在我们之间渐渐沸腾的空气中。

我漫不经心的一挥手，那把剑的剑刃之上直接燃烧起血红的火焰，金色瞳孔的男子慌乱中把剑丢开。

剑在落地之前就完全化为灰烬。

他看着我，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恐惧。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他不断地后退着，保持着同我的距离。

“我要你死！”我面无表情道，下一个瞬间我已经出现在他先前站立的地方，我收起了还悬在空气中的手掌，冷冷地看着被我拍飞出很远的金色瞳孔男子躺在软泥中挣扎。

我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过去，手中捻着一团血红色的火焰。

他爬起来，我用手中的火焰凝聚成一柄剑，那柄剑慢悠悠的漂浮到我头顶之上，我一挥手它便呼啸着撕裂着空气朝着那个金色瞳孔的男子飞去。

我用气息锁死了他的所有气机，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不愿意看到他鲜血飞溅的样子，所以我回过头。

“噗嗤”我听见剑锋刺进身体的声音。

“噗嗤”又是相同的声音。

我惊讶的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个女子的容颜。

她的脸是那样熟悉，我却记不起她的名字。她的胸前是一个焦黑的窟窿，她脸色苍白的看着我，然后从胸口的焦黑处开始一寸一寸的化成了灰烬。

她就在我的注视下，化成了灰烬荡然无存。我隐约觉得她似乎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可是到最后都没来得及开口。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

我冷冷的看着那个金色瞳孔的男子，那柄血红色的火剑同样贯穿了他的胸膛。金色瞳孔的男子嘴角躺着新鲜的血液，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轻蔑地笑了。

“蝶天女，你不是想要救她回到尘世么？所以，对你而言，她的命应该远远比我的命更重要。”

男子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狰狞，他朝着我吼道：“你不是想要我死么？那好我就让她陪我一起死！”

“只不过，她是魂飞魄散，而我不过是失去一具神的分身罢了！”

金色瞳孔男子仰天大笑起来，然后身体开始一点点的消融，最后化成一地金色的灰烬被彼岸经年不散的风吹散。

他最后这番话让我心头的怒火更甚，我一念之间便出现在七重天的天门之前。

我漫无目的一路朝着七重天深处杀去，越来越多的天神和他们的弟子门生聚集起来，拦住我的去路。

一众神仙神情凝重的望着我，手中执了各式各样的兵刃。

“轩岚殿弟子听令，布阵！”一个黑发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沙哑了嗓音发令道。

“择天门弟子听令，布阵！”另一个身材丰满，妖媚众生的妇人捏着嗓子发令道。

“等一下。”就在这时，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站了出来，他冲着刚刚下完命令的二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转头看向我。

“青晓吾徒，告诉为师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会变成如此模样。”他的声音亲切而慈祥，雪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你是在同我说话吗？”我问。

“青晓吾徒，一念成魔，一念成佛。魔道是业障，切不可一叶障目，回头是岸方为正道！”

鹤发老者的声音依旧亲切而慈祥，可是在我听来却格外的刺耳难听，让我有一种万蚁噬心一般的痛痒。

我仰天长啸，随手就拈来一团血红色的火焰，朝着那个鹤发老者砸了过去。

我不想伤害他，只想打断他的话。

那名老者的宽大的衣袖一挥，那团火焰直接被他收进了衣袖中。

“清言，她已经彻底沦入魔道了，还是让我们来吧。”那个妖媚众生的妇人道。

老者看了看我，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上清宫弟子听令，布阵！”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三派弟子在我头顶上展开阵型，其实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来七重天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杀戮？为何杀戮？

为了报仇？为谁报仇？

我脑子里越来越乱，我痛苦的抱着头倒在地上。

这对于三派的弟子而言，自然是绝佳的不可错过的机会，三色的阵灵在他们的阵中形成。

青色为龙，白色为虎，赤色为朱雀。

三色阵灵呼啸着朝我飞来，七重天的空间开始震荡，扭曲。

我依旧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撕裂般痛苦让我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三色的阵灵不偏不倚地朝我袭来，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在一方空间中拉扯出三色的轨迹。

就在它们即将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脑海中的痛感消失了。

我看到一颗血色的珠子从我眉心徐徐的飘了出来，它浑身散发着诡异的血红色光芒，三色阵灵的光芒在碰触到它身上散发出来的红光时，瞬间被消融吞噬。

可它似乎还不满足，继续徐徐的上升着。

三色阵灵停在了空气中，它们似乎在瑟瑟发抖，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淡。

可那珠子要得显然不是它们臣服，它身上的血红色光芒如同千万发丝一般将三色阵灵缠裹起来，然后一点一点的吞噬掉。

可它似乎还不满足，它的光芒再次落在阵法内三派弟子的身上，将他们缠裹束缚，开始吞噬他们体内的神力。

不断有人因为神力被吸干而变成干瘪的尸体。

我控制不了那枚珠子。

我也不打算控制它。

那个妖媚众生的妇人不忍心看到自己门下的弟子不断惨死，她手中的神剑挽了一个剑花，捻了一个腾驾之术朝我杀了过来。

我没有理会她，也不要理会她，因为她在离我还有十步远的位置就被珠子散发出来的血红色光芒所笼罩，千万蛛丝般黏稠的血红色光芒化成牢笼，将她困在其中。

“司瑶，我来助你！”那个黑发的男子凭空召来一把长枪，挥舞着朝我杀来。

可他的境况并不比那个妇人强多少，他同样被困在血色的囚笼之中。

天空中，便剩下那个鹤发的老者。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青晓吾徒，魔道如障，回头是岸啊！”老者长叹道。

我一阵莫名地烦躁，可内心深处却并不愿意伤害他。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从远处飞来的一个白衣男子，他脚踏金色祥云，洁白的衣带随风翩翩起舞。

他落在老者身边，皱着眉头看着我。

如画的眉眼，像是春暖花开的彼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