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卉霖微微的皱了皱眉，面色微诧，一时间也是有些动容，只觉得洛清菲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实在是有些没头没脑的，是以于心中斟酌了一小会儿之后，方才又支支吾吾的道：“菲儿，你这一会儿又是在钻什么牛角尖，我以为你是懂我意思的......”

“懂你的心思？”洛清菲木然的看了雪卉霖一眼，抿了抿嘴唇之后，竟然叹了一口气，眉宇间糅杂着一丝极淡极淡的怅然，喃喃的道：“小霖子，你恐怕不晓得，我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仙，都感觉自己是挺失败的。”

顿了顿，她忽而的轻嗤了一声，对着周遭漫天的火焰充耳不闻，只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实在是觉得自己活着是有那么一些失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这么久以来，我好像一直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我好像从来没有去顾虑他们的想法，我实在是太过于任性妄为的。”

“......”雪卉霖闻言一时语塞，然不还等他想着说些什么来安慰洛清菲的时候，就又是听到她接着说道：“是啊，我一直以来都是太过于任性妄为的。”

“到了最后，实在也是没有想到，既是伤了别人，也是伤了自己。”

“我喜欢了司寇枯珏十几万年的功夫，可是人家是仙界赫赫有名的绝情仙尊啊，而我......而我从来不过都只是佛灯座下的一小小的掌灯小仙而已，我有什么资格去缠着他？”

“是了，于佛法之道来说，我委实是有一些大逆不道的，我妄生情根不说，甚至还一直念想着没有情根的司寇枯珏，念着这堂堂仙界的绝情仙尊，是以这十几万年来的爱恨痴缠，不过都是我自己编导的一场冗长的梦魇，是我作茧自缚，害了他们。”

“菲儿！”

雪卉霖厉声的一声低吼，他的神色从来没有这样的严肃过，大约是在生气一些说什么，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此番是脑袋被浆糊堵住了，还是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了？！”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刚刚说的都是一些什么话？”雪卉霖看着洛清菲的眼神中，是从来没有过的失望，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强有力的诘责道：“菲儿，你到底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到底十几万年之前是发生过了什么样的事情，才导致你会变成如今的这一番模样，我尚且看了你这样都觉得失望了，更何况他们？！”

说罢，雪卉霖一指天际的平不思与司寇枯珏，一声一声的就像是在讨伐：“不过怎么样，这十几万年都已经过去了，这十几万年何等的漫长，期间人界不知道更迭了多少世，你又何苦痴痴的执迷于十几万年之前的事情？！”

“这过去的事情我们没办法改变，关乎未来的光阴我们也是没办法知道，我们能做的难道不是只有把握当下么？！”

雪卉霖难道一次这样的严肃，一字一句间仿佛带着说不尽道不完的大道理，而后接着说道：“你如今尚且还知道后悔十几万年前的事情，你为何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你难道就想着再过十几万年之后，你再一次懊悔今日的事情么？你难道就想着未来永生永世中，就一直不断的在后悔中度过？！”

“你还是我之前所认识的洛清菲么？！”

雪卉霖这一番话实在是有些严厉过头了，激的洛清菲一阵恍惚不已，她明明是想要去反驳对方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去反驳对方，对方好像说的句句都是在理。

其实转念想想，雪卉霖方才说的实在是不无道理，是啊，她如今尚且已经是在懊悔十几万年前的事情了，她不能就这么一直的后悔下去，绝对不能就这样一直的后悔下去。

这不是她。

这样的洛清菲，连同这她自己也是不愿意看见的，连同着她自己也是觉得十分的陌生。

雪卉霖于一边静静的打量着洛清菲，见对方的神色的动容了在动容，当下多多少少也是猜到了对方将他的话听了进去，是以于心中又小小的斟酌了一下用词，顿了顿后，方才又轻声说道：“菲儿，你想明白了么？”

“嗯......”

洛清菲的眉宇间依旧是带着那一抹极淡极淡的怅然，她先是觑了天际斗法的几人，见没有什么太大的情况，委实才又松下了一口气来，抿了抿嘴唇之后，才无奈的看了雪卉霖一眼，虽然心中更多的是感动，是庆幸自己可以交到这样一个挚友，但是话到了嘴边，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讥讽，施施然的一笑，道：“听明白了听明白了，方才那一会儿你是不晓得，我不过只是用着眼风稍稍的觑了你一眼，着实的就差点被你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一抹圣光给灼烧了眼睛。”

“......”雪卉霖自然也是一下子就知道洛清菲这实在揶揄他，不过当下倒也是没有揶揄回去，只是万千倜傥的捯饬了一下他的头发，笑道：“那是自然的，你需知道，这在平常的时候，我实在是懒得说这些大道理了，这若是旁人在这儿的话，我可还不一定会给她开解。”

说罢，小霖子这厮煞是傲慢的轻声一哼。

洛清菲没忍住被他的这一声‘哼’给逗笑了，摆了摆手之后，方才连连的颔了颔首，应着他的那一番话，补了一句：“是是是，你的那一番开导委实是洗涤了我的内心，着实的叫我好生的荣幸。”

“你既是这道这一层委实就是好的，等下一次我再去你们相负山的时候，可是要好好的招待我，万不可在像上一次那样的逗我，晓得了么？”

洛清菲自然知道雪卉霖指的是‘知悟鱼’的那一桩事情，当下没忍住又连连的笑了一声，一边笑一边说道：“好说好说，旁的事情不敢保证，至少不会在忽悠你一些什么了，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才，不能就这么被我们相负山给埋没了。”

这一番话在雪卉霖听来无疑是十分受用的，他朗声一笑，摆了摆手，道：“那就好那就好，此番听到了菲儿你做出了如此的保证，那我也是放下了心。”

顿了顿，他眼珠子一转，大约是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其他的事情，是以连连着又补了一句，笑眯眯的道：“还有，若是之后方便的话，我想着菲儿你能不能让平前辈再多多指点我两招？”

在听到‘平前辈’这几个字眼，洛清菲面上的笑意明显的一僵，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她抿了抿嘴唇，又轻笑了一声，而后才又打趣的说道：“怎么？你难道又是想要在我们相负山那个小院子里散雪散个月把月么？”

雪卉霖：“......”

雪卉霖额上的青筋委实是一阵乱跳，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幽怨的看了洛清菲一眼，说道：“虽然说罢，平前辈当初对我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丝丝刁难的意味在里面，但其实到了最后的时候，我的修为果然是进展了不少，额.......”

说到这里，他先是停顿了一会儿，而后自顾自的思忖了一番，才又接着说道：“嗯......其实吧，虽然这个法子也是有助于进展修为的，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委实就是有些不好的了，嗯......我的意思是指，你看看到了以后，若是平前辈还想要用着法子督促我的修为的话，你就在后边替我多说两句？”

“放心放心。”洛清菲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笑道：“到时候我一定帮你说话，一定不会让你在于院子里散雪散上一个月。”

说罢，洛清菲摸了摸下巴，摆出了一副深思的模样，顿了顿之后，说道：“毕竟这个法子虽然可以进展修为，可这若是修炼久了的话，多多少少对脑子也是不大好的。”

“嗯？”雪卉霖不明就里，显然是没能意会出洛清菲话里的深意。

洛清菲笑的一脸高深莫测，不缓不急的给雪卉霖解释道：“小霖子你莫不是忘了这一桩事情吧？”

顿了顿，不等雪卉霖询问一些什么，她就已经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了不得的事情，不过这一会儿你既然是忘掉了的话，那我就同你再说一遍。”

说罢，她眼底的深处似乎有一缕狡黠的笑意影影倬倬，漫不经心的说道：“还记得你当初散了多日雪之后，掉进了池子里，同着一池子的知悟鱼抢鱼食吃的那一次么？”

雪卉霖：“......”

就知道是这件事。

雪卉霖神色痛苦的颔了颔首，伸手捻了捻眉梢之后，大约也是实在觉得有些丢人，但是这丢人之余，又担心被平不思知道了这件事，是以缓了好一会儿后，踟蹰的问了一句：“那个......不知道平前辈到现在为止，还有没有发现这件事儿？”

“哈哈。”洛清菲由衷的笑了两声，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我怎么会做出卖你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