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天感觉自己闭着眼睛好像睡了过去，又好像根本没有睡着，只是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
方天心头突然升起了一道佛语：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这表示了三种不同的领悟，方天现在就有这样一种感觉，自己所处的世界好像与以前不同了。
天还是那天，地还是那地，却又不是这天，却又不是这地。
方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地上，正盘膝坐在一个山坡上，而天空中的乌云已经消失，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方天突然有种顿悟，天是天，地是地，天是地，地是天，我是天地，天地如我！
天人合一！
这四个字出现的极其突兀，却又如此坚定不移。
虽然懵懂，但方天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领悟了天人合一，自己是这天地的一部分，同样，天地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天与地，一个在上穷极无限，一个在下厚重万里，可是在自己看来，它们却又是一个整体，而自己也是这个整体的一部分。
方天在也感觉不到自己曾经领悟的那所谓的势，因为势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势不过是天地巨力的一部分，而现在，自己就是天地。
势也不过是自己力量的一部分。
方天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体内原本枯竭的灵气已经变得充盈，更是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或者叫“豁然开朗”，是真的豁然开朗，比以前看的更远，看的更清，这种感觉比觉醒更极致，更广阔。
“原来这就是天人合一！”方天微微一笑，只感觉心中无比的畅快，所有的憋闷一扫而空，头脑也清醒了一些，这时才发现自己之前的状态有些不对。
就算秦霜知道什么内情，她也不过是一个文弱的女子，自己怎么会对她那样咄咄逼人，甚至还出手打了她，一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方天就感觉心疼的厉害。
之前的一言一行，一词一句都历历在目，而之前被自己忽视的东西也变得清晰。
那在雨中昂着头哭泣的秦霜……
方天心痛的厉害，忍不住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心却更加的疼。
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方天从没有这样心疼过，更是前所未有的后悔。
自己怎么会那样说，那样做呢？
更是放任秦霜独自离开而不理不睬，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样冷血无情了？
方天不是一个蠢人，更不会找借口推卸责任，可是那时的自己的确有些癫狂，也许是自己把那些送亲护卫和小昆仑枉死的弟子联系到了一起，让自己再次生出了巨大的无力感，但更多的，可能是和北天传承里的那两套炼体功法有关。
不然自己怎么会用剑光吸引惊雷，又怎么会腾空进云层里。
现在回想起来方天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疯狂了。
那是自己身体的本能战胜了理智所做的决定。
这绝对是造成这一切后果的真正原因，但同样，那些话也是平时积压在心底的话语，区别只在于平时的自己不会不理智的说出来，而癫狂时的自己也许就不会顾虑后果了。
自己伤害了秦霜。
一想到这一点，方天就心如刀割。
秦霜顶着公主之名，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只是一个向往普通女孩生活的公主，她有错吗？
没有！
秦霜没有任何错，而当时自己竟然偏激的去指责秦霜。
方天现在都忘不了秦霜离去时那绝望的眼神。
那是生无可恋的绝望。
自己或许是秦霜最为看重的人，可是自己都做了什么呢？自己在秦霜最需要安慰保护的时候挖苦指责了她，然后任凭她孤身一人离去。
“我真是混蛋！”
方天又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方天想要去追秦霜，可是现在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迷迷糊糊神智有些不清的时候更是不知道来到了哪里，又如何去找秦霜。
“看来只有先回北星国在想办法了。”方天叹了口气，心里悔恨交加。
方天站起身，向着北方而去，只是心里却有一种憋屈感，想要发泄出来，不由自主的放声大喊一声。
“啊！”
四周是广阔无垠的茫茫草原，方天突然想到了前世的一首歌，感觉和自己此刻的心境很像，张口唱道：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慷慨激昂的《精忠报国》响起在异域他乡，别有一番风味，方天一曲唱罢，感觉心中的憋闷一扫而空，不由再次张口又唱了一遍。
远方，一辆奔行的马车中，一个容貌精致的女子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听到了远远传来的歌声，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却是闭目凝听，仿佛感受到了歌声里的刀光剑影与万千豪气，直到一歌终了，她才睁开双眼。
“虽然听不懂歌词里面的内容，曲调更是闻所未闻，不过却有一种真男儿的豪气，让人热血沸腾，小安，去，把那唱歌之人给我请来，我有话问他。”女子的声音如黄鹂般清脆，更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
“是。”年轻的车夫答应一声，飞身而起，身子一闪，已经到了数丈开外，竟然是一名身手高明的武者。
“公主！”车厢里一名丫鬟刚刚开口，就被女子瞪了一眼，当即改口叫道：“小姐，您身份尊贵，我们这次又是私自出来，何必招惹是非呢？”
“你懂什么，能唱出这种歌的人，必定是一时人杰，不见上一面我岂能甘心。”女子不在意的笑了一下。
这时那名叫小安的车夫已经奔到了方天不远处，方天在这人出现在视野的同时就察觉到了，但仍将歌唱完，这才转头看去。
这人二十上下，精气神十足，显得十分精干，更重要的是，肉体当中好像有无穷的爆发力，这与方天以前见到的武者截然不同。
真罡境五重巅峰！
这名青年的修为算不上高，却给了方天一种十足的压迫力，这是一个见过血，经历过大场面的家伙。
小安没想到方天如此机敏，竟然早早就发现了他，到了近前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公子你好，我家主人听闻公子歌声，有心和公子结交一下，如公子不嫌弃请跟在下移步，过去一叙。”
“哦，还有这样的事，如果我不肯呢？”方天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歌声引来的，不由有些好笑，至于见不见面则无所谓，如此说只是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公子不肯，我也无法，只好回去认罚就是了。”小安无奈的笑了一下，十分坦然，并不是以此相威胁。
方天不由对这直爽的青年生出几分好感，更是对他口中的主人有了几分兴趣。
“你这样说我到过意不去了，前面带路吧。”方天洒然一笑，只希望不要耽误太多时间吧。
“多谢公子。”小安眼前一亮，微微躬身头前带路，不多时两人来到一辆马车之前。
方天看到这辆马车虽然不像秦霜的那辆马车那样豪华宽敞极尽奢华，却也是富丽堂皇，由六匹骏马拉车，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不由谨慎了几分，这里毕竟是南越国，还是小心为妙。
“小姐，那位公子带来了。”小安靠近马车低声回报。
“请公子上来吧。”马车里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让方天有些意外，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女子想见自己，而且听声音还是一个年轻女子。
“是。”小安答应一声，转回头看向方天却有些为难，原本他想到自己主人身份尊贵，应该不会让一个陌生男子进入车厢，没想到竟然让方天上车，不由有些傻眼。
小安走到方天近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这位公子，能麻烦你换一身衣衫吗？若是没有，我这里有一套新衣，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小安有些尴尬的说道，方天愣了一下，刚才小安和车厢里的对话他都听到了，本来以为小安过来会请自己直接登上马车，没想到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而且看自己的眼神还十分古怪。
方天想到什么，不由低头向自己身上看去。
这时，车窗上的车帘一挑，露出一个少女的面容，也正落在方天的身上，不由惊讶出声，双颊飞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将车帘放下。
“奴儿，怎么了？”之前那个好听的声音问道。
“他，他是个乞丐。”丫鬟奴儿回答道。
“胡说，不得无礼。”
“奴儿真没胡说，他真的是一个乞丐，穿的破破烂烂的。”奴儿辩解道。
主仆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不过对领悟了天人合一境界的方天来说，和在耳边低语没有什么不同，顿时也有些尴尬起来。
原来方天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千疮百孔的破衣烂衫，想必是在云层中经受万千雷电噬体的结果，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难怪小安会这般说话了。
“是我失礼了。”方天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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